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板硌著後背，粗糲的摩擦感透過破損的衣衫傳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起胸腔深處火辣辣的鈍痛。雲黯蜷縮在狹窄陰暗的死角裏，兩側是傾斜欲倒、散發著黴爛木頭和汙物惡臭的危牆。上一刻撕裂空間的劇烈眩暈感還在腦中嗡嗡作響，強行催動新生的影界雛形進行空間挪移，幾乎榨幹了他最後一絲氣力。更糟的是，左臂——那半截新生不久、呈現出詭異半透明狀的手臂——此刻正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絲絲縷縷冰涼奇異的能量，如同不受管束的銀蛇，不斷從皮膚下滲出、逸散。
    他嚐試收斂，但經脈如同被粗暴拓寬後又棄之不顧的河道，根本無法約束這股源自虛空晶石和那神秘至寶碎片的星辰之力。微弱的銀芒在他身周尺許範圍內浮動，像夏夜裏躁動的螢火，在這貧民窟最深沉的黑暗中，格外刺眼。
    “嗯？”一個粗嘎含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濃重的酒氣，“那邊…啥玩意兒在閃？”
    “鬼火吧？這破地方，死耗子爛多了都冒綠光。”另一個聲音回應，沙啞中透著憊懶。
    “放屁！綠光老子見過，這他娘的是銀的！亮得晃眼！”先前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貪婪的興奮，“指不定是哪個倒黴蛋掉的寶貝！走，過去瞅瞅！”
    沉重的、沾滿泥漿的靴子踩踏汙水的聲音由遠及近，至少三個人。雲黯瞳孔驟縮，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左臂的異動，將身體往陰影最濃稠處又縮了縮，幾乎與牆角的汙垢融為一體。他右手五指微張，指尖縈繞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寒冰氣息，冰冷刺骨，是他此刻唯一能快速調動的力量。
    三個身影堵住了狹小巷口微弱的光源。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袒露著毛茸茸胸膛的壯漢，手裏拎著半截鏽跡斑斑的鐵棍，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雲黯藏身的角落，那點逸散的銀芒在他眼中點燃了赤裸裸的占有欲。他身後是兩個瘦猴似的跟班，一個握著豁口的匕首，另一個提著根削尖的木棍，同樣眼冒綠光。
    “嘿，還真有東西！”壯漢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小耗子，是自己滾出來，還是讓爺幾個把你揪出來，順便拆了你那會發光的胳膊？”
    沒有應答。隻有死寂的沉默，以及黑暗中愈發急促卻極力壓抑的呼吸聲。
    “媽的，給臉不要臉！”壯漢啐了一口，手中鐵棍一指，“上！死活不論，東西歸老子！”
    兩個瘦猴怪叫一聲，一左一右撲了上來。匕首帶著腥風直刺雲黯麵門，木棍則陰險地掃向下盤。動作凶狠，帶著街頭鬥毆的野路子，但在雲黯眼中，慢得如同龜爬。
    就在匕首尖端即將觸及鼻梁的刹那，雲黯動了。不是閃避，而是迎擊！
    他右腿如鞭彈出，精準地踹在持匕首瘦猴的手腕上。“哢嚓”一聲脆響伴隨著淒厲的慘叫，匕首脫手飛出。同時，他半透明的左臂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手一抓，竟無視了木棍本身的實體，直接穿過棍影，五指如鉤，扣住了另一個瘦猴的咽喉！冰冷的星辰之力瞬間侵入對方脆弱的頸骨和氣管。
    “呃…嗬嗬…”被扼住喉嚨的瘦猴雙眼暴突，瞬間失聲，身體像被抽了骨頭般軟倒。
    “找死！”壯漢又驚又怒，沒想到點子如此紮手，狂吼著掄起鐵棍，帶著沉悶的風聲當頭砸下，勢大力沉，要將雲黯連同他身下的石板一同砸碎！
    雲黯眼中寒光一閃。他猛地將手中軟倒的瘦猴屍體向壯漢砸去，同時身體緊貼地麵，如同沒有骨頭的影子，向側麵滑開。鐵棍重重砸在屍體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就在壯漢因反震之力動作微滯的瞬間，雲黯的右手動了。五指間凝聚的寒冰氣息不再是無形的波動，而是瞬間凝成三根寸許長、晶瑩剔透的冰針！屈指一彈！
    嗤！嗤！嗤！
    三根冰針無聲無息，快逾閃電，直取壯漢雙目與咽喉！
    “啊——！”壯漢隻覺雙眼一涼，隨即是撕心裂肺的劇痛，緊接著喉嚨被異物貫穿的窒息感淹沒了他所有的慘叫。他龐大的身軀僵在原地，鐵棍“哐當”落地，雙手徒勞地抓向自己血肉模糊的臉和脖子，嗬嗬作響，最終轟然倒地，抽搐幾下便沒了聲息。
