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神色凝重地說道：“半個月前，你跟我，你說出了一個任務，換了一個研究人員回來，他的名字是不是叫霍學深。”
    陸雲庭握著杯子的手猛然一頓，眼神中滿是警惕：“你怎麽知道他的名字？”
    心中不禁暗自懷疑，難道自己看錯人了？
    傅深語調平穩，“他當時下放到我媳婦的村子裏，幾個月前，我們回去時偶然得知的，現在更是了解到，這座房子的女主人，以前和霍學深的母親是極為要好的姐妹，當年霍學深出事的時候，楊奶奶就在霍學深母親病床前，鄭重承諾，會幫她照顧霍學深，也會千方百計找到他下放的地方，給他周轉一下，寄點吃的用的東西，奈何，在霍學深下放的途中，便失去了他的消息，楊奶奶為此愧疚、懊悔了好幾年，一度以為他不在人世了，如今聽到他還活著並再次回到研究基地，老人家滿心期盼想見見他，不知你有沒有辦法，能讓他們見上一麵。”
    聽完這番話，陸雲庭眼中對傅深的懷疑頓時煙消雲散。
    他其實並未叫人徹查過傅深以前的事，包括傅深的媳婦也沒有調查，僅僅隻是讓人查了查他媳婦在北城暫住的這戶人家是什麽來曆。
    得知是濱城軍區政委楊國華的家後，他便立刻示意手下人不要再繼續查下去了。
    畢竟查得太多，傅深若是知曉，隻會更加不願意加入自己的陣營。
    雖沒有繼續深入調查，但他也了解到，楊國華那兩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兒子，被高強逼得下了鄉。
    好在楊國華以及他的家人沒有與高強硬碰硬，而是默默收拾東西，乖乖讓兩個兒子下鄉。
    否則，必然會惹來大麻煩。
    楊國華的父母，幾年前幸運地沒有被人舉報批鬥，躲過了一劫。
    但要是惹到了高強這個陰險毒辣之人，就不一定有這麽好運了，這人保不準會找人舉報，然後借他人之手進行批鬥。
    陸雲庭臉上露出遺憾的神情：“我都沒有權力見到他，十年前，我聽我大哥說起他在學識研究上，那些堪稱傳奇的厲害事跡，簡直是前所未有，當時我就特別想見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腦瓜子能這麽厲害，可惜他實在太忙，其他地方研究所的老家夥們千裏迢迢來到北城想見他一麵，都見不到，再後來，這場運動開始前夕，所有人都不允許見他了，也不許他擅自離開研究基地。”
    “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他被人騙出了研究所，其實當時霍學深身邊是有人暗中保護他的。”
    傅深語氣帶著幾分質問：“有人保護為什麽不阻攔他，還讓他回到了家，保護他的人太不稱職了，明知道他被禁止出入，還讓他走出研究的大門。”
    陸雲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傅深，“原因你應該想得到為什麽。”
    傅深目光一凜：“他身邊的警衛員是內鬼？”
    陸雲庭鄭重地點頭：“可以說是內鬼，也可以說是被收買了，我們這邊的人會被收買，他們那邊的人同樣會被收買。”
    傅深眉頭微蹙，“怎麽說？”
    陸雲庭：“我們這邊的人得到消息，等霍學深到了下放的地方不會讓他活著，於是，我們這邊的人混到押著霍學深以及其他人的隊伍中去，半路上進行截擊，把他送到了另一個地方。”
    傅深：“去了另外一個地方，他們不會派人跟著去？”
    陸雲庭微微眯起眼睛，“他們貪生怕死不敢，當時我們這邊的人偷偷給霍學深吃了一種藥物，發病時看起來很像傳染病，那幾個蠢貨看到霍學深全身潰爛，還散發著一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哪裏還敢和他同行。
    聽我大哥說，那個人單獨帶著霍學深離開，是換了另外一種身份，那些人想查也查不到，即使查到也是生了一種怪病，人可能活不到下放的地方了。
    還有那幾個蠢貨，跟他們的上級也是這麽報告的。
    直到幾個月前，我申請出任務，作為條件把霍學深換回來，那夥人才知道霍學深還活著。”
    傅深篤定：“所以在你任務完成後，上麵立刻派來人把他秘密接走。”
    陸雲庭震驚地看著傅深，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是秘密接走的？”
    傅深知道霍學深的名字，讓他已經夠驚訝了，居然還知道是秘密接走的，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要不回去以後，叫人好好查查他的底細，什麽都知道的人，留在身邊心裏也不踏實。
    傅深神色坦然，不慌不忙地說道：“一般被沉冤得雪的人，政府都會高調恢複他們的名譽權，可惜他沒有，楊奶奶一直在北城，還在暗地裏找他，然而他回來也有幾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透露出來，不是秘密又是什麽。”
    陸雲庭聞言，滿臉讚歎地舉起一個大拇指：“厲害，這都被你猜出來了，可不秘密不行啊，為了出這個任務，我找了各個軍區不少人，看了幾個人的資料，都不合我意，我家裏就剩我一棵獨苗苗了，跟我一起出任務的人，一定要有餘力幫到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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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他人，不言而喻指的是他自己。
    說到這，他臉上泛起一絲不好意思的紅暈，輕咳一聲：“直到我看到你的資料，那一刻我一刻也不想等了，便立刻向你們軍區要人，聽說你休假回家探親，我都催促你們的領導趕緊聯係到你，讓你盡快歸隊。”
    還好，他選對了人，想到那任務中驚險萬分的一幕，他深知自己當時必死無疑。
    傅深不禁想起蘇月說夢裏的他，死都死了，根本沒有機會出這個任務。
    他腦子突然一熱，問道：“如果沒有我，你那任務怎麽辦？”
    陸雲庭沉思片刻，“會推遲一點時間，但也不會太久，這個既能要我命也能讓我活命的任務……”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看向傅深：“我做到了。”
    傅深又問：“如果你任務失敗了，霍學深麵臨的最終是什麽？”
    陸雲庭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傅深眉頭緊皺，“就因為你出這個任務暴露了他的行蹤。”
    陸雲庭沉重地點頭：“是，但他們不會直接用刀，直接告訴他母親的死，是因為他……他就不會選擇繼續活下去了。”
    當時就因為家裏打來一通母親病逝的電話，霍學深就奮不顧身離開研究所。
    要是知道他母親不在了，其中有一點是因為擔心他成疾，後又有霍雲旗的舉報，病情加重，才撒手而去。
    到時他不得再次擱下擔子回來，找霍雲旗算賬，出了研究基地不就讓那些人找到機會下手嗎？
    所以他們知道情況的以及研究所的所有人都統一了口供，對霍學深說：“等你把這些項目完成得差不多了，就可以見到你的母親了。”
    傅深心中猛地一緊，“他現在還不知道，他母親已經沒了？”
    陸雲庭臉上滿是無奈：“暫時瞞著他，雖有些殘忍，但研究所裏實在是有太多項目隻有他能完成……像我們這種人，注定是要為組織付出一切的，小家在組織麵前隻能犧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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