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神色一動，溫和笑道：“那你許願了嗎？”
    柳恬語氣恭敬：“我將此願留著，日後若有人為難我和整個柳家，我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說完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小女脾氣不大好，若有朝一日有人對付我們，小女不僅會拉著那人，還會拉著許都城內所有的人一起去見閻羅。”
    說是許都城內所有人，但她的眼神語氣無一不在表明，會拉著他曹操一起。
    所以他若敢私下裏命旁人對柳家動手，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脖子夠不夠硬。
    若別人想對柳家動手，他曹操為了自己的命，也要努力護住柳家上下。
    “但小女想，有丞相在，定不會讓柳家出事的。”她柔聲開口，低眉順眼。
    曹操難得如此認真地打量著一個人。
    片刻後，他忽然笑道：“柳娘子放心，以你和那位貴客的關係，我曹操保證，誰都無法動你和柳家。不過柳大人……”
    想他護著柳家自然可以，但她也得做出保證。
    柳恬知道他話裏的意思，怕自己的父親，那個忠心耿耿漢室的人會逼她用這個願望殺了他，光複漢室。
    “丞相放心，父親隻是年紀大了，執念太深，但小女不會。”
    曹操滿意的點頭，甩甩衣袖轉身離開。
    已經回來的荀彧等在不遠處，不知道聽了多少。
    直到回了自己的住處，曹操一腳踹翻桌案。
    荀彧表情不變，上前將桌案扶起。
    曹操陰沉著一張臉，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腳趾。
    “你都聽到了？”他坐下，神色很快恢複了平靜。
    荀彧點頭。
    丞相發這麽大脾氣，他完全理解。
    剛剛那柳家娘子的話，毫不掩飾的威脅。
    自丞相掌大權以來，何時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更別提還是個年輕娘子。
    但也不得不承認，那柳家娘子是聰明的。
    丞相之所以生氣，除了被威脅警告了，還有就是被柳家娘子發現了他的心思和打算。
    如果是其他人，丞相或許還會起拉攏的心思。但當這個人是漢臣的女兒，那就隻有死了。
    哪怕對方身後有神。
    殺了對方，神或許不會計較在乎。但不殺，漢臣之後，必會用那個願望來殺丞相。
    而柳瑜，是幾十年的漢臣。
    更會讓柳家娘子用那個願望如此做。
    “丞相本打算借他人之手殺了柳家吧？”在聽到神允諾柳家娘子一願的時候。
    曹操抬頭，笑道：“知我者，文若也。”
    荀彧但笑不語。
    “我本打算，借孫劉那邊殺了她的。”隻需要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語暗示，或是故意誤導，甚至都不需要他派人去誤導。
    這樣就算神來追查，跟他也沒有任何關係，除非神能查看人的記憶和靈魂。
    可沒想到，那柳家娘子居然將這些都給料到了。
    荀彧開口道：“既然她已答應不會亂用這個願望，那丞相打算如何做？”
    曹操目光直視著他：“她沒用這個願望去幫助天子，誅殺我這個漢賊，文若可失望？”
    迎著他溫和的眼神，荀彧趕忙垂眸道：“丞相說笑了，您是大漢丞相，若沒有您，就沒有如今的天子，又何來漢賊之說。”
    聞言，曹操哈哈大笑：“那追查神明去向一事，就交由文若來辦了，萬不可讓孫劉那邊得知此事。”
    荀彧頷首，忽然道：“丞相，在下有個主意，或可滅了孫權與劉備。”
    “說。”曹操開口。
    荀彧低聲道：“既然直呼神名會遭來天譴，何不讓他們去做呢？”
    曹操眼睛一動，忽然哈哈一笑：“文若啊文若，還得是你啊。”
    沒多久，關於柳家引來天上雷電一事，曹操對外給出了解釋：是天降異象落下了寶貝，剛好落在了柳家，是寶貝招來了雷電。
    這個解釋有幾個人會相信曹操不管，但第二日他就給朝中所有大臣看了眼那據說是從天上落下來的寶貝——一塊稀世美玉。
    同時調派了五百兵士，交由柳恬調遣，用來保護她和柳府的安全。
    柳父每次想要私下裏詢問柳恬到底是怎麽回事，但礙於那些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兵士，一次都沒敢開口。