    小巷重歸死寂，隻有濃烈的血腥味迅速彌漫開來，混合著汙水的惡臭，令人作嘔。
    雲黯劇烈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髒腑的隱痛。這簡單的搏殺消耗了他恢複不多的體力，左臂的星辰之力逸散得更快了，那銀色的微光在血腥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妖異。他迅速在三人身上摸索，隻翻出幾塊劣質靈石和幾枚散發著餿味的幹糧，聊勝於無。
    必須立刻離開！這裏很快就會引來更多麻煩。
    念頭剛起，一股無形的、卻龐大到令人心悸的波動，如同粘稠的潮水，驟然掃過整個天樞城！這股波動無視牆壁、無視距離，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意味，仿佛一隻巨大的、無形的眼睛，正懸在城池上空，俯瞰著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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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黯渾身汗毛倒豎！他瞬間明白了——天羅鏡！巡邏隊啟動了那件鎖定空間波動的鎮城法器！他強行催動影界挪移殘留的空間漣漪，在這麵“鏡子”前，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顯眼！
    沒有絲毫猶豫，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痛刺激下，強行催動丹田內那剛剛開辟、混沌一片的影界雛形。一股微弱的吸力從他左手的星辰旋渦印記中散發出來，目標直指地上的三具屍體！
    “影界…收納！”
    意念所至，空間仿佛在他身前折疊了一下。地上的三具屍體如同被投入水麵的石子，無聲無息地“沉”了下去，沒有光影效果，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隻有地麵殘留的血跡和打鬥痕跡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一股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猛地衝上雲黯的大腦，仿佛靈魂被強行撕扯了一部分。左臂的星辰旋渦印記驟然變得滾燙，發出刺目的銀光，又迅速黯淡下去，留下一種空乏的灼痛感。
    “在那邊！空間波動殘留！還有血腥味！”尖銳的呼喝聲伴隨著密集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速度極快！天羅鏡的掃描精準地鎖定了這片區域！
    雲黯臉色慘白，強行壓下吞噬屍體帶來的強烈反噬和眩暈，身體再次融入牆角的陰影。他像一道無聲的煙，貼著牆根，向貧民窟更深處、更複雜的迷宮般的區域疾掠而去。
    “封鎖所有出口！”
    “一組二組，扇形搜索！發現可疑者，格殺勿論！”
    “三組跟我來！血跡指向這邊！”
    冰冷的命令在狹窄的巷道間回蕩。追兵來了，而且訓練有素，絕非剛才的地痞可比。沉重的甲胄摩擦聲，銳器出鞘的鏗鏘聲，還有那若有若無、鎖定獵物的神識探查，如同附骨之蛆，緊緊咬在雲黯身後。
    他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和陰影跳躍的能力，在危牆、破屋、堆積如山的垃圾之間急速穿梭，如同鬼魅。每一次陰影跳躍都帶來經脈的抽痛和左臂星辰之力的劇烈波動，仿佛在向追兵高喊“我在這裏”。
    “他受傷了！速度在減慢！”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殘忍，“圍住前麵那個岔口！”
    前方是一個三岔路口，視野相對開闊。雲黯心知不妙，腳步猛地一頓。幾乎同時，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三個方向撲出！一人手持長槍，槍尖寒星點點，封鎖上盤；一人手持雙鉤，招式刁鑽狠辣，專取下盤；最後一人居中策應，手中扣著幾枚閃爍著雷光的符籙，顯然是隊長！
    三人配合默契，殺氣凜然，瞬間封死了雲黯所有閃避空間！
    避無可避！雲黯眼中厲色一閃。他猛地催動左臂僅存的星辰之力，半透明的皮膚下，銀色的脈絡驟然亮起！
    “影遁！”
