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壽抬頭看著已經行了一段距離的曹操，輕輕點頭，看向一旁的柳恬：“柳大人，一起吧。”
    柳恬毫不遲疑的上前，站在伏壽身後一步的位置。
    她目光轉向柳瑜，認真道：“父親，你還是留下吧。”
    其實不用她說，柳瑜就有這個打算。
    不止是他，所有跟來的漢室漢臣都生出了膽怯之心。
    來之前信心滿滿，來了後看著那遙遠的望不到盡頭的天梯，以及更高處，在視線中已經變為一條細線的天梯，一個個雙腿忍不住顫抖著。
    年紀大了，有時走路都不太方便，更別提這種直達雲霄，兩邊還沒有遮擋的台階。
    年輕人都不一定有膽子。
    隨著三人踏上台階，無數藤蔓從地麵破土而出，朝著台階一路攀爬而上，在台階兩側形成了扶手。
    所有人愣住。
    已經踏上台階一段距離的曹操等人扭頭，看著旁邊那讓人生出安全感來的藤蔓扶手，目光朝下方望去。
    就看見了剛踏上台階的劉協三人。
    曹操眉頭一皺，甩開了曹丕扶著自己的手，邁著步伐一步步往上。
    其餘眾人也都收回了目光，隨著曹操繼續往前。
    曹丕望著自己被甩開的手，追上曹操低聲道：“父親，是不是因為天子？”
    因為天子，才突然生出的藤蔓？
    曹操抬頭瞧著看不到盡頭的天梯，淡淡道：“分明是神明憐憫蒼生，特意生出的這藤蔓。”
    跟天子有何關係？
    曹丕立即明白過來：“兒子明白。”等從天宮出來後，如果有這方麵流言，就立即用此話將流言壓住。
    劉協伸出手觸摸了下由藤蔓組成的扶手，提起的心放下去了許多。
    忍不住懷疑這樣的異象，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個天子？
    下方原本看天梯有些可怕，而不敢登上去的一群人大著膽子試著往上邁。
    越來越多的人走上台階，曦月動用領域查看了下，立即將一些心術不正和作惡多端的人給從天梯上丟了下去。
    這樣的一些人就別等她之後再用空間跳躍給送回來了，麻煩。
    而且她也懶得給這些人編造幻境。
    做完這些，曦月趁還有時間，繼續往下一個城池而去。
    提前踢出去一些，也省的她事後麻煩的一個個遣返。
    被從天梯上送下來的一群人愣住，麵對周圍人好奇的目光，再看了眼仿佛散發著聖潔光芒的天梯，一個個做賊心虛的沒入人群中離去。
    自己什麽樣，做過什麽事，大多數人都是有自知之明，心裏清楚的。
    原本想進入天宮也隻是抱著一絲的僥幸心理，此時被遣送下來，立即明白神明不願他們進入天宮。
    當然也會有那麽幾個不信邪的，想要再次踏上去。
    看著腳下重新踩上的台階，他們心中竊喜。但隨著越走越高，已經看不清地麵上的景物，還有頭頂上方大片的白雲時，心中的敬畏和恐懼也越來越深。
    江夏郡
    孫尚香帶著一群娘子軍，站在天梯旁，看著周圍一眾膽怯猶豫之人，抬手道：“我們走！”
    她們剛踏上天梯，曦月這邊立即就收到了機器人的反饋。
    當下心念一動，藤蔓再次破土而出，化作兩邊扶手順著水階而上。
    江東，秣陵
    孫權身邊跟著魯肅等江東文臣，還有一部分武將，抬頭望著麵前的天梯。
    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天梯會是如此模樣。
    在他們的想象中，天梯該是又寬又穩的，而不是眼前這種一層台階隻容幾個人站立，瞧著就不穩的。
    魯肅張了張嘴，想到孫權的性子，又將其閉上。
    一旁的張昭卻是上前一步，勸道：“主公，天梯看著不甚穩妥，主公不如留下，讓我等替主公取來天書和仙丹。”
    孫權如今的長子孫登，也不過才一歲左右的年齡，周瑜還病重不起，孫權一旦出事，隻怕江東就要大亂。
    搖了搖頭，孫權開口：“進入天宮的機會難得，公瑾還在等著，多一個人上去，就多一分希望。”
    畢竟誰也不知究竟怎樣才能成功進入天宮。
    孫權心中明白，江東如果沒了周瑜這員大將，隻怕很難向北方攻去。
    最重要的是天書。
    神明將天書無與造福世間說在一起，天書的內容可想而知。
