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普通百姓不同，胡瑤煙是見過很多郎中的，而且都是醫術不怎麽差的那種。
    所以在看到曦月一邊低頭翻看醫書，一邊抬頭給人看病，還時不時拿出銀針不停比劃，她忍不住沉默。
    這樣給人治病，真的沒問題嗎？
    “娘子，為什麽不給我紮針啊？”有婦人拿過曦月配好的藥材，疑惑不解。
    畢竟那些紮針的人，紮一下就好了，而藥材還需要花時間去熬。
    雖然曦月把她的藥罐給借了出來，不用擔心沒東西煎藥。
    聞言，曦月麵不改色：“紮針疼。”
    實際上是她紮針有些摸不準位置，全靠領域才沒讓那些被她紮針的人出什麽事。所以在旁人的角度看來，那些人都是被她紮針給治好的。
    婦人很想說自己不怕疼，怕苦。但不等她開口，立即就被下一個人給推到一旁。
    “娘子，你快給我看看。我這兩天總是渾身沒力氣，還頭暈腦脹，惡心想吐。”瘦弱的男人一臉蠟黃，滿眼期待的看著曦月。
    曦月仔細觀察著他的臉色，以及各方麵情況，最後低頭開始翻書。
    沒多久，她拿起消過毒的銀針，毫不客氣的紮了下去。
    漸漸地，眾人也都發現了不對。
    對女子她用草藥，對男子則是紮針。
    等到三十多人挨個看完後，曦月緩緩舒了口氣。
    心中不由佩服起了那些醫者，真的是太厲害了，怎麽能通過把脈就看出一個人的病症，還有望聞問切。
    她把書都快翻爛了，都沒琢磨出把脈和各種病對應的症狀。
    午後，一群人該喝藥的喝完了藥，該吃東西的也找完了野果和野菜，準備繼續出發上路。
    曦月簡單的收拾了下東西，主要是幾本醫書和一個藥罐。
    雖然她菜吧，但對照醫書還是能治好一些病症的。
    剛抬步準備離開， 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胡瑤煙。曦月對她有印象，自己醫術試手的第一人。
    將自己做男子打扮，並把渾身搞得髒兮兮的年輕女孩子，年齡估摸著在十五歲上下。
    仔細觀察，不難發現她一身的髒汙下，是微白的皮膚。
    估計是家中落難了的。
    “娘子，吃點吧。”胡瑤煙將自己剛剛摘的果子舉到曦月麵前。
    看了眼，曦月搖搖頭，輕聲道：“你吃吧。”身體都有些站不穩了，看那一臉菜色，估計也是有段時間沒吃飽了。
    胡瑤煙抿了抿唇，搖頭道：“娘子救了我的性命，我如今身無長物，實在沒有什麽好報答娘子的，娘子就收下吧。”
    聞言，曦月沒有推辭之類的，直接將幾顆果子接了過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胡瑤煙張了張嘴，卻又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別人好心救了她，她怎麽能無恥的賴上去呢。
    多年來的教養，讓她有些做不到。
    可眼睜睜的看著曦月離開，再想到自己沒有一技之長，很難抵達江東。更是沒辦法去尋自己那個名義上的父親討個說法和報仇，她就忍著心中的那點不好意思，抬步跟了過去。
    隻是腳步有些慢，不敢太過靠近。
    跟了曦月大半日，路過一處小城時，曦月買了幾個包子，轉身朝著她招了招手。
    她快步走了過去。
    “你想學醫術？”曦月將幾個包子放在她的懷裏。
    她自問自己身上沒有什麽值得吸引人的地方，除了她那點現學的醫術。
    至於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這個世道，對於逃難的人來說，隻想埋頭往安全的地方而去。誰會主動去背負救命之恩，並且跟著一個看起來就普普通通的女子。
    遇到點危險，隻怕還不夠送的。
    胡瑤煙愣住，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她如此輕易地看了出來。
    “是，我想學！”她也直接承認了下來，並不願對此遮遮掩掩。
    不管這位娘子願不願意，她都不想瞞著對方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醫術並不如何，恐怕無法教你。”對於想要學醫術的女孩子，曦月不會拒絕。
    這個時代，需要醫術厲害的醫者。
    況且有一門技術傍身，對於女子來說，也能在這個時代多一些活下去的機會。
