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的管道走到了盡頭。
    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圓形出口，直徑超過十米。
    刺眼的白色燈光從出口照射進來，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震耳欲聾的機械轟鳴聲取代了管道內的死寂。
    墨痕走在最前，他小心地探出頭，向外觀察。
    眼前是一片無法想象的景象。
    一個足有數個足球場大小的巨大空間，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鋼鐵峽穀。
    穹頂高懸，無數探照燈將這裏照得如同白晝。
    下方，是一條深邃的、緩緩流動的垃圾傳送帶，各種廢棄的金屬、零件、殘骸在上麵堆積如山。
    而在他們的頭頂和四周，成百上千條巨大的機械臂正在瘋狂地運轉。
    這些機械臂有的長達數十米，末端是鋒利的切割爪，有的則是巨大的電磁鐵。
    它們以驚人的速度在空中揮舞，從傳送帶上抓取、切割、分揀著不同的廢料，再投入四周不同的熔煉爐或回收通道。
    “轟！哢！砰！”
    切割聲，撞擊聲，金屬扭曲聲，匯成了一首狂暴的鋼鐵交響曲。
    機械臂的運動軌跡看似雜亂無章，卻又遵循著某種精密的程序。
    它們交織成了一片密不透風的、高速運轉的機械叢林。
    沒有任何可供通行的縫隙。
    任何試圖穿越這片區域的物體，都會在瞬間被抓取、切割、撕成碎片。
    “垃圾分揀中心。”
    墨痕退了回來，臉色有些凝重。
    “這是‘聖甲蟲’號的物質循環係統核心。”
    “我們必須穿過這裏，才能進入堡壘的下層生活區。”
    他指著對岸大約三百米外的一個維修通道。
    “那是唯一的出口。”
    赤瞳緋紅色的眼眸中，也閃過一絲棘手的光芒。
    即便以她的速度，也無法在這種毫無規律可言的機械洪流中找到一條安全的路徑。
    冷月皺起了眉，她的冰係異能，在這種純粹的物理障礙麵前，作用微乎其微。
    林風的目光掃過那片瘋狂舞動的機械叢林。
    他的眼神，依舊平靜。
    “墨痕。”
    他隻喊了一聲。
    墨痕立刻明白了。
    他從工具包裏取出了之前繳獲的那個、被赤瞳飛刀射碎了一半的紅外感應模塊。
    他又拿出自己的戰術終端，幾根細小的接線被他連接在模塊殘存的電路板上。
    “這些機械臂由中央係統統一控製，但每一個都配備了獨立的避障感應係統，防止它們互相碰撞。”
    墨痕的十指在屏幕上飛速操作起來。
    “我手裏的這個感應模塊，和它們是同一個型號。”
    “我可以嚐試逆向破解它的識別碼，然後向整個區域的感應係統發送一個錯誤的指令。”
    他抬起頭，看向林風。
    “這個指令會告訴所有的機械臂，‘我’是一個體積巨大的、需要緊急避讓的障礙物。”
    “理論上，它們會在我設定的坐標周圍，強製清空一片區域。”
    “但中央係統會立刻發現這個錯誤指令並進行修正。”
    “所以，這條安全通道存在的時間，可能隻有三到五秒。”
    “而且，我無法保證所有機械臂都會響應，一旦有失控的……”
    墨痕沒有再說下去，後果不言而喻。
    “夠了。”
    林風打斷了他。
    他看向其他人。
    “三秒鍾，三百米。”
    “有問題嗎？”
    赤瞳搖了搖頭，握緊了雙刀。
    冷月也搖了搖頭，她的腳下已經開始凝結寒氣，準備隨時進行加速。
    “開始吧。”
    林風下達了命令。
    墨痕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戰術終端上的一個虛擬按鈕。
    “嗡——！”
    一股無形的幹擾信號瞬間以他為中心，擴散到了整個分揀中心。
    下一秒，奇跡發生了。
    那片原本狂亂舞動的機械叢林，猛地一滯。
    緊接著，在四人麵前，一條筆直通往對岸維修通道的路徑上，所有的機械臂都像是見到了鬼魅一般，瘋狂地向兩側退開。
    一條寬度約五米，空無一物的“絕對安全”通道，瞬間形成。
    “走！”
    墨痕大吼一聲。
