第8章 見王不拜,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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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口,大軍壓境。
    根據斥候的消息,駐紮在臨山郡的玄鐵軍,全部集結在此。
    夏日陽光撒在黑壓壓的盤山長龍上,都變得黯淡了幾分,反過來被蒸騰殺氣刺破雲霄。
    都說高手在民間,實際上隻有朝廷才真正養得起高手,為了防備巫蠱部隨時反水,放到臨山郡的玄鐵軍陣容非常強大,要遠超乾國內陸地區的水平……
    或者說,大家雖然在明麵上是一家人,乾國朝廷卻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異族”,自神武帝建國起,從天南到海北,從巫蠱部到遊牧部再到西方佛國,實際上都是重兵壓境並常年保持戰備狀態,隨時準備應對大族叛亂,這些“邊軍”也自然不像內地少爺們那麽嬌弱……
    領軍的守備秦歸燕出身於兵家,在五年前才從北邊調過來輪換,如今已頭須發白年過半百,再過兩年就該步入耳順,那大宗師的氣勢卻是依舊鼎沸,隨時都能手握戰槍刺穿來犯之敵。
    他手下本有六名宗師千總,駐紮在臨山郡各個小城隨時機動,結果現在隻有五人到場,持槍披甲矗立在他的身側,散發出來的殺意讓人膽寒……
    昨夜死去的秦槍嘯是他的親侄子,從小跟著親哥在槍宗學藝,結果大哥十八年前死的不明不白,這個時候他在北方急的焦頭爛額,壓根抽不出時間過來調查原委,隻知道這邊也發生了大事,問江湖好友都是支支吾吾不願詳細解釋,說什麽都記不清了,見到侄子問他發生了什麽,任憑怎麽勸說也不開口,並且不顧阻攔放棄槍宗的大好前程,硬要加入自己手下……
    好在秦槍嘯實力擺在那,也能順理成章的將其命為千總領兵,打仗的事情就交給手下軍師,他隻需要以宗師武夫的實力壓陣就行了,本以為侄子能安穩度過一生,結果在昨天又是死的莫名其妙……
    被人一箭封喉,死的這麽窩囊,簡直是丟臨山郡守軍的臉!
    武法司想幹什麽他們懶得管,今日來此唯一的要求就是交出趙繼歌,與射出那一箭的不明武夫。
    哪怕這兩人不在此,也要做出反應,連樣子都不裝的話,以後還怎麽當老大?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當鼓足勇氣兵臨巫蠱部,本以為巫蠱部不會因為這些事情,主動加劇與朝廷的糟糕關係,結果與自己爭鋒相對的,是全體巫蠱部族人集結在此,披甲持刀氣勢絲毫不輸。
    這也表明了巫蠱部的態度。
    秦歸燕隻好等,等能真正做決定的那個人到來。
    終於,他來了,緩緩浮現。
    不知何時,那難以名狀的生物突兀現身,浮現在秦歸燕的戰馬前方,山巔武夫爆發駭人的壓迫力,都沒給他們開口解釋的機會,就將那衝天的殺氣硬生生按了回去。
    噗呲——
    前排戰馬被無形大手捏成肉泥,號稱宗師的武夫連掙紮都做不到,精甲碎裂跪在地上直不起身,隻有秦歸燕能夠艱難抬頭,頸椎在重壓下發出“哢嚓”聲,仿佛下一刻就會突然斷裂。
    雲滄瀾聲音嘶啞,如同從煉獄中爬出來一般:
    “見王不拜,該當何罪?”
    是啊,與朝廷的關係再差,那也是南疆王,不敢掀棋盤的反而是朝廷,否則怎會遲遲不收回這個王位……
    被仇恨衝昏頭腦的秦歸燕終於反應過來,現在的南疆王可是貨真價實的山巔武夫,完全夠格接老南疆王的班,保衛巫蠱部抵抗來犯之敵。
    敵!
    誰是敵!?
    雲滄瀾已經撕破臉皮!
    以趙繼歌為引,大亂之世拉開帷幕,失足裹進這滾滾洪流的秦歸燕渾身顫抖:
    “末,末將,見過……南疆王!”