    說實話，曹操的那個女子十二歲就要出嫁的規定，她最近得知後表示很不爽。
    十二歲成親，十三四歲就要麵臨生子，簡直就是反人類！
    哪怕沒去調查，她都知道會有多少年幼的女孩會因此丟掉性命，或是落下一身的病痛。
    但她也知道，就算自己以神明的名義改了這個規定，但卻改不了那些女子遲早都要成親生子的命運。
    現代社會醫療發達，可每年死在生孩子上的女子還是有不少，更別提在這個醫療落後的古代了。
    所以如果有機會，她自然願意幫助一下這個時代的人。
    無論男女。
    但可以的話，她確實更想讓醫術在女子手中發展起來。
    體力的懸殊，發展的落後，注定女子很難在地位方麵超過男子。
    因為大多工作，女子都沒辦法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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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像醫術這種，不用在乎男女之間力量的懸殊，曦月私心裏希望它能夠掌握在女子們的手中。
    從她的話中聽到了希望，胡瑤煙眼睛一亮，開口道：“娘子醫術或許一般，但娘子的醫書卻很厲害。”
    曦月：“……”
    不是，你這樣將實話直接說出來，就不怕傷到人嗎？不過看著她一臉的稚嫩，曦月心中搖了搖頭，還是個沒啥心眼的孩子啊。
    “我見過一些郎中，他們行醫多年，但對於很多病症哪怕翻查醫書也沒辦法。可那三十多人，娘子卻都能從手中的醫書上找到對症之法。”
    曦月心中點頭。
    這個倒是，畢竟是從商城裏購買的百科醫書。
    雖然那些人的病，有的是她偷偷用領域治好的。但那並不代表醫書不行，而是她太菜了。
    “或許是那些人的病症太過簡單呢？”曦月示意她將手中的包子給吃下。
    走路都搖搖晃晃了，再不吃估計都能餓暈過去。
    胡瑤煙沒有推辭，她能感覺到自己再不吃點東西，可能就真的要暈過去了。
    快速的吃了兩口，她回答道：“但我就是覺得，娘子的醫書很厲害。當然，娘子也很厲害。”
    曦月沉默，隨後往前方走去。
    走了十幾步，她扭頭看向胡瑤煙：“還不快跟上，你身上的病可還沒好全呢。”
    聽懂了她話中意思的胡瑤煙眼睛一亮，連忙跟了過去。
    兩人在河間郡落腳，並租了處房屋。
    銀錢是胡瑤煙拿出來的，用她的話來說，曦月救了她，又願意讓她觀看醫書，自然不能還讓她來出這個錢。
    曦月拿出一幅身體構造圖，仔細的說與她聽。
    最後又背下係統商城裏的教學視頻，轉頭複述給了她。
    胡瑤煙學的很認真，領悟力也很強。
    具體在兩人一起出門免費給百姓診治，曦月這邊還在翻著醫書，她卻已經能夠脫離醫書給一些簡單的病對症下藥和下針了。
    兩個月時間，河間郡就有了關於兩位滿是仁心的郎中傳說。
    許多窮困百姓聽到她們免費替人診治，全都往這裏趕。
    曦月有的是金子，並不缺錢，所以麵對這些百姓，藥材也是免費送的。
    有錢人瞧不上她們兩個蹩腳郎中，窮苦百姓，曦月送了也不心疼。
    畢竟她和胡瑤煙，都是新手。這些過來瞧病的百姓，說句不好聽的，都是她們用來練手的。
    紮針重了點，也是常有的事。
    藥材就當是她的一點補償吧。
    這日行完醫，還沒回到住所，曦月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看了眼一旁的胡瑤煙，她沒有說什麽。
    “娘子，我去做飯。”這段時日，胡瑤煙主動承擔起了做飯和所有家務的活。
    要不是曦月阻止，她還能再熬夜給曦月做幾身衣裳。
    等到飯菜做好後，胡瑤煙走出來，看到的就是曦月坐在院中的椅子上，一個人拿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端著飯菜的手一頓，她一臉冷靜道：“你想要什麽？”
    說著一步步靠近，語氣變得稍微溫柔起來：“這裏有些飯菜，如果你是為了飽腹來的，那就吃吧。如果是為了錢財，都放在屋子裏。煩請不要傷害我們性命。”
    見她如此，再看兩人確實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男人慢慢收回了抵在曦月脖子上的刀。