    四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衝了出去。
    赤瞳速度最快，化作一道紅色的影子衝在最前。
    冷月腳踩冰霜，緊隨其後。
    墨痕將終端抱在懷裏，全力奔跑。
    林風斷後。
    然而，就在他們衝到一半距離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一聲刺耳的警報響徹整個空間。
    中央係統發現了錯誤指令，並開始了強製修正。
    那些退開的機械臂開始劇烈地顫抖，試圖恢複原有的軌跡。
    其中一條離他們最近的、末端是巨大切割爪的機械臂，突然失控。
    它無視了修正指令，猛地向著隊伍中間的墨痕橫掃而來，帶起了尖銳的破空聲。
    墨痕正全力維持著信號幹擾，根本無法躲避。
    眼看切割爪就要將他攔腰斬斷。
    林風動了。
    他後發先至，瞬間出現在墨痕的身側。
    他沒有躲閃，而是迎著那巨大的機械臂，舉起了自己的右臂。
    “鋼來！”
    他低吼一聲。
    腳下傳送帶上無數的金屬廢料突然震動起來，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金屬微粒被強行剝離，化作一道鋼鐵洪流，瘋狂地湧向林風的右臂。
    他的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加厚，最終形成了一麵超過兩米寬的、布滿了猙獰倒刺的巨大鋼鐵臂盾。
    “轟！！！”
    失控的機械臂狠狠地撞擊在臂盾之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和刺眼的火花。
    巨大的衝擊力讓林風腳下的金屬地麵都凹陷了下去。
    但他，一步未退。
    他硬生生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扛住了一台工業巨獸的全力一擊。
    “快走！”
    林風對著身後的人嘶吼道。
    赤瞳和冷月已經衝到了對岸的維修通道口。
    墨痕也趁此機會，衝過了最危險的地帶。
    那條失控的機械臂不甘地發力，試圖壓垮林風的防禦。
    林風雙目赤紅，臂盾上的肌肉青筋暴起。
    “給我……滾開！”
    他怒吼一聲，巨大的臂盾猛地向前一推。
    “哐當！”
    那條數噸重的機械臂，竟被他硬生生推得向後蕩開。
    趁著這個間隙，林風雙腿發力，身體像炮彈一樣射出，瞬間跨越了剩下的距離，衝進了維修通道。
    在他進入的瞬間，身後的安全路徑徹底消失。
    無數機械臂重新恢複了運轉，將他們剛剛穿過的區域攪成了一片鋼鐵地獄。
    通道內，四人劇烈地喘息著。
    墨痕關閉了終端，臉上還帶著一絲後怕。
    “成功了。”
    他從終端上調出了一份剛剛在入侵時順手下載的資料。
    “這是分揀中心的簡易結構圖，還有下層區域的通風管道分布。”
    戰利品，到手。
    與此同時，堡壘中央控製室內。
    一名高級工程師看著屏幕上剛剛平息的警報，皺起了眉頭。
    “怎麽回事？七號分揀區發生大規模感應器衝突？”
    “報告主管，係統顯示是某一個避障模塊發生邏輯紊選，引發了連鎖反應，但中央係統在一點二秒內已經修複。”另一名技術員回答道。
    “又是設備老化嗎？”
    主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把這個故障模塊的序列號記下來，等下次停機維護時，把它換掉。”
    他抱怨了一句，完全沒有把這次“小小的”係統紊亂放在心上。
    畢竟，在這座鋼鐵城市裏，每天都有無數的零件在發生故障。
    維修通道內。
    林風緩緩放下了還在微微顫抖的右臂，鋼化的形態褪去，露出了下麵完好無損的皮膚。
    他看著前方通往堡壘內部的、更加深邃的黑暗。
    那場機械的洪流，非但沒有讓他感到畏懼，反而激起了他更深層的、掠奪的欲望。
    這整座鋼鐵堡壘，它的力量，它的精密，它的強大……
    都將成為我的東西。
    林風的嘴角，再次勾起，充滿了誌在必得的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