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謝承車上的時候，她用力咬住下唇，消化腦子裏的巨額信息，拚命告訴自己，哪怕森妄洲真的倒台了，也不影響她完成任務。
    可是。
    錯了，方向全錯了。
    如果打敗森妄洲的是薑冉。
    她拿出通訊器看了一眼與薑冉的聊天記錄，最後一條消息是她在發送“莫念醒了”之後，薑冉回複的一個字“好”。
    疏離。
    “森總現在在哪裏？”她問身邊的謝承。
    “在β實驗基地處理事情，抱歉啊，我平常在家裏和實驗室裏待習慣了，有些不太適應外麵的空氣，還得麻煩你多照顧我。”謝承穿著防護工作服，神情帶著些不好意思。
    “沒事，這都是小意思。”陸檸擺擺手，“費爾森最近沒什麽大動蕩吧？”
    “公司運轉的事情我向來是不過問的。”謝承老實回答道，“001實驗室在執政廳那裏掛過名，受到所有權力的保護，也就是說……哪怕費爾森集團易主，001實驗室的資金鏈都不會受到影響。”
    全自動駕駛汽車高速行駛，已經接近安全區邊緣，一路朝著汙染區前進。
    陸檸有些不安地捏著通訊器，上上下下滑動，給森妄洲打的好幾個電話都是石沉大海。
    【無人接聽】
    【無人接聽】
    【無人接聽】
    她看得有些煩，退出了聊天框，思來想去，點進了與沈耀川的隱藏聊天界麵。
    沈耀川仍然沒有放棄她，這幾個月來斷斷續續地向她匯報著自己任務的最新進展。
    【沈耀川：我找到β實驗基地了，果然跟我打遊戲的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都是活人實驗體。】
    【沈耀川：我秘密發給執政廳上層了，希望可以有個結果。】
    ……
    最新的消息是一個小時前的。
    【沈耀川：森妄洲來β實驗室了，臉色很不好看，這段時間估計給他忙得頭都禿了，你應該可以回我了吧？】
    陸檸想了想，終於還是回複道：
    【陸檸：我在過來了。】
    【陸檸：小心行事。】
    三秒後，沈耀川發了三個大大的感歎號過來。
    【沈耀川：我天呢，你終於回消息了，幸好。】
    【沈耀川：森妄洲的把柄已經被執政廳攥在手裏了，你過來可千萬別倒戈，一定站在我這裏，到時候我們聯手掰倒他。】
    【沈耀川：你要是心疼他，我可沒辦法救你，說不定連你也會被連累到，切記，切記。】
    “有什麽新消息嗎？”謝承突然出聲，把糾結在計劃中的陸檸嚇了一跳。
    “沒、沒什麽，我看看論壇，論壇上好像還沒有關於β實驗基地的討論。”
    “放心吧，費爾森對網絡有監管，β實驗基地的保密工作是絕對到位的，不可能出現在論壇上，這一點，我相信森總。”謝承堅定地道。
    進入汙染區，偶有幾隻異變體突上來，謝承負責繞開，陸檸負責將衝過來的那些用槍打倒。
    配合得倒是十分默契。
    “謝博士，咱們不愧是師徒，配合得真好，嘿嘿。”陸檸笑了笑，試圖放鬆一下氣氛。
    謝承推了推眼鏡，強裝鎮定：“我很少來汙染區，自己開車來更是頭一次，有點緊張，見諒。”
    “沒事，我有經驗就可以了，你負責把控方向就好。”陸檸架好槍，警惕地看著車窗外。
    一路行駛到β實驗基地的門口。
    熟悉的大門讓陸檸有些感慨，上一次過來，她還是個實驗體，被無情地扔進來，接受慘無人道的汙染實驗。
    實驗基地戒備森嚴，裏麵沒有野生異變體，進了大門，謝承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拿出紙巾擦了擦額角的汗。
    “下車吧，我們去找森總。”他下了車，一邊朝陸檸道，一邊拿出權限卡刷開了實驗樓的大門。
    熟悉的走廊又出現在陸檸眼前。
    “謝博士，你一直都知道β實驗室的存在嗎？”她跟著踏進走廊，問了一句。
    身後的大門緩緩關上，將天光隔絕在樓外，眼前所剩的，隻有那暗熒熒的藍色幽光。
    她想起了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被關入這裏的那天。
    她一路被關在看不見外界的黑箱子裏，狹小，黑暗。
    走在前麵的謝承聽到問題，轉過頭來，鏡片在幽光的照射下反著光，看不清鏡片後的神色。再加上他一襲黑色的防護工作服，整個人透著一股怪異博士的味道。
    “師……師傅？”陸檸心裏有些發毛。
    “我知道的，但是這裏不是我負責，隻有偶爾需要新技術支持的時候，公司才會帶我過來。”謝承等在原地，待陸檸走近，才回答。
    鏡片的反光沒有了，薄薄的玻璃後麵，仍是師傅那雙溫和的眼睛。
    陸檸鬆了口氣，懸著的心落下來，兩人朝著深處走去。
    一道男聲從走廊深處隱隱傳過來。
    “森總，我們需要徹查這個實驗室的所有東西，請您配合。”
    陸檸急忙上前，透過門縫朝裏麵望。
    許久未見的森妄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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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耀川沒有騙她，森妄洲的麵色實在算不上好看，烏青的黑眼圈，頹喪的神情，嘴角甚至帶著點兒血跡，淩亂的碎發垂在額前。似乎突如其來的檢查確實在他意料之外，且他根本無法應對。
    他安靜地坐著，像一株在陰暗角落裏凋零的花。
    破碎。
    孤獨。
    麵前站著幾個穿製服的人。
    其中，有她再熟悉不過的製服——
    清掃局的製服。
    那個紮著高馬尾的背影，那個曾經與她並肩，努力從β實驗室相持逃離的背影。
    薑冉。
    她頓時頭皮發麻。
    “怎麽不進去？”謝承來到她身後，見她許久沒有動作，想要推開門的手頓住，靠近陸檸低聲問。
    “我看一下裏麵到底什麽事情，別打斷他們。”陸檸也小聲回複。
    “森妄洲先生，私自在汙染區建立實驗基地，培育危險級異變體，還濫用無辜的生命進行汙染實驗，行徑實在是惡劣。”沈耀川上前了一步，正色厲聲，“希望你能配合我們，接受社會公正的審判。”
    “至於您名下的其他資產，例如費爾森集團，也將一並停產並接受徹查整改。”
    森妄洲雖然麵上帶著疲色，卻依然冷靜，冷靜到好像有些反常。
    他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可以。”
    沈耀川身邊穿著製服的辦事員受到指使，上前兩步，將森妄洲的手壓到身後，用手銬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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