    至於曦月神色為何如此平靜，他理解為嚇傻了。
    “你，把飯菜放這。”男人開口，看著那兩碗粟米飯，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胡瑤煙緩步走過去，將飯菜放在了桌子上。
    剛放下，男人一把推開曦月，用刀指著兩人：“都給我離遠點。”
    胡瑤煙拉著曦月後退，低聲道：“娘子別怕。”
    看著她稚嫩的臉上帶著一絲堅定，曦月順勢將腦袋擱在了她的肩膀上：“嗯。”
    兩人站在不遠處，見他開始大口吃著，胡瑤煙忽然道：“這裏還有些酒，你要喝嗎？”
    聞言，男人警惕地看著她。
    胡瑤煙臉上露出一絲懼意：“隻求酒足飯飽，能夠放過我們。”
    男人想了想，點點頭。
    畢竟她們兩個看起來實在是沒有威脅力。
    胡瑤煙很快拿了一小瓶酒來，這是平日裏用來消毒用的。
    她走近，乖巧地給男人倒了杯酒，目光掃過男人放在桌子上隨時都能拿到的刀。
    男人一口喝下，忍不住呼出幾口氣。
    酒比這個時代的所有酒都要烈些，是曦月專門教胡瑤煙做的。
    胡瑤煙又替他倒了杯。
    幾杯下肚，感覺到腦袋有些暈乎乎的。男人警惕起來，剛要摸起刀，一支簪子就快準狠的插進了他脖間的大動脈。
    還不等他起身，簪子就被拔出，血液直接噴射了出來。
    胡瑤煙想都不想，又是幾簪插進去再拔出來，每一次都正中要害。
    血液濺了她一臉。
    男人捂住脖子，卻止不住噴射而出的血液。
    將桌子上的刀拿起握在手中，胡瑤煙後退一些距離，冷靜地看著男人倒地和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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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提刀上前，哪怕確定脖子這個地方出血，男人不可能活，但還是對著他的身體補了一刀。
    以防萬一。
    確定人真的死了後，看著自己手上的血，還有臉上的黏膩感，她雙手微微發顫。
    雖然見過府中上下被屠殺的血腥場麵，但真正動手殺人，還是她第一次。
    想到曦月剛剛被男人用刀抵了脖子，她趕忙扭頭：“娘子，你沒事吧？”
    曦月搖頭，遞出一張帕子，替她擦了擦濺到眼睛上的血液。
    隨後握住她微微發顫的手。
    對於一個十五歲，可能還沒經曆過這些的女孩子來說，殺人的確是一種考驗。
    曦月本想著親自解決的，但考慮到自己遲早會離開。胡瑤煙總要外出行醫，在這個世道，遲早都會遇到這種事。
    所以哪怕她年紀還小，剛剛曦月也沒動手，而是讓她自己去麵對和經曆。
    目光落在男人的屍體上，胡瑤煙抿唇：“娘子，我們被人盯上了。”
    兩個女子每天外出行醫，本就引人注意。隻要多加打探和盯梢，就能發現這裏隻有她們兩人居住。
    有人動歪心思也是早晚的事，就算今天沒有這個男人，改天也會有其他人。
    “如果能招兵買馬就好了。”胡瑤煙低聲說了一句，隨後搖搖頭。
    招兵買馬的話，男子還能鎮住。
    但換做女子，隻怕到時候對她們第一個出手的，就是這招來的兵馬。
    “你想學武嗎？”曦月開口問她。
    胡瑤煙愣住，反應過來後立即點頭。
    她想學武，太想了！
    學醫術，是她想在這個世道有個生存立足的本事。
    但更想的，卻是如同男子般習武，能夠保護自己，以及自己想保護的人。
    在府中上下被屠殺後，她心中就一直有個想法，那就是如男子般可以上戰場殺敵，建功立業。
    憑什麽遇到事情，就是男子拋棄女子。
    如果她有武藝，她有屬於自己的勢力，或許府中上下就不會出事了。
    說什麽女子不如男子，但大漢幾百年來，出過多少厲害的皇後和太後。
    她們當權時，那些男子不都是被她們壓的死死的。
    朝堂上能壓他們一頭，戰場上如何不能？
    或許力氣比不上，男女之間有著差距。
    但她可以付出更多的努力去練，她可以用智力去取勝。
    就不信這種差距彌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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