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螳螂與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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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過後的青嵐宗器堂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屋簷滴水聲掩蓋了雲黯的腳步聲。他貼著牆根陰影移動,每走三步便停頓一次,耳廓微動,捕捉方圓二十丈內的任何異響。三個月前埋下的監聽符此刻正在他掌心發燙,傳來器堂內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莫執事,子時已到。"一個沙啞如砂紙摩擦的聲音響起,"宗主大人要的星辰砂,可備齊了?"
    雲黯的瞳孔微微收縮。這聲音他在雜役區聽見過——血煞宗安插在青嵐宗的暗樁,表麵身份是外門采藥隊的馬夫。他輕輕翻動手腕,藏在袖中的靈蟲傀儡立即展開薄如蟬翼的翅膀,無聲無息地飛向器堂屋簷的通風口。
    "哼,你們血煞宗的胃口未免太大。"莫山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怒意,"上次要的玄陰鐵還不夠?這次居然點名要十斤星辰砂!知道這玩意多難提煉嗎?"
    靈蟲傀儡的複眼將畫麵傳遞到雲黯腦海中:莫山正將一個漆黑的鐵箱重重放在案幾上,對麵站著三個披著鬥篷的身影。為首之人伸出蒼白的手,指尖有血色符文流轉。
    雲黯的呼吸驟然一滯。那是血煞宗核心弟子才有的血煞印!他原本隻想偷些星辰砂緩解封印反噬,沒想到撞破如此重大的交易。掌心突然傳來刺痛,體內封印又開始躁動——每當遇到與血煞宗相關的事物,這該死的封印就會異常活躍。
    "莫執事別忘了,是誰幫你坐上器堂首座的位置。"血煞宗使者冷笑一聲,袖中滑出一塊留影石,"需要我提醒令千金在玄陰洞窟裏..."
    "住口!"莫山猛地拍案而起,案幾上的茶盞震得叮當作響。他胸口劇烈起伏幾下,突然泄了氣般頹然坐下:"星辰砂在此,把留影石給我。"
    雲黯眯起眼睛。機會來了。他左手從懷中摸出三張幻影符,右手食指在腰間柴刀上輕輕一劃,鮮血瞬間滲入符紙暗紋。這是他獨創的用法——以自身精血激發符籙最大威力,代價是事後會虛弱三天。
    "去。"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低喝,三張符籙化作流光沒入黑暗。
    器堂內突然響起刺耳的破空聲。莫山麵前的空氣扭曲變形,三道血色劍氣憑空出現,直取他咽喉!幾乎同時,血煞宗使者背後的陰影裏浮現出莫山的虛影,手持淬毒匕首刺向其後心。
    "叛徒!"使者暴喝一聲,袖中血刃呼嘯而出。真正的莫山還來不及解釋,就見血刃已到麵門,倉促間隻能祭出護心鏡格擋。金鐵交鳴聲中,護心鏡應聲而碎。
    雲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幻影符製造的假象完美挑起了雙方猜忌。他像一片落葉般飄到器堂側窗下,指尖凝聚出一縷黑氣——這是封印泄露的些許力量,能暫時幹擾簡單禁製。窗欞上的防護符文閃爍幾下,悄然熄滅。
    器堂內已亂作一團。血煞宗使者與莫山戰作一團,另外兩名隨從卻被幻影所惑,正在攻擊根本不存在的敵人。雲黯的目光鎖定那個漆黑鐵箱——禁靈鐵箱,能隔絕一切靈氣波動,正是存放星辰砂的絕佳容器。
    他深吸一口氣,身形突然模糊。若有旁觀者在此,隻會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貼著地麵遊走,偶爾被燈光照到時才顯現出人形輪廓。這是雲黯結合"影遁術"與雜役身法自創的潛行技巧,他稱之為"陰步"。
    鐵箱近在咫尺。雲黯右手五指張開,指關節發出輕微的哢嗒聲。千幻手——雲家不傳之秘,即便記憶被封印,這手法卻如同本能般深深刻在肌肉記憶裏。三息之內,鐵箱上七重禁製被盡數解開。
    箱內整齊碼放著十二塊星辰砂,每塊都閃爍著銀河般的光暈。雲黯卻突然皺眉——最上麵一塊砂石的顏色不對。真正的星辰砂應該是銀藍中帶金點,而這塊卻是銀藍中泛著血色。
    "果然有詐。"他心中冷笑,毫不猶豫地將所有星辰砂掃入懷中特製的隔絕布袋。就在他觸碰到那塊異常星辰砂的瞬間,體內封印突然劇烈震顫,一段陌生記憶碎片強行湧入腦海:
    黑衣人在他八歲那年,將一枚血色符文打入他丹田時的冰冷聲音:"此乃竊天封印,待你集齊四象密匙之日,便是雲家血仇得報之時..."