    如此珍貴的東西，定然不可能太多，所以進入天宮的人數必然有著限製。
    他去了，江東就多一點希望。
    如果讓曹劉那邊得到天書，甚至還是很多本，那江東就真的沒什麽希望了。
    張昭何嚐不知道孫權的想法，隻是江東沒有繼承人啊。
    “行了，就如此決定。如果我出事，不管是誰帶回仙丹，務必要給公瑾服下，江東日後就交給公瑾了。”
    說著大踏步上了天梯，留下一眾震驚的江東文武。
    特別是那些追隨周瑜的將領，望著孫權堅定的背影，忍不住心生敬佩。
    誰願意把偌大的家業讓給別人卻不留給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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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上天梯看著就有危險，他完全可以不去的。
    魯肅心中歎了口氣。
    主公這句話，不僅把這些追隨公瑾的將領給拉回了一點心，還拴住了公瑾。
    若主公平安帶回仙丹，此等心意，公瑾這輩子隻會更加死心塌地。
    若主公無法平安回來，公瑾服下仙丹後，也絕不會真的坐上江東之主的位置，而是會盡心盡力的輔佐主公的兒子。
    但他心中比誰都明白，主公看著全是為了公瑾，但心思更多的還在天書上。
    一群人跟在孫權身後踏上天梯，剛開始離地麵近些還沒什麽，隨著距離越遠，沒人敢低頭往下看。
    橋婉君下了馬車，毫不猶豫的踏了上去。
    藤蔓出現，一直朝著天梯盡頭而去。
    站在上麵的孫權等人忍不住回頭看去，就看到了後麵的橋婉君。
    “她怎麽來了？”孫權自然認出了她。
    隨後搖搖頭，沒再關注。
    應當是為了公瑾來的。
    魯肅瞧了一眼，低聲朝著孫權道：“公瑾夫人曾與神明有過一麵之緣，還得神明相救，或許她是最有可能進入天宮之人。”
    不提起這個，孫權差點都忘了。
    “子敬說的不錯，我險些忘了此事。”
    伸出手，觸摸著一旁的藤蔓扶手，孫權眼睛亮了起來：“這些會不會也是因為她才出現的？”
    要知道他們剛剛上來可是什麽都沒有的。
    “不好說。”魯肅搖頭。
    現在的眾人還不清楚，等從天梯上下來，再將各地消息一結合，就會發現這些藤蔓都是在女子踏上天梯時才出現的。
    男子沒有那個待遇。
    天梯的長度，取決於曦月的想法。
    四個時辰過去，許多人已經堅持不住了。
    爬梯子是非常費體力的活，再加上為了防止三急，幾乎沒人敢帶水和食物。
    生怕吃了喝了後，在天梯上會控製不住。
    如果換做別的地方，許多男子自然不甚在意，直接就地解決。
    但地方換做神明所降下的天梯，一個個哪裏有那個膽子。
    對神明的敬畏之心，沒人敢那麽做。
    但再敬畏，也抵不住人有三急。
    其中一急還無所謂，另外兩急卻是讓許多人臉色蒼白，額頭冒出冷汗。
    再低頭看著腳下遙遠的地麵，大部分人想要跳下去的心思都有了。
    此時曦月已經利用領域，來回各地好幾次，將天梯上心術不正的人統統送了下去。
    見時間差不多，她讓機器人將空間跳躍門放在了各處的天梯上。
    “主公，你快看！”趙雲伸手指著前方，劉備嘴唇微幹，目光朝著前方突然出現的一扇大門看去。
    他忍著激動，攙扶著諸葛亮：“軍師，想來後麵就是天宮了，我們快些。”
    諸葛亮累的說不出一句話，他雖也學習過騎射和一些簡單的武藝，但隻能稱作一般。
    連續四個時辰的天梯，讓他很是吃不消，若非有劉備和趙雲扶著，他是撐不到現在的。
    “主公，門後很可能會有神明的考驗，萬事要小心。”諸葛亮叮囑。
    劉備點頭，心中也明白想要進入天宮，不可能隻是登天梯這麽簡單。
    胡瑤煙看著身後一群臉色煞白的女子，開口道：“大家喝點水。”
    登天梯前，她們帶了點水和吃食，生怕要爬上好幾天。
    雖然帶了，但一群人也沒敢輕易吃喝，怕在天梯上堅持不住。
    打開水囊，輕輕的抿了一小口，又歇息了一小會，這才繼續往前。
    沒多久，就看到了前方出現了一道大門。
    走在前方的人快速朝著那道門奔去，後麵的人也都提起精神快速奔來。
