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讓大乾再次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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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後。
    為了防止露餡,張旗打發小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將出外勤時所穿墨黑武袍換成青色官袍,經過層層檢查來到了雲州武法司五樓政事閣,駐守雲州的乙級總查使就坐鎮在此。
    嘎吱——
    推開門,入眼是一排排擺放案卷的高大書架,與其說是政事閣,不如說是案牘庫,雲州上下大大小小的案件都記錄在冊,其中有關於江湖的,也有關於政事的,還有關於民生的,並且政事案卷占了絕大一部分,實際上在武法司看來,江湖終究是方寸之地,起不到顛覆乾國的決定性作用……
    若是說,武法司大部分武力用在鎮壓江湖之上,那對官員、百姓、軍隊的監督則占了武法司大部分精力,其中以官員跟各階級的百姓為主,禦史大夫所率監察院太弱小,別說出京州,就連皇城都出不來,哪怕在皇城內也跟個吉祥物沒區別,唯一的實權,可能就是在立法之時有三分之一的拍板權吧……
    但是,立法權跟司法權本應該掌握在禦史大夫手中,就這樣被丞相與太尉分走,這就涉及到政治水平的差距,能在兩個無良匹夫手下,握住最後一點本屬於自己的東西,也算是好樣的……
    至於軍隊,主要是黑鱗衛在監管,畢竟沒有哪個皇帝,會放心把戰爭機關交到外人手中……
    這麽多案卷,也隻是最近十八年以來的,否則不會隻占一層樓,主要原因還是當年乾國巨變時,各級武法司案牘庫意外失火,聽說就連京城總部都沒能幸免,包括治安司那邊好像也有這種情況,甚至連皇宮中的內閣大庫都燒了一大半……
    那些棘手的、令人頭疼的案卷就這樣化為飛灰,對所有人來說,這其實是一件相當美妙的事情,並不存在糟糕的情況……
    以防再出現這種意外情況,武法司規定由各級總察使親自坐鎮案牘庫,除非緊要吃喝拉撒睡都在此,所以案牘庫也就自然成了政事閣。
    大家心裏都清楚得很,有些事情並非意外……
    張旗朝內走去,不多時,便看見胡須灰白的六旬老漢端坐在桌案後,身著紫色官袍神情十分肅穆,正專注地翻閱著新遞上來的案卷,他的四周堆滿案牘,可氣息並不強盛,用衰弱來形容也沒問題,隻是堪堪達到了氣血境大圓滿,與其說他是武夫,倒不如用“還算能打的官僚”來描述。
    對於總察使的選擇,並不是以武力強弱為標準,作為武法司在一州之地的首腦,要精準協調各類事物、準確判斷局勢頒布命令等等,這極其考驗綜合能力,特別是政務上的,因此武夫隻是加分項,強健的體魄能讓他更好的處理事務。
    將更多的時間投在政事上時,武道實力也自然不會太強,若是讓頭腦簡單的大宗師坐鎮於此,反而會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至於下場殺人,那是肅查使的事情。
    在當前的世道,無組織必然會導致盲目,而無分工必然會導致混亂,或者說,各種組織就是不同分工階段的表現。
    在很多江湖門派中,其實也遵循這一點,武力跟職位並不是強掛鉤,就好比某位戰力十分驚人的大長老……
    可有時候沒有武力又是萬萬不行的,對於這種實力較差的總查使,武法司配備一名大宗師保鏢,完全聽命於他的使喚,順帶兼顧坐鎮一州的武力總指揮,不然僅憑氣血境總查使守著這塊地,隨便來個宗師飛賊都能把這當茅廁,屙完順手抽一本案卷,撕兩頁擦擦屁股就走人……
    雲州總查使名為劉定,由於專注處理政務,再加上張旗的腳步放的很輕,抵近後就這樣站在原地垂頭,就連大氣都不敢喘兩口,以他的實力並未察覺到來了個人,導致過了一刻鍾後當他放下案卷,準備喝口茶歇息時,當即驚的渾身哆嗦:
    “草!”
    最純粹的國罵,代表著劉定此時的狀態,他一手捂著心口,另一隻手顫抖指向桌上擺放的葫蘆藥瓶,瓶身上刻著“傷心不疼丸”幾個大字,示意張旗倒出來喂他嘴裏。
    現在的張旗麵色蒼白,冷汗嘩嘩往外冒,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麽錯,把頂頭大boss氣成這樣……
    事態容不得他多想,為了活命他趕緊上前拔開瓶塞,一股腦的倒了數十顆在手中,捏住劉定的雙頰粗暴的塞進他的嘴裏,順帶將桌上的茶水也倒了進去,怕大老板沒力氣吞,還捂著劉定的嘴巴瘋狂搖晃……
    怪細心的嘞……
    砰——
    此舉,也將暗處的大宗師驚了出來,毫不猶豫地踹翻了張旗,見到劉定沒問題後,又回到暗處自閉當老鼠人……
    鼠鼠我啊,就隻是打了個盹,還好目標沒死,真及時……
    ——————
    “咳咳!”
