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科技園區的地下三層彌漫著刺鼻的機油味，混雜著鐵鏽與積水的腥氣。林殊踩在生鏽的傳動鏈上，每一步都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吱呀聲，積水被碾出暗紅漣漪，倒映著穹頂垂下的巨型齒輪組。那些齒輪足有十人合抱粗細，表麵布滿銅綠，卻在某種未知能源的驅動下保持著0.8轉秒的恒定轉速，齒牙咬合時噴出的火星落在積水中，發出滋滋的滅響。
    "注意腳下，傳動鏈的承重隻剩37。"蘇晴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她蹲在一灘泛著熒光的積水旁，指尖拂開漂浮的鐵鏽，露出地麵鑲嵌的青銅掃描器。那是個直徑約三十厘米的圓形裝置，邊緣刻著失傳的蝌蚪文，中央的氧化層下隱隱透出藍光。"生物識別模塊的能源來自地核熱能，"她的指甲刮過氧化層，淡藍色電弧突然從縫隙竄出，在指尖凝成細小的閃電球，"溫度高達89攝氏度，說明模塊仍在滿負荷運行。"
    林殊俯身時，腕間的紅繩印記突然發燙，青藍色光紋如活物般遊走至小臂。他清楚地記得，作為陳默在2015年深秋簽署的那份工程紀要——王大德當時以"老舊設備翻新"為名，申請了270噸特種鋼材，現在想來，那些鋼材都被用於鑄造眼前的齒輪組。"看齒輪的咬合頻率，"他指向穹頂，"和輝煌總部大樓的時鍾塔保持著1600的轉速同步，這不是巧合。"
    蘇晴的手剛觸碰到掃描器邊緣，整個實驗室突然響起金屬摩擦的尖嘯。林殊本能地將她護在身後，卻見穹頂的齒輪組開始逆向轉動，帶動牆麵的金屬紋路發出蜂鳴般的共振。積水表麵突然泛起漣漪，林國棟的全息影像如墨滴入水般暈開，他穿著二十年前的白大褂，頭發花白卻眼神銳利，身後的實驗日誌正以光速翻頁。
    "第73次重生實驗體激活程序啟動，"影像的聲音混雜著齒輪轟鳴，"代號"鏡像二號"——情感剝離度100。"日誌翻到最後一頁，上麵用鮮血寫著蘇建國的名字，旁邊附著一張嬰兒的腳印照片。林殊的心髒驟然收緊，作為陳默的記憶中閃過被遺忘的片段：2005年平安夜，他曾在林國棟的辦公桌上見過相同的照片，當時以為是哪個員工的全家福。
    齒輪組逆向轉動的瞬間，牆麵突然亮起藍紫色的全息投影。林殊看著自己的指紋在牆上逐漸清晰，每個紋路都被放大數百倍，而在他的指紋之下，疊印著另一個模糊的指痕——那是蘇父蘇建國的指紋，邊緣帶著灼燒的痕跡，仿佛曾被強電流擊中。"這是2015年12月17日的指紋掃描記錄，"蘇晴的指尖劃過投影，聲音顫抖，"那天是我爸的生日，也是他"意外"墜樓的前三天。"
    陰影中傳來齒輪錯位的巨響，一個戴著黑曜石墨鏡的男人從齒輪間隙走出。他穿著與林殊同款的深灰色西裝，手腕紅繩手鏈上串著的u盤折射出冷光，鏈節處刻著微型的≮≯符號。"陳默，或者該叫你林殊？"男人摘下墨鏡的刹那，林殊感到呼吸停滯——那張臉與他鏡像對稱，連左眉上方的那顆痣都分毫不差，唯有眼底像結了冰的湖麵，缺少屬於人類的情感波動。
    "我是鏡像二號，"男人將u盤插入牆壁縫隙，實驗室的地麵突然浮現出複雜的電路圖，"也是鏡像係統的活體防火牆。"u盤插入的瞬間，整個實驗室響起雙重心跳的轟鳴，那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震得積水表麵泛起劇烈波紋。林殊按住狂跳的心髒，發現自己的心率竟與那心跳聲完全同步，而鏡像二號的胸口沒有任何起伏。
    "2010年6月15日，"鏡像二號的指尖劃過電路圖，某個節點突然亮起紅光，"林國棟在你咖啡裏下了"神經同步劑"，你的商業思維被剝離成量子數據，注入了智慧城市係統。"他指向電路圖中央的發光體，那竟是蘇建國的全息頭像，"而蘇建國的工程經驗，則被做成了係統內核——你們從一開始就是係統的左右腦。"
    蘇晴突然舉起電磁頻譜儀，對準鏡像二號的手腕："你的紅繩手鏈裏藏著神經幹擾器！"儀器屏幕上跳出密集的波形圖，每一道波峰都與林殊腕間的印記共振。鏡像二號微笑著扯斷手鏈，裏麵掉出枚紐扣大小的芯片，芯片表麵流動著青藍色的光紋，與林殊的傷疤如出一轍。
    "林國棟說，當鏡像與本體相遇時，"芯片突然自爆，產生的衝擊波將三人掀翻在地，"係統就會獲得真正的生命。"林殊在倒地瞬間看到，齒輪組的轉動頻率突然加快，牆麵上的雙重指紋開始融合，而蘇建國的全息頭像正在逐漸透明。
    積水漫過林殊的手背，他突然發現水下藏著刻字："鏡像係統的終極密鑰，在濱海之眼的量子核心。"蘇晴的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兩人腕間的紅繩印記在接觸的刹那爆發出強光，將齒輪迷宮照得如同白晝。遠處傳來電梯下行的轟鳴，而鏡像二號的身體正在化作無數紅繩，纏繞在齒輪組的每個齒牙上。
    "他的目的是讓係統吞噬我們的意識，"林殊拉著蘇晴衝向應急通道，身後的齒輪組開始瘋狂轉動，"濱海之眼必須去，但我們得先找到蘇伯父的量子備份！"積水在他們身後匯成血紅色的河流，而牆麵上的雙重指紋已經融合成一個完整的≮≯符號，在黑暗中發出妖異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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