    “走！”胡瑤煙隨手拉起身旁的兩個人朝著那道門而去。
    在穿過門的瞬間，所有人都有種奇異的感覺。
    身上的疲憊不適在這一刻一掃而空，整個人神清氣爽，仿佛吃飽喝足，並用水將身上的汗給衝洗幹淨一般。
    眾人環視四周，隻見四下裏一片白茫茫，什麽都瞧不見。
    那些一同穿過門的人，也都不在身邊。
    就在他們不解時，視線一轉，忽然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房中，成了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
    這是曦月設置的一個幻境，所有人都會經曆這個場景。
    用來淘汰第一批人。
    剛開始時，眾人還能記得自己是誰，猜測是不是在神明的考驗中。
    可隨著一年又一年過去，慢慢融入這個世界，越來越多的人漸漸忘了自己是誰。
    甚至懷疑所謂的天梯以及腦海中曾經的那段人生，是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一個個全都按照曦月的設定在這個幻境中走下去，由於領域的原因，沒人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問題。
    直到在三十多歲的時候，成為了一名縣官。
    曦月鬆開了對所有人的控製，讓他們從此刻開始，能夠做出自己的選擇。
    隨著鼓聲響起，老婦人狀告一名富商打死了自己的兒子。麵對富商私下裏給的無數金銀奇珍，是選擇收下趕走老婦人，還是為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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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子仗著身份作惡，殺死無數良民，手段殘忍毫無人性，是選擇大義滅親，還是包庇捂嘴？
    天降大旱，縣內百姓眼看著就要活不下去，是無動於衷，還是選擇冒著被降罪的風險擅自開倉放糧？
    公正還是貪婪。
    大義還是親情。
    舍己還是冷漠。
    不同的問題，不同的選擇。
    在做出選擇後，周遭畫麵忽然坍塌，重新出現在了之前那片白茫茫的空間中。
    所有人腦袋裏被蒙著的那層霧瞬間散去，一個個清醒過來。反應自己剛剛做出什麽選擇後，有的人一臉坦蕩，無愧於心。有的人卻是一臉灰敗。
    三個選擇全部選錯的，被曦月按照他們來時的方向，分別送回了所在的空間跳躍門那裏，讓隱形機器人給他們送下去。
    前麵兩個選錯的，也被曦月給送了回去。
    留下的是三個都選對，或是隻有最後一個選錯的。
    讓她意外的是，曹操在最後一個選擇上，做出了開倉放糧的決定。
    隻不過與大多數人不同，他開倉放糧後，就準備跑路的。
    當然還沒跑成功，就出了幻境。
    此時留下的還有三百多人。
    自208年赤壁之戰後，官方登記的天下人口僅有一百四十萬。
    雖說有存在漏報之類的情況，但加起來估計也不超過一百六十萬。
    去掉老弱孩童，一些守城士兵，以及因家中沒有口糧，而不能趕來天梯的人。
    此次登臨天梯的，各地加起來也就不到兩萬人。
    其中很多還是從軍隊中偷偷跑過來的。
    這個時候，當逃兵是常有的事，顧忌家人的還好些。不顧家人或是沒有家人的，可能今天還在曹操這邊，過段時日就出現在了劉備那邊。
    這兩萬人中，一部分最開始因天梯危險而退卻。一部分是爬了太久天梯沒堅持住，或是因饑渴，或是因太高而懼怕，最終沒走到空間跳躍門那裏。
    最終穿過門接受考驗的，隻有不到三千人。
    一場考驗，淘汰了近兩千七百人。
    望著剩下的三百多人，曦月抬手。
    曹操正想著剛剛的那些選擇應該沒有讓神明失望時，忽然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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