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個有一定的距離，葉露薇的小手是試探著往這邊勾，好幾次就差一點就抓到了江倚風的手。
    她像是怕被別人看見，所以動作很輕。
    雖然表麵上看上去像是做好了準備，但下意識的小動作騙不了人。
    看著那隻小手勾啊勾，江倚風覺得有些好笑，伸手輕輕捏住。
    她終於老實，偏頭看了過來，一直繃緊的唇角綻出一絲笑。
    他俯下身∶“等結束，我帶你去吃冰淇淋。”
    姨媽走了，答應她的也要做到。
    她唇角的弧度挑的更大∶“我想要草莓和香草的。”
    “兩個不行，隻能一個，雙拚吧。”
    剛好就要吃兩個冰淇淋，是不是要上天？
    “嗯……那好吧。”葉露薇用指尖撓了撓他的掌心，引得江倚風的手一緊，捏了她一下。
    一旁的嶽琦聽著兩人的對話看著兩人細微的動作，眼睛眯了起來。
    這江先生怎麽跟哄小孩似的，甚至比某些兒科醫生都會哄。
    要是江倚風能聽到她的疑問，一定會說，沒錯啊，就是哄小孩。
    成年人是過了期的小朋友。
    雖然不忍心打擾這份溫柔的氛圍，但她還是清了清嗓子∶“咳咳，治療馬上要開始了。”
    江倚風握住了她的手腕舉起，和那隻小手來了個擊掌。
    “現在我把信心給你了，放心，沒事的。”
    說完，他起身，老實的站到了一旁。
    治療開始。
    葉露薇的喉嚨吞了吞。
    電流接通。
    功能性電刺激的治療是漸進性的，一般是從510毫安開始，逐步遞進到15毫安的時候，患者會出現一些明顯的功能性收縮。
    但葉露薇的腿在電流的刺激下並沒有任何反應，她的脊髓神經受損嚴重，普通的電流強度是沒有辦法起到效果的。
    嶽琦當時根據各項指標，給出的範圍是在2040毫安之間。
    但隨著脈衝電流的逐步遞進，一直到三十五毫安，她的腿部肌肉群依舊沒有反應。
    房間裏靜的出奇，嶽琦看著儀盤表上的數字，嘴唇抿了起來，她看著手中的診療方案，開始懷疑。
    各項指標都符合，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就連江倚風也有些懷疑，目光掃過電極片放置的肌肉群，都是正確的。
    難道是刺激力度不夠？
    葉露薇躺在床上，她從一開始就在期待著，期待著這種新興的技術可以帶給她一些效果，哪怕一點，一點點。
    但她現在卻依然感覺不到任何變化，甚至連最基本電流麻酥感都感覺不到。
    眼中的希望逐漸暗了下去，手指緊緊的攥了起來，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站在那裏的江倚風。
    她什麽都沒說。
    但好像什麽都說了。
    那雙美眸盯著他看了好久，忽然她笑了一下。
    “我突然不想吃冰淇淋了。”
    聲音不大，一如既往的溫柔，但江倚風卻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現在的身份隻是家屬，是沒有辦法摻和到診療過程中的，他在來之前就做好了這樣的心理建設。
    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他，在看到葉露薇臉上那一抹牽強的笑和眼底暗下去的希望時，他忽然感覺有些心髒抽疼的厲害。
    他抿了抿唇，“嶽醫生，會不會是……”
    他剛準備提出會不會是因為長時間的廢用性萎縮導致神經肌肉接頭功能下降導致的神經信號傳導不敏感，這個時候應該加強刺激。
    雖然他知道說出來這麽一係列的專業名詞會引起懷疑，但他不想讓現在的情況影響到每個人的狀態。
    尤其是葉露薇。
    她在外麵是人人敬仰的葉總。
    在病床上，她就是弱勢群體，必須設身處地為她著想。
    這是丈夫的責任，也是他學醫時候所學到的人文關懷。
    他的話還沒說完，嶽琦忽然轉過了臉，目光定格在江倚風臉上。
    她戴著口罩，看不見臉上的表情，但那雙眼睛裏的情緒卻是讓江倚風的喉嚨堵了一下。
    他才反應過來。
    在場的醫學博士並不是隻有他一個，這方麵的專家也不止他一個。
    “借一步說話。”
    兩個人來到了診室外。
    嶽琦關上了門∶“江先生，我之前給您講過的電刺激原理您還記得吧？”
    江倚風點頭。
    “以目前的進程來看，葉總的雙腿因為長時間的廢用性萎縮導致神經傳導不敏感，所以診療方案中原定的毫安數是達不到刺激效果，所以我想將刺激程度適當加大，會超過原定的40毫安，刺激葉總的腿部神經接頭。”
    嶽琦時刻保持著作為醫療工作者的謹慎，無論做什麽都會提前告知病人或者家屬，征求對方的同意。
    “40毫安如果都沒效果，那豈不是要調到50毫安？”江倚風裝作不懂，“我覺得55毫安應該就到頭了吧？”
    正常fes的閾值是在2050毫安。
    嶽琦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她沒想到眼前男人不經意的話竟然和她認真思考過的診療方案會如此貼合。
    “電刺激後每個人的感受不同，到時候葉總可能會出現疼痛，所以……”
    江倚風透過門玻璃看向了屋內躺著的葉露薇，她靠在床頭，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葉總要的是結果，至於過程……我會陪著她的。”
    他微微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我們是要回家了嗎？”葉露薇的頭偏了過來，尾音微微顫抖著。
    “怎麽會，治療才剛剛開始呢。”江倚風坐到了她的床頭，伸手捏住了她的手。
    又像小冰塊一樣涼了，他緊緊握住。
    “醫生跟我說，剛才是測試一下你的神經，結果還不錯，所以接下來要正式進行治療了。”
    葉露薇聞言，有些不可置信，“可我沒感覺到變化呀……”
    “都說了測試，那些專業的醫學儀器你能看懂嗎？”江倚風說著捏了捏她的鼻尖，“來之前不是說好了嗎，一切聽醫生的。”
    葉露薇疑惑地看向了走進來的嶽琦。
    “葉總，接下來就要開始正式治療了，您要做好準備。”
    她又看向了江倚風。
    小手被緊攥著牽了起來，一個吻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我會陪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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