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聽完楊奶奶的話，這才明白，原來她看霍雲旗夫妻倆不順眼，除了心底深處那股難以言說的厭惡，還有這個重要原因。
    王靜怡看著楊奶奶，“媽，那霍嬸的屋契是你收起來了嗎？”
    楊奶奶搖頭，緩緩說起過去：“我沒有收，學深母親在去世之前，她特意叫我到醫院，原來是想讓我幫她把存放在銀行保管箱的屋契取出來，變更屋主……”
    霍母在醫院的最後幾天，已然知曉小兒子被大兒子打電話騙說自己病逝，小兒子匆忙趕回後，卻被革委會打上黑五類的身份，還進了一次急救室。
    她清楚自己大限將至，又等不到大兒子過來給她一個交代，於是托人把楊奶奶叫來，告訴她，有貴重的東西放在保管箱裏。
    等處理完她的後事，找個借口到她房間裏，找到放在窗戶底下的那盞爛油燈瓶。
    裏麵放著保管箱的鑰匙，然後拿著鑰匙到銀行把她屋主的名字改為霍學深的。
    若是有一天，霍學深能平安地回到北城，就把鑰匙交給他；若是不幸回不來了，便將鑰匙留給她的兒子楊國華。
    聽了霍母的托付，楊奶奶趕緊保證，會幫她好好照顧霍學深，並承諾等他到了下放的地方，會幫忙周轉，定期寄些吃的東西過去。
    至於屋子，她態度堅決，還是留給霍學深比較合適。
    且不說霍母除了霍學深，還有個大兒子和兒媳婦，就算沒有，她的房子，楊奶奶也從沒想過據為己有。
    後來處理完霍母的後事，楊奶奶和楊爺爺默契十足，一人拿著掃把，一人拎著垃圾桶，一同來到霍家。
    霍雲旗、張秋水夫妻倆警惕地盯著楊奶奶他們，那眼神好像在看賊一樣。
    楊奶奶並不在意他們的目光，和楊爺爺一起走進霍母的房間。
    一進去，兩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櫃子裏的衣服淩亂不堪，抽屜被翻得亂七八糟，就像遭了打劫一樣。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誰幹的，更清楚他們想找什麽東西。
    楊奶奶在心裏冷哼一聲，心想這兩人還好意思用看賊的目光望著她和老頭子。
    兩人拿了一個大麻袋，將霍母的衣服、被單、鞋子，該扔的都扔了。
    沒了這些東西，房間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有什麽東西都一目了然。
    霍雲旗和張秋水瞧著沒什麽可疑之處，便離開了。
    楊奶奶見狀，趕忙把油燈瓶裏的鑰匙迅速放進口袋裏。
    楊奶奶說完，蘇月、傅深以及王靜怡都陷入了沉默。
    這件事楊爺爺也參與其中，此刻卻隻是麵色平靜，看不出什麽特別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蘇月看著楊奶奶，問道：“現在屋主變更為霍叔了嗎？”
    楊奶奶：“沒呢，他那時的身份不適合換，現在還是我那好姐妹的名字。”
    王靜怡皺著眉頭，“房子現在還是霍雲旗他們住著？”
    楊奶奶篤定：“等變更完屋主人，就可以把他們趕出去了。”
    說著，她轉頭看向楊爺爺，“老頭子，去屋裏把保管箱的鑰匙拿出來。”
    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蘇月和傅深聞言，心有靈犀地相互對視一眼，他們心裏都清楚，楊奶奶此舉有著怎樣的打算。
    楊爺爺把鑰匙拿出來，直接遞給傅深，“這是屬於你的東西，你收好了。”
    傅深拒絕，“這是奶奶給他的，我不能收。”
    奶奶到死的那一刻，都在擔心著他，自己又怎麽能收下。
    蘇月聽到傅深喊奶奶，頓時驚訝地看向他，她知道，這個奶奶指的是霍母。
    他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叫了出來，比叫霍學深一聲叔，或者一聲爸，都要幹脆利落。
    看來，聽了霍母的事，他心裏對這個未曾謀麵的奶奶，也是滿心的心疼。
    楊奶奶聽到傅深喊她好姐妹奶奶，臉上頓時綻開欣慰的笑容，“你奶奶當時不知道你的存在，隻想到學深，但你和學深兩人，給誰都一樣，如果你不想住那房子，可以找個人賣了出去。”
    即使現在下鄉去做知青的人很多，城裏還是有很多人缺房子的。
    楊奶奶說完，見傅深還是不肯收，帶著幾分無奈。
    “鑰匙放在我這裏，每次想臭罵一頓霍雲旗這個狗東西，我都有點放不開，如果你收了，以後我再碰到他們夫妻倆，我就要開始罵人了，把這幾年壓抑的心情都發泄出來。”
    楊爺爺看了眼老伴，也在一旁勸說道：“收下吧，你楊奶奶沒有說錯，她為了不能痛快罵她們兩個，每天夜裏都輾轉難眠。”
    楊奶奶嗔怪地瞪了老頭子一眼，然後目光柔和地看著傅深，解釋道：“不要聽你楊爺爺胡說，我睡不著覺，可不是因為鑰匙的事，而是因為想著沒能完成你奶奶的心願著急。”
    蘇月輕推了一下傅深，聲音輕柔地勸道：“收下吧。”
    她明白楊奶奶，其實她心裏壓力挺大的。
    多年的好姐妹沒了，而好姐妹死之前隻見過她一人，好姐妹的大兒子和大兒媳婦心裏又覺得是楊奶奶拿了屋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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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都知道真相，可旁人又怎會這樣認為？
    等再過兩年，這場運動結束，恢複高考，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人們就開始計較這些事了。
    楊奶奶的兒子是在部隊做政委的，要是別人議論起來，說他的母親居然昧下別人的屋契，好幾年了。
    明知道別人還有兒子的情況下，人們就會不斷地猜測，是不是想把房子變成他們家的。
    即使謠言不是真的，這股風吹到楊國華的部隊，到時也有口難言。
    因為，楊奶奶確實是拿了別人保管箱的鑰匙好幾年。
    傅深剛來北城沒多久，楊奶奶知道他是霍母的親孫子後，馬上把鑰匙交還給他，日後被人議論，他們也有辦法堵住眾人的口。
    傅深聽到蘇月也勸他收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把鑰匙接了過來，隨後又毫不猶豫地交給她。
    “你收好。”
    蘇月看著鑰匙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好，我收。”
    她表麵上是把鑰匙放進口袋，實則悄悄放進了空間裏。
    楊奶奶見傅深終於收下鑰匙，轉手又交給蘇月，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看哪天找個時間，你們去把保管箱的東西全部取出來，帶到濱城去，這樣我就安心了。”
    遠離北城，霍雲旗、張秋水他們怎麽都想不到，她已經把鑰匙交給了他們霍家人。
    房子就讓他們多住幾年，又何妨，最終的歸屬權還不是他們的。
    蘇月驚訝，“保管箱裏除了屋契，還有別的東西嗎？”
    楊奶奶神秘地一笑，“你們去看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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