    被派來追查那晚白光的孫劉兩家探子不僅將光芒消失在許都城外的事情稟報回去，還將柳家和整個許都招來雷電一事稟報了回去。
    劉備抬頭望著天空：“看來是曹操行為，蒼天都看不過去了。”
    一旁的諸葛亮搖了搖頭：“我總覺得沒這麽簡單，那個柳家的大人，擁護漢室幾十年了吧？”
    劉備一愣，想起這茬，疑惑不解道：“難不成是柳大人心生了叛漢和天子的心思？”
    他神色忽然僵硬了一瞬。
    注意到這一幕的諸葛亮搖頭道：“具體如何，還得再探，隻怕是難了。”
    知道內情的，估計隻有曹操和他身邊的荀彧，以及柳家的人。
    甚至柳家的一些人可能都不知情。
    周瑜來尋了孫權和魯肅，與他們分析著探子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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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權皺眉沉思了片刻：“公瑾以為呢？”
    周瑜搖頭：“柳家四周被把守的很嚴，仆人們嚴禁出入，無法入內探到具體消息。但絕不可能是什麽美玉！”
    “但不管是什麽，許都遭了天譴一事，或可利用起來。”
    魯肅讚同的點頭：“公瑾所言不錯，此消息隻要散播出去，還有多少人敢投靠曹操。”
    幾人正商議著，忽然有人稟報道：“稟主公，許都來人了。”
    孫權皺眉：“來者何人？”
    稟報的小兵道：“隻是一個傳令兵，說有曹丞相的信。”
    想了想，孫權讓人進來。
    很快，傳令兵進來，朝著孫權行了禮，雙手呈了信：“我家丞相說，隻要太守和大都督敢在明日當著東吳眾多百姓的麵，將信上的幾句話念出來，他就將荊州拱手相讓。”
    幾年前孫權向朝廷上書時，被封為會稽太守，討虜將軍。
    是以曹操這邊的人稱呼他太守並無問題。
    孫權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立即就明白信中肯定是什麽不好的內容。
    但再不好的內容，念幾句也不會掉塊肉，居然拱手相讓荊州？
    魯肅上前，將信拿起來，卻沒有第一時間放在孫權麵前。
    “主公，我來打開吧。”
    他怕裏麵有不妥。
    孫權擺手，上前而去。
    剛要將信拿過來，周瑜卻率先拿過，滿臉的不讚同：“主公，不可。”
    說罷看向傳令兵：“曹丞相可還有其他的話？”
    傳令兵搖頭。
    周瑜揮了揮手，讓他下去。
    三人看著那封信，片刻後周瑜直接讓一名仆人過來將信打開。
    等了好一會，見仆人沒事，孫權上前看著信上的內容。
    周瑜和魯肅跟著湊在旁邊看著。
    “這……”看著上麵的好幾個曦字，孫權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曹操太過無聊過來戲耍他的。
    就連一向有主意的周瑜和魯肅也一臉的疑問。
    “聽聞曹操素有頭疾，可是壞了腦袋？”魯肅猜測道。
    說是這樣說，但幾人不認為曹操會莫名其妙的送來這樣一封信。
    本以為上麵寫的是什麽讓人自汙的話，可眼下看來，隻是普普通通的字。
    讀這樣的幾個字就能得來荊州，幾人都感覺不可能。
    “大概是戲耍我們，隻是傳令兵的一句話，他事後怎麽可能承認荊州一事。”孫權道。
    此時，同樣的一封信也送到了劉備的手中，他與諸葛亮也正滿臉的不解。
    曹操這邊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孫權和劉備被雷劈死的消息。
    荀彧開口道：“他們並沒有當著許多百姓的麵念出神明的名諱。”
    聞言，曹操伸手揉了揉腦袋：“他們根本不信，也不會去做，這點我知道。”
    說罷歎了口氣：“本以為他們看到信上的字，會好奇的讀出來，可怎麽會？”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沒有讀也就算了，兩個都沒有？
    想了想，他拿起筆，重新寫了兩封信。
    以曹操之名承諾，隻要他們當著許多人的麵念出之前那封信上的字，他就送上荊州。
    寫完後，蓋上了自己獨有的章。
    荀彧猶豫了下：“丞相，萬一他們念完沒事呢？”