    他的氣管都被捏住,說話極為艱難,後麵的騎兵見到主將被擒,當即驅馬想上前相助。
    可……人馬俱碎!
    捏住自己性命的山巔武夫,自始至終都是負手而立,所做的一切都極為輕描淡寫,秦歸燕也有這種手段,但絕沒有如此恐怖的殺力!
    因為他知道,雲滄瀾……不!南疆王並未火力全開!
    在大宗師待的太久,被下麵的武夫捧的有些飄飄然,結果忘了山巔武夫的恐怖,他現在隻想逃離此處:
    “……請,請放過我們,我們……這就離開。”
    本以為雲滄瀾會就此打住,卻沒想到他說出來的話異常無情:“帶兵圍困巫蠱部,不給個解釋,就都死在這吧。”
    “你,你不怕……朝廷報複!我們也有山巔武夫!”
    “我在踏上山巔的那一刻,就去警告過蕭長晝,若是敢做出侵犯之勢,我爹不願意幹的事情,我願意。”
    此話一出,秦歸燕絕望了,仰著頭不知該如何作答,景隆帝也沒告訴過他們啊,這不是坑害下屬嗎……
    “現在不是你願不願意說,而是你必須說。”雲滄瀾的話語異常凶橫,“大方說出來能活,若是還跟我擺出這副表情,我現在就開始殺人。”
    砰——
    話畢,秦歸燕左側宗師,瞬間炸開。
    奇怪的是,場間空氣好似凝固,那紅白之物卻不受阻礙地四濺,飛到秦歸燕嗡動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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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不及惡心,秦歸燕哆哆嗦嗦,不敢再提交出趙繼歌的要求,隻敢籠統地解釋道:
    “我,我們……來誅殺逆賊。”
    “嗬!”雲滄瀾嗤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我巫蠱部要謀逆!?”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大帽子如同天傾,壓得秦歸燕不敢妄談,隻能扯道:“我們的斥候,見到逆賊逃到巫蠱部,希望南疆王不要被蒙騙。”
    “我很蠢?”
    “不,不是……”
    雲滄瀾火藥味十足,秦歸燕是真後悔來此一遭,早知道就老老實實呆在郡城享福,何必一大把年紀過來找罪受。
    可雲滄瀾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隻是鬆開了對他的壓迫:
    “那就把你的斥候叫出來當麵對質!”
    秦歸燕差點屎尿橫飛,當即招呼手下傳那幾名斥候上前……
    他太低估了雲滄瀾耍賴的決心,幾名斥候麵色慘白雙膝發軟,剛準備下跪麵見南疆王,無形的鋒刃便斬下他們的頭顱,砸落在地發出“嘭嗵”聲響,血液化開泥土粘在他們的臉麵上,也掩蓋不了那死不瞑目的驚悚表情。
    撲通——
    緊接著,無頭屍體栽倒在地,血柱噴濺。
    雲滄瀾一板一眼:
    “現在,請你告訴我,有誰看見逆賊來我巫蠱部?”
    能活……秦歸燕順著話茬:“沒有逆賊,是我手下這幾位斥候謊報軍情,妄圖殺良冒功,感謝南疆王出手斬殺此寮……”
    “你這話說的,我什麽時候出過手?”
    雲滄瀾自始至終都沒將手從背後拿到前麵過,但場上所有人都知道殺人者是誰,即便如此,又能怎麽辦呢?
    秦歸燕破釜沉舟,高聲吼道:
    “是,是我親自將幾人斬殺於此,巫蠱部一切如常,朝廷隻會知道沒有什麽逆賊來此,今日是我們冒失,特此向南疆王賠罪!”
    對於這個求饒的音量,雲滄瀾還算滿意:
    “滾吧,你的手下應該感謝你。”
    有了這句話,來此的玄鐵軍當即低頭撤退,就連地上的幾具屍首都來不及收,生怕走得晚了就被留在這。
    一人震退敵軍,這就是山巔武夫的戰場統治力!