    並非長距離跳躍，而是在原地製造出三個模糊不清、氣息幾乎完全一致的幻影殘像！真身則借著幻影出現的瞬間光影扭曲，如同水中的遊魚，以毫厘之差，險之又險地從持槍者和雙鉤者招式銜接處那極其微小的縫隙中滑了過去！
    長槍洞穿了“雲黯”的胸膛，雙鉤絞碎了“雲黯”的腰腹，雷光符籙在另一個“雲黯”身上炸開！然而，那隻是快速消散的幻影！
    “小心！是殘像！”居中策應的隊長臉色劇變，厲聲示警。
    已經晚了！雲黯的真身如同從陰影中凝結的毒蛇，出現在那手持雷符的隊長身後！他的右手，不再是寒冰，而是凝聚了全身殘餘的靈力，並指如劍，指尖纏繞著鋒銳無比的劍意！目標直指對方後頸要害！
    這一擊，凝聚了他逃亡至此的所有狠戾與決絕！
    那隊長不愧是精銳，生死關頭爆發出驚人的反應。他猛地側身，同時將扣在手中的雷符向後拍出，試圖同歸於盡！
    “噗嗤！”
    雲黯的指劍終究快了一線，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狠狠刺入了對方的肩胛骨！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但同時，那枚近距離爆開的雷符也狠狠轟在了雲黯的右胸！
    轟！
    狂暴的雷光炸開，刺目的電蛇瘋狂竄動！雲黯如遭重錘，整個人被炸得倒飛出去，狠狠撞在身後的土牆上，土牆轟然倒塌，煙塵彌漫。他胸口焦黑一片，血肉模糊，劇痛幾乎讓他瞬間昏厥，一口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
    “呃啊——！”那隊長捂著肩膀血如泉湧的傷口，發出痛苦的嘶吼，眼神怨毒如狼，“殺了他！給我剁碎他！”
    另外兩名隊員驚魂稍定，看到隊長重傷，更是凶性大發，挺起武器再次撲向煙塵中那道掙紮的身影！
    雲黯眼前陣陣發黑，雷符的麻痹和灼痛感在體內肆虐。眼看刀槍加身，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痛苦。他死死盯著衝在最前麵的持槍者，左手猛地按向自己血流如注的右胸傷口！
    “影界…收納！”這一次，目標不是外物，而是那侵入體內、瘋狂破壞的雷符殘餘力量！
    嗡！
    掌心星辰印記再次滾燙，一股詭異的吸力傳來。右胸傷口處肆虐的雷光竟如同被無形的巨口吞噬，瞬間被剝離、吸入左手的旋渦之中！劇痛和麻痹感驟然減輕了大半！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致命的幹擾被強行祛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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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借著對方因這詭異一幕而瞬間失神的刹那，身體如同沒有重量的柳絮，貼著刺來的槍杆滑進對方懷中！右肘灌注殘餘的靈力，狠狠撞在對方心窩！
    “噗！”持槍者雙眼暴突，口中噴出血沫，軟軟倒下。
    雙鉤隊員的攻擊已至腦後！雲黯頭也不回，身體詭異地向後一折，險險避開鉤刃，同時左腳如毒蠍擺尾，腳尖精準無比地踢在對方手腕麻筋處！
    “啊！”雙鉤脫手。
    雲黯順勢旋身，右手並指如劍，帶起最後的鋒芒，閃電般點向對方咽喉！
    “住手！”一聲暴喝如同驚雷，在狹窄的巷道上空炸響！一股遠超築基修士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轟然降臨！瞬間鎖定了雲黯！
    雲黯的動作被這威壓硬生生凝滯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的凝滯，救了那隊員一命。雲黯的指劍隻在其脖頸上劃開一道深深的血痕，未能致命。他毫不猶豫，借著對方驚駭後退的力道，身體再次融入陰影，向著貧民窟最深處、那座廢棄已久的觀星台方向亡命遁去！他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那發出暴喝、散發出恐怖威壓的存在。
    煙塵稍散，一個身影踏著滿地狼藉緩緩走來。他身穿暗青色製式輕甲，甲胄上流動著內斂的符文光澤，肩章顯示著巡邏隊統領的身份。麵容冷硬如鐵，眼神銳利得如同鷹隼，緊緊盯著雲黯消失的方向，正是負責此次追捕的司徒洪。他手中握著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仿佛由無數細小的空間碎片組成，此刻正微微震顫，發出低沉的蜂鳴。