    劇痛讓雲黯險些叫出聲來。他咬破舌尖強行清醒,發現鐵箱底層還壓著一封密信。信封上的血色符文正與體內封印產生詭異共鳴。來不及細看,他一把抓起密信塞入衣襟。
    "什麽人!"莫山的怒吼突然炸響。原來一塊星辰砂在收取時不慎碰倒了燭台。
    雲黯暗叫不好,身形暴退的同時甩出最後一張幻影符。符紙在空中化作三個雲黯的身影分別衝向不同方向。這招"三分歸影"是他壓箱底的逃命技巧,每次使用都會消耗三滴心頭血。
    血煞宗使者厲嘯一聲,三道血刃精準斬碎幻影。真正的雲黯已經撞破後窗滾入庭院,卻聽見莫山歇斯底裏的尖叫:"攔住他!他是衝著那封信來的!"
    一支響箭衝天而起,在夜空中炸開猩紅的骷髏圖案。整個青嵐宗瞬間沸騰,各處接連亮起火把。雲黯的心沉到穀底——這是最高級別的警報,意味著所有出口會立即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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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本的撤離路線已經行不通了。電光火火間,雲黯改變方向衝向器堂後山。那裏地勢險峻且有禁製,但三日前打掃落葉時,他發現了一處年久失修的陣法缺口。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雲黯不用回頭也知道,至少有五名巡邏弟子追了上來。更可怕的是,懷中密信散發出的詭異波動越來越強,正在瘋狂刺激體內封印。他感覺丹田處像是有把燒紅的刀在攪動,眼前陣陣發黑。
    "站住!擅闖器堂者死!"一道劍氣擦著雲黯耳邊飛過,削斷他幾縷發絲。最前麵的巡邏弟子已經不足十丈。
    雲黯猛地刹住腳步,轉身時袖中滑出那把砍柴用的鈍刀。在巡邏弟子驚愕的目光中,這把鏽跡斑斑的柴刀突然泛起黑光——他調動了封印千分之一的力量。
    刀光如墨,劃過第一名巡邏弟子的咽喉時幾乎沒有阻力。剩下四人還沒反應過來,雲黯已經鬼魅般切入他們中間。柴刀在月光下劃出詭異的黑色弧線,每道弧線都精準掠過一人要害。五息之後,地上多了五具屍體,傷口處縈繞著絲絲黑氣。
    "糟了..."雲黯看著柴刀上未散的黑氣,臉色難看。動用封印力量必留痕跡,厲刑的九幽瞳術一定能看出來。但現在顧不得這麽多,他必須趕在更多追兵到來前抵達後山。
    剛跑出幾步,雲黯突然噴出一口鮮血。過度使用力量導致封印反噬,他感覺有千萬根鋼針在經脈裏遊走。更要命的是,懷中密信突然發燙,燙得他胸前皮膚滋滋作響。
    他咬牙掏出密信,發現信封上的血色符文正在蠕動,仿佛活物般試圖鑽入他手掌。一段扭曲的文字在信封表麵浮現:"青嵐宗封印計劃第三階段...雲家餘孽已確認在雜役區...需白虎密匙..."
    雲黯如遭雷擊。這封信不僅提到雲家,還直接指向他!難怪莫山如此緊張。他強忍劇痛將信撕成兩半,準備毀掉帶字跡的部分。突然,後山方向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執法堂的精英弟子!
    千鈞一發之際,雲黯瞥見不遠處躺著一名昏迷的血煞宗弟子,應該是剛才混戰中被波及的。一個大膽的計劃浮現在腦海。他將帶有關鍵文字的信紙碎片塞入那名弟子懷中,又故意在對方袖口留下一點星辰砂粉末。
    做完這些,雲黯踉蹌著衝向記憶中的陣法缺口。身後傳來厲刑冰冷的聲音:"封鎖後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山風突然變得刺骨。雲黯在亂石間跳躍騰挪,胸前被密信灼傷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就在他即將抵達缺口時,一道雪亮劍光從天而降!
    "是你?"清冷的女聲讓雲黯渾身一僵。月光下,楚清歌一襲白衣立於青石之上,劍尖直指他咽喉。這位宗主之女本該在閉關築基,此刻卻出現在荒僻後山。
    雲黯下意識摸向懷中星辰砂,卻見楚清歌的視線落在他流血的手掌上。奇怪的是,她持劍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你手上的傷..."楚清歌的聲音突然變得恍惚,"十年前那個雨夜..."
    話未說完,遠處傳來厲刑的呼喊:"楚師妹?可發現可疑之人?"
    雲黯抓住這瞬息的機會,身形一晃鑽入陣法缺口。在消失前的刹那,他看見楚清歌收起長劍,轉身對趕來的厲刑輕輕搖頭。
    黑暗吞沒了雲黯的視野。他順著山體裂縫滑入一個天然溶洞,懷中星辰砂發出微弱的藍光。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這個溶洞通向雜役區的水井,是他花了兩年時間秘密打通的退路。
    當雲黯濕淋淋地從井壁暗格爬出時,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他強撐著回到柴房,剛把星辰砂藏好就聽見外麵響起急促的鍾聲——全宗大會。
    "果然來了。"雲黯擦去嘴角血跡,換上一身幹淨雜役服。推門前,他最後檢查了一遍身上的偽裝:手掌的傷口被刻意弄髒,臉色因失血而蒼白,腳步虛浮像是勞累過度。
    晨光中,青嵐宗的陰謀與雲黯的反擊才剛剛開始。那封被刻意留下的密信碎片,將成為攪動風雲的第一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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