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雖不知道王靜怡為什麽這樣說，但公交車的車門剛一打開，她就第一個先上去。
    她眼疾手快地找到了並排的兩個空位置，在其中一個位置上穩穩坐下，王靜怡拿著東西慢了一點，剛坐下來。
    蘇月就看到還沒找到位置坐下的乘客，突然不受控製地踉蹌著往後跑去，有的險些摔倒，姿態狼狽極了。
    直到這時，她才明白王靜怡為何要催促她先找位置坐下。
    這司機開車的架勢實在太嚇人了，車子一會兒猛地加速，一會兒又驟然減速，讓人猝不及防。
    那些乘客似乎也早已習以為常，一看到有空位就急忙坐下，沒有空位的則趕緊牢牢抓住扶手環。
    當車子平穩行駛時，售票員站起身來，開始大聲招呼新上車的乘客支付車費。
    王靜怡一邊掏錢付車費，一邊轉過頭，看向蘇月，輕聲笑道：“是不是嚇到了？”
    蘇月心有餘悸地點點頭，心中暗自埋怨，這開車師傅簡直完全不把乘客的安危當回事，要是有人不小心撞到凳子，或者碰上像她這樣懷孕的女同誌，萬一出了意外可怎麽辦，難道就沒人能管管這司機的危險駕駛行為嗎？
    在車上，王靜怡礙於環境不便多說，等車子到站下了車，她才耐心地解釋道：“不是所有開車師傅都這樣開車的，有人投訴過，消停一段時間又開始了，沒辦法啊，要找到本地會開車，又熟悉路段的人不多，北城的公交路線有些很複雜，要不然汽車總站早把他換了。”
    她剛才著急叫蘇月趕緊上車找位置坐好，就是為了盡量避免坐到這種開車風格的司機駕駛的車。
    蘇月：“這樣確實是沒辦法了，就像公社的售貨員，整得自己高人一等一樣，我們普通人敢怒不敢言。”
    開車師傅還有途徑投訴，公社的售貨員投訴也沒有用。
    蘇月方才在車上一心想著司機開車的事，完全沒留意周圍的環境。
    此刻她抬眼望去，才發現這裏跟她去過的南城和濱城有著天壤之別。
    且不說人流量的差異，單看眼前的公路，就比其他兩個城的公路寬敞了足足一倍有餘。
    王靜怡見蘇月好奇地扭頭四處張望，便溫和地說道：“月月先回去，等過兩天，我帶你到各處地方好好逛逛，北城有好多好吃的東西呢。”
    蘇月嘴角揚起燦爛的笑容，點頭問道：“離家有多遠啊？”
    王靜怡伸手指向一個路口，說道：“就前麵第一個路口，進去第一家就是了。”
    蘇月驚訝，“這麽近！”
    她原本還以為得走上半個小時的路，沒想到看起來五分鍾就能走到。
    她不禁想起和傅深回村的情景，可沒有這麽方便，下了火車，還要坐汽車到縣城，再轉車到鎮上，到了鎮上就全憑運氣了，要是能碰到本村或者其他村的人，趕著牛車或者開著拖拉機，還能搭一段順風車，如果碰不到，就隻能靠自己的雙腳一步步走回去了。
    王靜怡笑著應道：“是的，就是這麽近，走吧。”
    蘇月剛想伸手拿起自己的行李，王靜怡眼疾手快，一把將兩個袋子拎了起來，說道：“我來拿，你跟著我走就可以了。”
    蘇月麵露為難，連忙說道：“這多不好意思啊，你都拿一路了。”
    行李雖然不重，但看著王靜怡一手拎著一個袋子，自己卻空著手走在旁邊，要是被別人看見，多難為情啊。
    雖說自己的肚子快五個月了，卻一點都不顯懷，不特意說的話，根本沒人能看出她懷孕多久了。
    王靜怡爽朗地笑道：“這有什麽？媽媽幫懷孕的女兒拿點東西天經地義，不要怕也不要擔心你爺爺奶奶他們看到會說什麽。”
    蘇月輕輕抿了抿唇，其實她不想說，心裏還是有點擔心楊爺爺和楊奶奶看到自己空手上門的樣子。
    畢竟這是第一次上門見長輩，連件像樣的禮物都沒買，等會兒看看有沒有時間，或者明天找個機會叫王靜怡帶她出去逛逛大商場，看看有沒有什麽適合老人的禮物。
    這次來得太匆忙，沒時間準備，他們應該不會介意吧。
    正這麽想著，王靜怡已經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了下來，她剛把手放在門板上，準備輕輕敲幾下，卻發現門在裏麵沒有上鎖，一推，門便“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
    院子裏，一棵高大的石榴樹底下，楊奶奶正坐在輪椅上，聽到大門發出聲響，扭過頭來。