    劫後餘生的劉定邊咳嗽,邊吐口中泛苦的茶葉,有這樣的下屬,可謂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咚——
    張旗不顧疼痛爬起身後,思索一瞬便果斷擺出猛虎伏地式,做好了以死謝罪的準備。
    約莫百息時間,劉定終於完全緩過來,他咬牙切齒地撐著太師椅扶手,眼神往外噴著怒火:
    “我記得你好像叫張旗,不聲不響的跑過來嚇我一跳就算了,還這麽喂我吃藥,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以後就負責刷洗雲州各級武法司的茅廁,不間斷巡回哪裏臭就去哪裏!”
    這麽一說,張旗隻感覺人生無望,恨不得上去舔劉定的腳底板:
    “總查,小的隻是想匯報近期工作,看您在處理公務才沒敢打擾,沒想到將您驚擾至此,實在是百死莫辭,要殺要打隨您處置!”
    還好劉定不是小氣之人,對於張旗的任務他已經記不太清了,於是問道:
    “你說匯報工作,我派給你的任務是什麽來著?”
    “招安趙繼歌。”張旗的聲音很輕,因為事情幹砸了。
    原來是招安趙繼歌啊……不對,招安誰!
    嘭嘭嘭——
    劉定終於想起來之前的交代,瞪大了雙眼,用力拍著桌子:
    “那你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麽派你去拒巫城,事情辦成了這樣!”
    終於進入正題,張旗早在心裏做了多次預案,能想到的提問他都編好了回答,現在倒是不慌不慌地回答:
    “總察,當初我一眼就看出那個趙繼歌不像好人,本想好好跟他交涉,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結果他二話不說把我整個小隊全揍了一頓,我們為此養了許久的傷,傷好後我們還想再次嚐試吸納,他居然說要讓您來求他,並威脅要打塌拒巫城……”
    “您可是我們雲州武法司的臉麵,怎能為了一個小小的宗師境武夫屈尊,這種江湖武夫如此囂張,我們更加斷定了自己判斷,於是決定自作主張改變任務,跟暗查使配合準備將他調查清楚……”
    “這之間的事情,暗查使都報上來了,其實出力的是我們,後麵您再增派肅查使前來後,我們也沒有指揮的權力,一切聽肅查使的號令,當時楚刀淩想跟治安司開戰時,我就勸阻過他要顧全大局,不要害了武法司,結果楚刀淩不顧勸阻胡亂行事,我們也難不住,這才造就了後麵的影響,武法司與治安司今天的局麵全賴他……”
    “此外,我們還差點被趙繼歌殺死,不過也不算沒有收獲,除了摸清楚趙繼歌外,我們還發現拒巫城城守與小乘宗勾結謀害百姓,還好被我挫敗了陰謀,沒產生更大的損失,這點您也應該知道,在他被趙繼歌殺害後,我們原本是想將其安葬,結果在搜查他家的時候,發現他貪汙了不少銀錢,我們清點完畢後就牛不停蹄的回程……”
    回答過於冗長,劉定不想知道張旗的經曆,他關心一件事:
    “錢都充公了吧?”
    “此案所涉金額頗大,我們回來第一時間貼上封條,移交給銀庫的同僚,就等著您去清點。”張旗邊說邊從內兜掏出一本賬冊,“這是繳獲的賬本,卑職認為事關重大,所以還是親自交於您手比較放心。”
    “嗯,幹的不錯,也挺謹慎,值得表揚。”劉定抹了抹發白的胡須,接過賬冊並打開細細查看。
    很好,這墨還沒幹透,應該是那貪官家的賬房,使用的新墨……
    很好,這總計跟明細也並未填寫,想來是那賬房從中牟取私利,平日裏用明賬糊弄主子,而這暗賬則用來記實際數額,關鍵時刻方便對賬……
    夠懂事……
    這不就等自己來揮動大筆……作為掌管平賬滴神,劉定很滿意張旗的表現,主動問道:
    “麵對如此誘惑,還能不忘初心,居然沒有從中貪汙,而是大方的將這賬本交付於我,在拒巫城案件中也能保持清醒屢建奇功,是值得我雲州武法司從上到下集體學習的楷模啊!”
