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籌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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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了媽媽,爸爸卻喊不出口,仍叫了叔叔。
    韓一笑得前仰後合,爸爸也笑著,卻是不在意的擺擺手,“喜歡叫啥就叫啥,稱呼而已,不要緊”
    音色醇厚,談吐沉穩,舉止有些某領域大師風範的。
    疊衣裳時卻聽他小聲和媽媽嘮叨,“媳婦兒,我差哪啦我?”
    心中就又有些改觀。
    表麵一絲不苟,卻有幽默的內核。
    餐桌上鋪了案板和裝餡兒的鋁盆,餃子一一下鍋,爸爸偶爾從鍋裏撈出一個,拿筷子夾了進嘴,然後被熱的嘶嘶哈哈。
    看著一盤盤餃子上桌,剛剛在奶奶家吃了飯,自然不能再吃。
    媽媽準備了打包的飯盒,老式的,二層的鋁飯盒,剛好雙人份。
    爸媽在忙,就和韓一室內轉轉,看看爸爸養的魚和花。
    魚都是子子孫孫的便宜魚,花也是辣椒茉莉之類的尋常品種。
    看完了書房的花,瞥見寫字台上開著本子,上麵有字,想來不會是日記之類,就探過腦袋去看看,第一行是“之乎者也矣焉哉”,大約是類似氫氦鋰鈹硼類的速記貼。
    筆鋒遒勁有力,工整好看,類似宋體,大約自己臨帖練出的,未係統學過。
    第二三行是出師表裏麵的幾句,第四行又是魯迅的文,翻了一下,後麵也是類似的,東一句西一句。
    韓一笑著,“我爹能記住一些背過的課文和古詩,但是背不全,每次想起來幾句,就隨便寫寫”
    老爸聽了就也背著手過來,接過話頭,“之前的其實都忘差不多了,後麵都是陪臭小子背課文時順便記的”
    韓一瞪著眼睛,“你咋沒和我說過”
    老韓也瞪眼睛,“你小子也沒問過”
    回了客廳,爸爸躺在躺椅裏麵,看著陽台上的花花草草。
    媽媽和韓一打包著餃子,說些母子間的家常。
    看看那邊,看看麵前的背影,謹慎的開口,“叔。。爸。。。”
    老韓擺擺手,“你這說的好像天津話,伯伯什麽的”
    緊了緊嗓子,“您那時候。。。”
    他又擺擺手,“你就行,你就行”
    悄悄翻了個白眼,“你那時讀書,一個月要生活費不?”
    “生活費?學校給呀,家裏寄來的錢,我都存下了,畢業的時候一齊帶了回家,那時候家裏也不缺錢了,你奶,哦,就是他奶,說,家裏不缺錢了,說我缺心眼兒”說完自顧自爽朗的哈哈笑。
    咬了咬嘴唇,試探著問,“那時候的。。。讀書人,什麽樣?”
    搖椅停了,轉過來一些,老韓似笑非笑的,“讀書人?不都一個樣?”
    “最近好一些”
    點點頭,“我們那時,有些僵化,口中一個樣,做法一個樣”
    韓一跑來插話,“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呀”
    老韓翻身起來要打,好大兒早就跳著跑遠了。
    意識到自己失態,正了正衣擺,也不坐了躺椅了,倒了兩杯茉莉花茶,飯桌前坐下,推給我一杯,自己留一杯,點點頭,“你比他強”
    抿了抿嘴,“我家。。。”
    “聽他說你不要我們出錢”
    點點頭,“自力更生”
    老韓笑起來,“艱苦奮鬥,哈哈哈哈,好”,喝了口茶,長舒口氣,摸了摸鼻子,“領完證了,啥時候辦婚禮啊,我還等著抱孫子。。。”
    一句沒說完,媽媽在旁邊踢了一腳,老韓驚覺失言,哈哈笑著掩飾,“啊,忘了忘了,主要是覺得白瞎你倆這條件了”
    媽媽接過話,笑著說,“不想要就不要,生了孫子我還得帶,也怪累的”
    老韓點頭,“玩幾年也行,以後想要了再說”
    話題到了這裏也就無法進行,就又聊聊婚禮的時間,老韓摩拳擦掌的,快樂的說,“這些年隨出去的份子終於要回來了”,媽媽也笑容滿麵,大約是一樣的想法。
    終於明白自己當初不辦婚禮的想法還是幼稚了,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家人的事。
    至少婚禮前是這樣,逃不開躲不掉。
    喜歡一個人,得堅持一些事,也要妥協一些事,果然如此。
    臨走他和爸媽擁抱貼臉,爸媽滿臉寵溺,是我沒見過的親子關係。
    非要類比我與韓一,大概一個是風雪夜晚寬窄巷子裏覓食的黑貓,一個是滿屋暖色趴在沙發上打盹還有人給梳毛的白貓。
    就如此刻,他站在那暖光裏擁抱,我站在黑暗的走廊看著他們,心裏泛酸。
    回家路上,倒坐在後座,懷裏抱著溫熱的便當盒子,仰著頭,看著一個個路燈在頭頂掠過,隔著風,聽他叫我的名字。
    “莎莎,劉莎莎”
    用頭撞撞他的背,“幹嘛”
    “婚禮幾月比較好啊?”
    “得先看飯店的檔期吧”
    “馬上過年啦”
    歎了口氣,呼出一溜白霧,“2014了”
    要訂酒店,婚慶,婚車,那些討厭的流程。
    大約要到四月五月吧。
    看著他奮力蹬著二八單車,蹬久了後背有些搖擺。
    拍了拍懷裏的飯盒,要再努力一點,存點錢,年後給他買車。
    年前他又忙起來,隻好不喜歡婚禮的人來策劃婚禮,好在我還有妹妹,兩個妹妹。
    訂了飯店,選了性價比高的婚慶,選了普通的紅色婚車,隻差頭車。
    太貴,反正不急。
    實在沒有也可以沒有,自行車也可以。
    進入一月,接了許多書表,每日加班到深夜,見麵的時間少了,就報複式努力。
    想起與他說過的,一日三餐太難,先隻爭朝夕,原來也很難。
    大年三十前的最後一周,提前結束了全部任務,晚上和薑老師出來小酌,聊些讀書時我不知道的趣事。
    飯後薑老師先走,我托著腮,看著櫥窗,小口抿著酒。
    他終於出現,鎖了車子,進了飯店,一步步走來。
    脫掉羽絨服,黑色的毛衣,臉上掛著熟悉的笑,隻是有些疲憊。
    接下來要去天津三天,省會兩天,也就過年了。
    他的工作與我不同,辛苦的效果總是滯後,勤奮也未必有好結果的行業。
    他管的那本土項目即將尾聲,就問一句,“你負責的那個車,什麽價格?”
    他低頭吃飯,隨口說,“價格還沒出,按現款分析,大概8萬多”
    “喜歡什麽顏色?”
    “白。。。”抬起頭,驚愕,然後了然,呆頭鵝一樣的問了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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