    她剛想朝著屋裏喊楊爺爺，“進來怎麽沒有把大門關緊”，就看到自家兒媳婦拎著兩個袋子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一個皮膚白嫩嫩、模樣乖巧可愛的小姑娘。
    王靜怡看向楊奶奶，笑道：“媽，我和月月回來了，月月喊人，這是奶奶。”
    說話的同時，她目光落在楊奶奶身上，注意到老人穿著一條到膝蓋的短褲，膝蓋上的傷口觸目驚心，像是硬生生磨掉了一層皮，鮮紅的血肉裸露在外，看著就讓人心疼，幸虧隻是皮外傷，要是扭傷了筋骨，以老人這年紀，恢複起來可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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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月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奶奶，我是蘇月。”
    楊奶奶臉上瞬間綻開燦爛的笑容，慈愛地看著蘇月，聽到她喊自己奶奶，心裏更是樂開了花。
    她心中期盼已久的孫女，終於來到老楊家了。
    楊奶奶熱情地招了招手，笑著說道：“過來奶奶這邊，讓我好好看看你。”
    她教了一輩子書，加上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使。
    隻能大致看出眼前是個白淨、乖巧的小姑娘。
    蘇月見楊奶奶滿臉歡喜，似乎很喜歡自己，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她轉頭看向王靜怡，王靜怡輕輕點頭示意：“過去吧。”
    蘇月腳步輕快地走到楊奶奶麵前，楊奶奶立刻拉住她的手，目光柔和又專注地端詳著蘇月的臉龐，忍不住讚歎道：“這小臉長得真讓人稀罕。”
    蘇月甜甜地笑了笑，關切地問道：“奶奶，你的腳還疼不疼？”
    楊奶奶擺了擺手，說道：“現在不疼，剛從木階梯上摔下來那會兒有點疼，後麵就沒什麽感覺了。”
    王靜怡一聽楊奶奶是因為爬木階梯摔下來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她快步走上前，語氣裏滿是擔憂和責備：“媽，你想拿什麽東西叫楊一淼楊一景他們拿就可以了，自己什麽年齡階段了，心裏沒個數嗎？”
    楊國華之前隻說楊奶奶傷了腳，下不了床，卻沒提受傷的原因，現在知道了實情，王靜怡忍不住要說上幾句。
    楊奶奶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我這不是想著，搭個木階梯我自己就能夠得著，何必等到他們兄弟倆放學回來。”
    王靜怡無奈地歎了口氣，婆婆年輕的時候可沒這麽固執，現在年紀越大，反倒越像個倔強的小孩子了。
    楊爺爺進屋裏是幫楊奶奶衝藥劑喝的，聽到院子裏有人說話，還以為是楊奶奶有事叫他，側耳一聽，發現不是老伴的聲音。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了出來，看到幾個月不見的兒媳婦回來了，正皺著眉頭“教訓”著老伴。
    老伴還拉著一個小姑娘的手，那小姑娘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們婆媳倆互動。
    他忍不住輕咳一聲，剛準備開口說話。
    楊奶奶聽到那熟悉的輕咳聲，立刻扭過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聲喊道：“老頭子，快過來，我們的孫女回家了。”
    心裏想著，不快點過來，兒媳婦嘮叨起來，自己的耳朵可就要遭殃了，以前怎麽沒發現她這麽能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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