    ——————
    啪啪啪——
    與慌張撤退的大軍不同,有青衣道士擠開黑潮朝巫蠱部走來,雙掌相交拍的無比響亮。
    張玄真麵帶笑意:
    “多年不見,逼力大成。”
    雲滄瀾也撤掉了周身迷霧,那是一張不輸於張玄真的麵龐,身材又要比張玄真魁梧許多。
    這一撤,也讓張玄真眼眶瞬間通紅,隻好背過身去怒罵道:
    “你個龜孫,明知道武道品級比你低者,不可直視你的麵容,還這樣整我!”
    被罵一通,雲滄瀾麵不改色,絲毫沒有再度升起迷霧的意願,反倒變本加厲閃到張玄真身前,語氣有些嘚瑟:
    “這麽多年,你怎麽還是這麽拉,道教祖庭不至連你這點修煉資源都不給吧?”
    鐺——
    張玄真抽出手握青鋒,閉上眼睛朝著雲滄瀾一頓猛砍,邊砍邊罵道:
    “道爺為什麽這樣,你心裏難道沒點數嗎!”
    當年的巫蠱部保衛戰,道教祖庭是少有伸出援手的大派,而張玄真就是所派增援的其中一人。
    在這場戰鬥中,他也傷到了根骨,養了許多年的傷,約莫在八年前才堪堪恢複,止步於大宗師再難前行。
    細細打量昔日好友,雲滄瀾還是不忍心繼續戲弄,升起了周身迷霧,語氣有些不解:
    “你的傷明明好了,大宗師之境也走到了頂點,為什麽不突破?以你的天賦不該如此……”
    張玄真搖搖頭:
    “你又不是不知道攀登山巔要什麽條件,秘境難尋神賜不顯,道教祖庭也沒有存貨。”
    雲滄瀾毫不客氣:
    “那你來這幹嘛,巫蠱部的存貨早被我用光了,還是打道回府吧!”
    尼瑪的,巫蠱部選頭豬當首領堆資源,都比給這貨強……多年不見,好友依舊無賴,以前還能打一頓,現在根本打不贏,張玄真無可奈何:
    “看你這趕我的架勢,我來這的理由你肯定也知道,不說能不能成功,不請我進去坐坐?”
    “你看你說的,我是那種人嗎!都是逗你玩的。”雲滄瀾一把箍住張玄真,“事先說好,我答應過趙繼歌幫他照看你家那妮子,所以你隻能好好勸,她願意跟你走我不攔,你要是敢動武,別怪我像以前一樣抽你大嘴巴子。”
    以前到底是誰抽誰......張玄真被勒成小雞仔,咬牙切齒地說道:“最好別讓我踏上山巔,不然到時候你要遭老罪了……”
    “等你到我這個位置就知道什麽叫高處不勝寒,那時候我早就武道通仙遨遊天際,而你這個死東西就老老實實的呆在你家那破山上孤獨終老吧!”
    “你要能成仙,豬都能上樹……”
    “你是不是有點不尊重我了,請你拿出中三品武夫對於上三品的敬仰,拿出山下人對於山上人的膜拜,好嗎?”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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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片刻後,議事廳。
    哢嚓——
    氣氛無比沉重,張玄真捏碎了手中茶杯,隻因為剛剛張無為梗著脖子說出:
    “小師叔,無為自今天起叛出祖庭,待此間事了我會回去向師父請罪。”
    趙繼歌,你究竟給我家大閨女灌了什麽迷魂湯!
    “呼——”
    努力平複心情後,張玄真呼出濁氣,盡量語氣和藹地問道:“你是喜歡上那小子嗎?”
    “也許吧,可我並不是因為情愛才留在這的,我兩之間也沒有逾矩的行為,反而關係很純潔。”出乎所有人意料,張無為承認的很大方,“在我心裏,有些事情要遠超男女之情,我並沒有因為愛慕就失了理智,也沒有將這些事放在第一位,找男人並不是我當前的首要目標,江湖話本對我的描寫都是汙蔑臆想。”
    要是能回到昨天,張玄真說什麽也要把趙繼歌堵住並揍一頓,他高聲道:
    “我看你現在就是失了智!祖庭的規訓你都忘了嗎!”
    在一旁逗小孩的雲滄瀾插話:
    “唉唉,怎麽跟大閨女說話的,揍你了嗷!”