    “好快的反應…好詭異的手段…”司徒洪蹲下身，手指撚起地上一點尚未幹涸的、閃爍著微弱銀芒的血液，血液中蘊含著一絲冰冷與星辰的氣息。他感受著短刃“碎空”的震動，又看了一眼重傷倒地的隊長和昏迷的隊員，以及那持槍者冰冷的屍體，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吞噬屍體…吸納雷霆…還有這空間挪移…”他站起身，目光如刀鋒般掃過幽暗曲折的巷道，“不是簡單的空間法寶…此人身上有大秘！傳令下去，目標極其危險，疑似身負上古空間傳承或異寶！封鎖所有通往城外區域，重點搜查廢棄建築、地脈節點！尤其是…城西那座舊觀星台！”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一絲獵食者的興奮，“獵犬已經嗅到血腥味了，我看你還能往哪裏躲！”
    命令迅速傳遞下去，更多的巡邏隊士兵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向著貧民窟深處湧去。尖銳的哨音和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貧民窟虛偽的平靜，帶來一片恐慌的死寂。
    而此刻的雲黯，正踉蹌著衝入那座廢棄已久的觀星台。高大的石質建築早已殘破不堪，穹頂塌陷了大半，露出夜空中稀疏的星辰。斷裂的石柱和倒塌的基座如同巨獸的骸骨，散落在雜草叢生的地麵上。空氣裏彌漫著灰塵和荒廢的陰冷氣息。
    他背靠著一根相對完好的巨大石柱滑坐下來，再也支撐不住，大口大口地咳著血，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右胸的傷口雖然不再有雷霆肆虐，但依舊血肉模糊，深可見骨。強行催動影界收納帶來的靈魂撕裂感和靈力枯竭的眩暈，如同潮水般不斷衝擊著他的意識。
    他艱難地抬起左手，看著那半透明的皮膚下，因過度使用而顯得黯淡無光的星辰脈絡。一絲微弱的銀色能量，如同不甘熄滅的餘燼，仍在緩緩流轉。
    就在這時，一縷清冷的月光，穿過觀星台穹頂巨大的破洞，如同舞台的聚光燈，恰好投射在他半透明的左臂上。
    奇妙的變化發生了。
    那冰冷的月光仿佛被賦予了生命，絲絲縷縷地滲入他半透明的肌膚。皮膚下黯淡的星辰脈絡，如同幹涸的河床得到了滋潤，開始貪婪地吸收著月華。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涼感順著左臂蔓延開來，奇異地中和了傷口處的灼痛和體內的燥熱。更令人驚異的是，手臂上幾處因戰鬥擦破、剝落了半透明“表皮”的地方，暴露出的新生血肉，在月華的滋養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彌合，覆蓋上更加細膩、泛著健康光澤的肌膚，雖然依舊帶著淡淡的銀色質感，卻不再是那種詭異的透明。
    “月華…星辰之力…”雲黯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心中若有所悟。他嚐試著，忍著劇痛，引導一絲微弱的神識，小心翼翼地觸碰那沐浴在月光中的左臂。
    轟！
    仿佛打開了某個閘門！不再是清涼，而是一種狂暴的、沛然莫禦的星辰洪流，順著月光的通道，猛地衝入他的左臂！這股力量至精至純，卻帶著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壓！
    “呃啊——！”雲黯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吼，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左臂的骨骼仿佛被無形的巨錘反複鍛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皮膚下銀色的脈絡瞬間亮如白晝，光芒刺眼！無數細碎的、仿佛來自遠古戰場的幻象碎片，伴隨著震天的喊殺聲、神魔的咆哮、星辰崩滅的巨響，蠻橫地衝入他的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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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一柄橫貫星河的巨斧劈開混沌！
    他看到燃燒的星辰如雨般墜落大地！
    他看到頂天立地的巨人被漆黑的長矛釘穿在破碎的大陸上！
    他看到無盡的黑暗吞噬光明，又看到一點微弱的星火在絕望中倔強燃起！
    磅礴、混亂、蒼涼、悲壯！無窮無盡的碎片信息幾乎要將他的意識撐爆、撕裂！
    這根本不是溫和的療傷，這是最殘酷的星辰鍛體！是亙古星辰殘留意誌的衝刷！
