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檸沒在意這麽多，自然沒注意森妄洲細微的情感低落，滿腦子都是趕緊洗個澡放鬆一下，她朝森妄洲揮了揮手，噔噔噔地往二樓跑去了。
    森妄洲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淋浴花灑，一遍一遍在身體上打著沐浴液。
    直到那散發著檸檬清香的沐浴液浸滿全身，他才鬆了口氣。
    熱氣盈滿整間浴室，鏡子漫上一層水霧，他用手指刮開了一些，透過模模糊糊的水汽，看著自己幽異的瞳孔。
    患得患失。
    費城基因像是揭開了季瀾陰謀的一角，順著引線往裏，是腐爛的內裏，是步步荊棘。
    夜晚，陸檸有些猶疑地撫上他的眼眸。
    “森妄洲，有什麽困難的事情可以跟我商量，我很強的，真的。”
    “嗯，我們檸檸最強了。”他笑笑，湊上來，印上一個淺淺的吻。
    “你有心事。”陸檸抵住他，盯著他的眸子。
    “你忘了給我讀你答應的消息了。”他答非所問，像個心虛的小狐狸。
    陸檸無奈地笑笑。
    怎麽辦，自己要攻略的反派，寵唄。
    “森妄洲，森寶寶。”她捏起嗓子，歪頭看向他。
    引火燒身。
    滾燙的吻落下來，似要將她融進骨血。
    “唔……”陸檸微微後退，試圖找尋自己的一方空間，又被追著拉了回來。
    他舔舐著，像尋求庇佑的小蛇，努力確認對方的存在。
    “森妄洲。”陸檸環著他的脖子，在酥酥麻麻的觸感中微微顫抖，“你想做什麽，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死，我會很安全的。”
    森妄洲動作微頓了下。
    他的陸檸很聰明，什麽都能猜到。
    “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幹淨，你會不會嫌棄我？”他喑啞著聲音。
    “什麽意思？”陸檸勾唇，“難不成你跟我不是第一次？”
    那麽生疏的夜晚，也沒道理啊？
    森妄洲：………………
    他忿忿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咬牙切齒：“不是這個……我跟你，如假包換的第一次……”
    陸檸會心地笑了笑。
    森妄洲指的不幹淨，她當然知道。
    從她剛剛進入這個世界，甚至在進入這個世界前，就知道。
    包括β實驗基地在內的，那些罪惡猙獰的過往。
    “我說不會，你信嗎？”她的聲音相較於平常多了一絲柔意，似柔軟的羽毛在森妄洲心間輕輕刮動。
    他緊緊抱著她，確認她存在的證明。
    “別多想，多想可不是你的風格。”陸檸手覆在他的後腦，揉了揉他乖順的碎發。
    夜色旖旎。
    ————
    季瀾的動作比他們想象得更快。
    正在實驗室做實驗的陸檸，聽到通訊器第三遍響起的時候，有些煩躁地將手中扭動的小鼠塞回實驗箱，脫下手套，消毒，拿起通訊器。
    【未接電話3）】
    【來電人：謝承】
    謝承向來不會連著給她打電話，看來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喂？”她接起。
    “莫念異變了。”
    異變？
    莫念？
    她一時半會兒無法把這兩個詞聯係在一起，視線晃神地落在旁邊因汙染物作用發作而顫動的小鼠上，才反應過來。
    “怎麽會？她不是已經生長出抗體了嗎？”
    “她現在在我的實驗室，你要來嗎？”謝承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好。”
    她迅速換好衣服，出門趕往001實驗室。
    推開門，往常較為空曠的001實驗室操作區前，高大的隔離箱矗立，營養液在淡綠色的增強光照下泛著幽異的光。
    直觀的視覺衝擊讓陸檸忍不住有些反胃。
    麵前的隔離箱約莫兩米高，飄散在空中的汙染顆粒吸附在玻璃牆體上，看上去淩亂又模糊。
    隔離箱內的東西說不出得奇怪。
    它有五隻手臂，左邊兩隻，右邊三隻，軟軟的，看上去沒有骨骼。
    墨綠色的皮膚上，布滿坑坑窪窪的暗色小疙瘩。
    最上麵那個勉強能稱之為“頭”的東西，與肩膀同寬，毫無毛發，疙瘩被內裏的液體撐大，掛在麵部往下懸，似乎輕輕一戳就能爆裂開來。
    已經在森妄洲的各個實驗室見過各種各樣異變體的陸檸，在看到熟悉的地方出現這麽一個惡心的東西，還是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內心的恐懼被無限放大。
    它是……莫念嗎？
    她往隔離室旁邊的標簽上看了一眼。
    【異變體等級：b級】
    【異變時間：356年5月12日】
    “謝博士？”她將視線強製偏離麵前的怪物，朝著實驗室裏麵望去。
    實驗桌桌麵上，放著最新的報告。
    她走上前，拿起來，上麵的照片刺痛她的眼睛。
    那張熟悉的笑臉，那張幾個月前還笑著的，還跟她說一定要帶著爸爸媽媽親自來費爾森道謝的臉。
    【姓名：莫念】
    【性別：女】
    【汙染源：未知】
    【治療方案：非靶向抑製劑療愈】
    ……
    翻到最後一頁，那曾經讓她心動的數值，現在變成了紮人的刺。
    【體內汙染源含率：0】
    【確認痊愈】
    “陸檸？”謝承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陸檸眨了眨眼睛，壓下有些酸澀的眼眶，回頭看向謝承。
    “這是最新的數據。”
    謝承遞過一遝紙，麵無表情，眼角帶著淡淡的烏青。
    “聽莫念小姐的母親說，她晚上跟清掃局的同事一起聚餐，喝了點酒，回到家身上就起了點點疙瘩。”
    “等送到醫療中心的時候，她的皮膚已經腫到五厘米高。”
    “體征監測發現，她體內的抗體全部消失了。”
    “那些原本已經清零的汙染物在體內瘋狂擴散，短短兩個小時，已經完全異變，根本沒有應對的時間。”
    陸檸呆滯地翻過手中的報告。
    抗體全部清零？
    “怎麽可能？喝點酒抗體就清零了？她明明已經痊愈了，離開醫療中心的時候，她的主治醫生還說，她與被汙染之前完全一樣，不需要有任何顧忌。”
    她將數據報告合上，遞還給謝承。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明明轉化劑即將成功研製，論壇上也因為莫念的痊愈對轉化劑期待值愈發高。
    在這個重要的節骨眼上，莫念突然迅速異變，實在太過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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