    正在折信紙的曹操動作一頓，思索了下，意味深長的道：“那就給他們荊州。”
    荀彧立即明白過來。
    “不過文若多慮了，曼成找人念都被劈，孫權劉備之流怎可能會無事。”曹操不信蒼天會這樣區別對待。
    隔了一個月，曹操再次差人送信過來。
    看著上麵的印章，孫權和劉備沒有多言，第二日卻都走上了各自的城頭。
    反正隻是簡單的一個字，多念上幾遍也沒事，說不定曹操真的被頭疾折磨瘋了，會送上荊州呢。
    總不能念上這麽一個字，曹操就能隔著大老遠取他們性命吧？
    城頭旁，曹操派來的人正死死的盯著他們。
    下方路過的百姓們好奇的抬起頭，卻又匆匆離去。
    孫權和劉備各自念了很多遍，隨後看向此次曹操派來的那人道：“勞煩回稟丞相吧。”
    來到東吳這邊的曦月剛好目睹這一幕，微微歪頭。
    不愧是曹操啊，居然想到用這個辦法來殺孫權。
    對劉備那邊估計也這樣操作了。
    隻可惜，她不是真正的神，直呼名字也不會招來真正的天譴。
    天譴在她。
    至於曹操那邊會不會疑問，為什麽別人直呼神名沒事。
    不好意思，一切解釋權在她。
    他就琢磨去吧。
    收到消息的曹操確實非常不解，看著麵前紙上寫的那個字，張了張嘴，到底沒敢自己試。
    他招來一名仆人：“識字嗎？”
    仆人搖了搖頭。
    “去叫識字的過來。”
    沒多久，兩名識字的仆人過來，曹操手指著麵前的字：“看一下，去外麵念。”
    在他府中念，那是不可能的，萬一波及到他怎麽辦。
    外麵一切如常，無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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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雙手撐在桌案上，心中不解。
    他自然不會懷疑是李典在騙他，更何況那天帶去柳府的那些士兵可都是看見了的。
    想到自己的荊州，他立即寫了三封信。
    分別是給劉備和孫權，以及駐守荊州的曹仁。
    東吳，丹陽郡
    說是郡，裏麵卻包含了後世好幾個省份的許多城市。
    麵積不能小看。
    江邊的一個湯餅攤，年輕的夫妻正在忙碌著，時不時從靠岸的船上下來幾個人來到這裏坐下，要碗熱乎乎的湯餅。
    年幼的孩童圍在夫妻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被塞了一小塊飴餳後，這才歡歡喜喜地跑到一旁坐了下來。
    正要將飴餳放入口中，孩童眼睛忽然一亮，朝著前方奔去。
    “阿姊！”
    曦月低頭，看著緊緊抱著自己腿的小女孩。
    也就三歲左右的模樣，膚色微白，臉上還帶著些許嬰兒肥。身上的衣服雖然有補丁，但卻非常幹淨。
    一看就知道家中人將她養的不錯。
    “阿姊吃！”她踮起腳，將手中握的有些粘乎的飴餳舉起來。
    曦月蹲下身，輕輕搖頭：“你吃吧。”
    “為何叫我阿姊？”
    一邊問著，一邊沒忍住輕輕戳了下她的臉頰。
    小孩子的臉蛋就是好玩，上一個被她這樣戳的，還是……
    她有些恍惚，很快回過神來，默默地收回了手。
    “阿姊，好看！”孩童眼睛亮亮的，盯著曦月的臉不放。
    察覺到這邊動靜的年輕女子快步跑過來，一眼掃過曦月身上那不是普通百姓能穿的衣服，抱起孩童滿臉歉意道：“娘子莫怪，是我沒看好孩子。”
    曦月輕輕搖頭。
    女子伸手指向不遠處的攤子：“娘子可要吃點熱乎的湯餅？”
    想了下，曦月頷首：“好。”
    仔細的擦拭了幾遍桌椅，女子笑道：“稍等，很快就好。”
    孩童被按在夫妻二人身後的椅子上坐著，但目光卻一直往曦月這邊看。
    見她看過來，孩童立即咧開嘴笑。
    湯餅剛盛好，她就迫不及待的站起來，跟在女子身後一起往這邊走。
    走路時雙手一擺一擺的，像隻小鴨子。
    “娘子慢用。”女子笑容溫婉。
    孩童跟在她身後，一個勁盯著曦月的臉笑。
    幾道身影在這時走了過來，看著擋在麵前的一大一小，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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