    就在雲黯感覺自己的靈魂和左臂都要在這狂暴的星辰洪流中被徹底碾碎、意識即將沉淪於無盡幻象深淵的刹那——
    嗡！
    一股強大到令人靈魂凍結的神識，如同冰冷的探照燈，毫無征兆地穿透了觀星台殘破的牆壁，精準無比地鎖定了他！這股神識充滿了威嚴、探究和一絲…貪婪！其強度遠超司徒洪，赫然達到了元嬰境界！是城主府的長老被這觀星台異常匯聚的星辰之力引動了！
    致命的危機感如同冰水澆頭，瞬間壓倒了肉體和精神的劇痛！
    雲黯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厲芒！求生的本能壓榨出最後一絲潛力！他不再試圖引導月華，而是將殘存的、因星辰之力衝刷而變得狂暴不穩的靈力，連同左臂中那無法宣泄的星辰洪流，猛地向下灌注！
    目標——觀星台那早已布滿裂痕的巨大基座！
    “給我…爆！”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撕裂了夜空！以雲黯所在的位置為中心，狂暴的星辰能量混合著他引爆的殘餘靈力，化作毀滅的衝擊波，瞬間席卷了整個殘破的觀星台！
    巨大的石柱在刺目的銀光中寸寸斷裂、崩解！沉重的基座被掀翻、拋飛！穹頂徹底坍塌，無數巨石如同隕石般砸落！煙塵混合著狂暴的星辰亂流，衝天而起，形成一道混亂的能量柱，將半邊天空映照得一片慘白！
    恐怖的爆炸衝擊波橫掃四方，將剛剛趕到觀星台外圍的巡邏隊士兵吹得人仰馬翻。就連那道強大的元嬰神識，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混亂狂暴的能量爆發硬生生衝得波動了一下，鎖定瞬間中斷！
    “混賬！”天樞城深處，某個靈氣氤氳的靜室中，傳來一聲驚怒交加的冷哼。
    而在那毀滅風暴的中心，在亂石崩塌、煙塵彌漫的最後一瞬，一道完全融入陰影、速度快到極致的模糊身影，如同被爆炸衝擊波拋射出去的彈丸，向著遠離天樞城中心的、更加荒僻的城西廢墟地帶，亡命遁去。原地隻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崩塌的斷壁殘垣，以及空氣中久久不散的星辰暴戾氣息和刺鼻的煙塵。
    司徒洪灰頭土臉地從一堆碎石瓦礫中爬起，看著眼前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恐怖景象，臉色鐵青。他手中的“碎空”短刃瘋狂震鳴，指向城西的方向。
    “追！”他抹去嘴角的血跡，聲音嘶啞，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他受了重傷，跑不遠！封鎖城西所有區域！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挖出來！”
    月光依舊清冷，無聲地灑落在天樞城這片新生的廢墟之上。而在城西那片更加荒涼破敗的斷牆殘垣深處，一個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正靠著冰冷的斷牆，劇烈地喘息。他低頭看著自己半透明的左臂，幾處新生的血肉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銀澤，而手臂深處，那骨骼上悄然浮現的、玄奧複雜的星空陣圖烙印，帶來的不再是單純的劇痛，還有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冰冷而古老的悸動。
    他撕下破爛的衣襟，忍著劇痛，用沾染著自己銀色血液的右手，笨拙地包紮著胸前的恐怖傷口。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斷裂的肋骨和灼傷的髒腑。包紮的過程中，他嚐試著調動一絲微弱卻精純的星辰之力，混合著自身的靈力，小心翼翼地覆蓋在傷口表麵。
    那銀色的微光如同最溫柔的冰紗，覆蓋在焦黑的皮肉上，帶來一陣奇異的清涼和微弱的麻癢感。傷口邊緣那令人心悸的焦黑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淺，一絲微弱的生機在新生的肉芽間艱難地萌發。
    “星辰為引…虛空為爐…”雲黯看著這微弱卻真實不虛的愈合跡象，沙啞地低語了一句，疲憊不堪的眼眸深處，一點冰冷而執拗的星火，頑強地燃燒起來。他抬起頭，望向城外那片被無邊夜色籠罩的、仿佛巨獸蟄伏的莽莽山脈輪廓，那是他唯一可能的生路。
    天樞城的追捕大網，正從四麵八方向城西這片最後的藏身地，急速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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