    裁判拉偏架,從上到下都是趙繼歌的人,怎麽鬥啊......張玄真有些無力:
    “無為,我知道你從小就講俠義,可俠歸俠,你跟人鬧造反是什麽意思?”
    “你知不知道師兄他多擔心你?生怕武法司的人不講情麵將你打殺,這次我來也看到了那肅查使是如何出手的,這麽多年下來你也不是沒見過,也想要步那些被當做目標者的後塵嗎?”
    聽到此話,張無為柳眉橫蹙:
    “我徒弟都知道俠有多局限,師叔你若是不懂,可以跟著他學一段時間。”
    “此外,當時你既然在場,為什麽就這樣看著,不幫我的同道脫困?”
    說完,張無為將黃岩枷召到身邊,擺明了死豬不怕開水燙。
    怎麽又來了個徒弟!
    還要他跟著小屁孩學道理!
    荒謬,真是荒謬!
    張玄真快要被氣死了,身為道教祖庭嫡傳,自己還沒出師,反倒不經師門同意,不知道在哪收了個徒弟,我那好好的大閨女,怎麽成這個樣子了!
    “首先,我代表祖庭前來,要是出手會有怎樣的後果?”張玄真解釋了一句,而後指向黃岩枷,“來,你過來,我倒看看你這小子有什麽魔力,能讓無為收你為徒。”
    黃岩枷沒有一絲絲害怕,上去就是超遠距離滑跪:“師叔祖下午好!您長得好帥啊!”
    “噗呲~”誰也沒想到黃岩枷能來這一出,張無為沒繃住笑出了聲。
    “桀桀桀!”雲滄瀾毫不掩飾地放肆大笑。
    隻有張玄真麵色鐵青:“別這樣喊我!我還沒認你!”
    “哎呀,師叔祖,你別激動,我給你按按腿。”
    說完,也不顧張玄真的阻攔,黃岩枷抱著他的小腿死不鬆手,由於是個孩子不能動粗,張玄真徹底失去交流欲望,隻能細細打量腿上孩童的根骨。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小屁孩根骨真不錯,再加上這麽臭不要臉……不對,應該是早慧,好好培養不會比張無為差。
    想到這,張無為練廢了也不是不能接受,這不還有個小號嗎……
    張玄真糾結片刻,從懷中摸出道教金丹,分了一顆給黃岩枷:
    “初次見麵,沒準備禮品,送你這個吧,很貴重的。”
    他本以為黃岩枷會欣喜若狂,卻沒想到小屁孩鬆開他的小腿,從兜裏掏出一顆超大號金丹,這是岑家姐妹煉的試驗品,第一爐有些翻車,不知怎麽回事將“顆”煉成了“坨”,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幹脆就丟給小孩玩:
    “師叔祖,你滴金丹,沒我滴大!”
    這吃了不得讓人起死回生……張玄真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捧起超大號金丹湊到眼前打量,語氣有些困惑:
    “這是哪位敗家子煉出來的?”
    雲滄瀾覺得遭到了嘲諷,有些惱火:
    “你管是誰!話怎麽這麽多,你家大閨女不願意回去,你什麽時候滾!”
    聽到這副語氣,張玄真心中了然,看來徒弟教歪了的不止道教祖庭一家。
    自家的失敗固然難受,但看到朋友也這樣,心裏就好受多了......
    張玄真站起身自顧自地朝外走去:
    “給我安排間屋子,我要在這住些時日,倒要看看你們在整什麽幺蛾子!”
    張無為眼神示意黃岩枷跟上,想辦法搞定張玄真......
    收到指令,黃岩枷屁顛屁顛地跟在張玄真屁股後麵,依舊沒被發現……
    這,就是天賦。
    確定張玄真走遠後,雲滄瀾溜達到張無為身旁:
    “閨女啊,你剛剛說叛出要道教祖庭,可找好了下家?”
    沒等張無為有所反應,他又拋出了橄欖枝:
    “我們巫蠱部可不比道教祖庭弱,在資源方麵你們道教祖庭還要仰仗我們,要不要拜入我的門下?”
    繼歌嚴選,值得信賴!
    主打一個撬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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