    終於等到這句話,張旗知道三人組貪得那點錢已經揭過去了,而且看大老板這意思,好像還要對他進行嘉獎,趕忙謙虛道:
    “作為督查使,若是自己影子都不正,該如何撐起這個職位,至於您說的建功,在我看來隻是分內的事情,更何況此事少不了我的兩位手下協助,嚴格上來說是大家的功勞,更少不了您的英明領導。”
    “哈哈,還跪著幹嘛,快快起身!”對於張旗的馬屁,劉定很受用,“一碼歸一碼嘛,現在那個趙繼歌不知所蹤,長期以往待他緩過神來,必定會再次鬧事,你說你熟悉他,現在有一個為國奉獻的機會,敢不敢接?”
    張旗忍著痛爬起身,由於對此早有預料,當即九十度鞠躬作揖:
    “討伐逆賊,拯救乾國安定,吾輩義不容辭!”
    嘭——
    劉定再度拍響桌子:
    “很好!以後就由你所率隊伍負責,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找到趙繼歌,其中的一切開銷由武法司負責,預算無上限,持本人授權令牌可在雲州任意地區活動,想要治安司與玄鐵軍配合,也隻需出示我的信物,他們會賣我這個麵子的。”
    說完,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塊早已備好的令牌,甩給張旗。
    待張旗接住令牌,正大喊“總差信任,卑職定不負所望”之際,劉定取出紙筆一通寫畫,並蓋上私印與官印後,又甩給了他:
    “擔著這麽大的擔子,我看你也該提一提了,拿著去人事房吧,讓他們給你跟你的手下都提一級。”
    鄭重接過那私印在前、官印在後的升職命令,張旗激動萬分,這次投機倒把所獲得的東西,遠比他想象的要多,要是就這麽硬熬,得熬到什麽時候去了?
    除非攢夠突破宗師的氣血、機緣,並且立下大功引起關注,不然他再熬個上十年才升一級都是有可能的……
    望著渾身發顫的張旗,劉定知道以後又收獲了一個親信,站起身走到他地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現在的大乾,就像一匹正在下坡的驢車,在這種關鍵時刻,需要有勇士站出來揮鞭,阻止其往下飛奔的頹勢,讓大乾再次偉大!”
    額,揮鞭不是越跑越快嗎……張旗語氣十分謙卑:
    “您是想說勒緊韁繩吧?”
    剛收的狗這麽拆台,讓劉定的臉色有點怪異,就這麽盯著張旗,等著他自己找補回來……
    自知沒管住嘴,張旗頭腦飛轉,隨後說道:
    “是小的沒說清楚,在大人您的英明領導下,想必那驢在被鞭打後定會調轉方向,以不可抵擋的上升之勢,帶領大乾走向新高度、新發展,而我就是您手中最忠誠的鞭子。”
    很好……劉定很滿意這位溜須拍馬如此自然的督查使,即便以前沒有對張旗過多注意,現在當他在一堆屎中散發著濃烈的惡臭,居然產生了愛財心切的想法,甚至想將其調到政事房,專門給自己打下手,在這麽一群粗鄙武夫的包圍下,他可太缺這種張口就是公文的人才了。
    為什麽皇帝都愛奸臣?這樣說話誰不愛聽……
    想到這,劉定再度拍了拍張旗的肩膀:
    “我年紀大了,武道實力也止步於此,近些年來感覺越來越力不從心,政事閣準備再添張桌子,等此事結束,如若立下大功,我想那張桌子後坐的人將會是你。”
    從跑外勤的苦逼武官,調為坐辦公室享受的文官就算了,這一來就空降為總秘書,管他是不是畫餅,這餅張旗肯定是吃了……
    他恨不得把頭鞠到地上,高聲吼道:
    “定不負總查所望!”
    ——————
    半個時辰後,雲香樓內。
    三人組正享受著全套服務,丁達與計曉接過頭頭扔給他們的令牌,看清上麵的“督查使·戊級”後,無一不是麵色驚喜:
    “頭兒,你真牛逼啊!”
    “老大,你是怎麽做到的?”
    張旗製止了他們的吹捧,並沒有詳細回答這個問題。
    在這段時間,他也學到了很多東西,特別是當看到嶽鬆濤赴死時,手下官差毫不猶豫的跟上一起麵對,他下定決心要培養自己的死忠,以前的丁達跟計曉隻能算是下級,以後就說不定了……
    另外,他發現了一個規律,好像隻要挨打,就會有好運……
    想到這,張旗猛灌一口雲潭酒,有些暈暈乎乎:
    “都好好幹,這次總查使將追蹤趙繼歌的任務交給了我們,要是咱們表現好,以後就跟著我留守總部,升官發財還不是手到擒來!”
    丁達跟計曉連連附和,完全不顧他人的死活,正在賣力的妓子們主動捂起了耳朵,生怕聽到某些不該聽到的東西。
    正因為於此,三人組聊得內容越來越放肆,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但是......
    樓下的密室內,有黑袍人影在此等候。
    酒後泄密的法則還在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