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世界，深夜。
    東方炎站在醫療艙前看著沉睡在其中的符華軀體，看了眼旁邊儀器上如同水波般微微起伏的腦電波。
    在確定崩壞意識還沒有把識之律者塞進符華的腦子裏後，東方炎回到桌子旁，轉身靠在柔軟的椅子上，閉上眼睛陷入過往的回憶。
    在從天命總部回來之後，東方炎對自己的腦海裏那朦朧的記憶有了些許理解。
    龍令將那些記憶隱藏，是為了避免自己的意識被這些記憶蘊含的負麵情緒扭曲，所以刻意將其模糊化。
    等到自己的內心足夠堅韌之後，再用“零敲牛皮糖”的方法，一點一點的消化這六年來在巴比倫塔積攢的黑暗記憶。
    “不過這麽一來…它也徹底剝奪了我黑化的權利，讓我始終保持善良與堅韌，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東方炎的腦子裏浮現出一幅梗圖，自己的龍令上的龍突然活了過來，戴著一頂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警帽，一臉嚴肅的指著自己說。
    “你不準做壞人。”
    這副畫麵太過荒誕，東方炎一時間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讓做壞人就不做吧，還是繼續消化那些記憶，這東西要是不早點解決掉，可是個大麻煩。”
    東方炎閉上眼睛，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快速下沉，沉入過往的黑暗。
    ……………
    意識從混沌的黑暗中醒來，東方炎緩緩的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西琳有些消瘦的臉龐。
    兩人躺在冰冷的鋼製床板上，西琳蜷縮在東方炎的懷裏，一雙小手緊緊的抓著東方炎身上單薄的實驗服，被痛苦折磨的消瘦臉龐上露出少有的寧靜。
    東方炎輕柔的撫摸著西琳的紫色長發，看了眼牢籠之外，那些實驗員應該還沒醒，值夜班的安保人員正靠在牆上打著瞌睡。
    被關在巴比倫塔下層這麽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隻能通過研究員的到來作為計算日期的方式。
    每天早晨八九點的時候，那些研究員就會粗暴的將孩子們像垃圾一樣從牢籠中拖出來，帶去實驗室。
    而這也意味著新一天的到來，新折磨的開始。
    而現在，似乎還沒到那些研究員開始實驗的時間，這些孩子還能再夢境中尋得些許安寧。
    東方炎抱緊了懷裏的西琳，他隻期望那些混蛋來的再晚一些，讓這些孩子再多做一會美夢。
    但可惜…現實就是現實，他永遠不會按照你的想法進行。
    警棍敲擊鐵柵欄的聲響和安保人員的怒喝，混雜著孩子們充滿恐懼的尖叫，向所有孩子傳達著一個絕望的消息，新一天的折磨終究還是到來了。
    在東方炎懷裏的西琳被孩子充滿恐懼的哭喊聲驚醒，她睜開自己璀璨的金色眼瞳，驚恐又無助的藏進東方炎的懷裏。
    “炎……”
    “沒事，我在這。”
    急促的腳步聲緩緩從牢房外的走廊響起，迅速朝著這裏靠近。
    很快，一群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出現在東方炎的牢房外麵，他們目光冰冷的注視牢房中互相依靠的兩人。
    “這不是男性實驗體的牢房嗎？怎麽有個女的？”
    “估計是負責把實驗體送回來的人員又偷懶，這事已經發生好幾次了。”
    “算了，這不重要，把他們兩個帶去實驗室，這次加大崩壞能溶液的濃度。”
    “嘎吱。”
    牢房的大門打開，負責押送實驗體的安保人員粗暴的抓著東方炎的胳膊，將他和西琳一路拖拽著帶到實驗室。
    實驗室的金屬門在液壓裝置推動下緩緩開啟，實驗室中的燈光亮起的瞬間，西琳的手指深深掐進東方炎的掌心。
    不知第幾次被帶進這個房間，固定著束縛帶的實驗台上，留有孩子們痛苦掙紮時幹枯血跡形成的抓痕。
    “這兩個實驗體正好都是男女實驗體中崩壞能適應性最高的，把崩壞能溶液濃度的提升到50％。”
    “他們兩個身上很可能存在優質的天然聖痕。”
    首席研究員站在雙層防彈玻璃後麵，聲音透過廣播傳來。
    東方炎和西琳被安保人員粗暴的按在實驗台上，用帶著血跡的束縛帶固定住她們的身體和四肢，被消毒水擦拭過的針頭輕而易舉的刺穿兩人的皮膚，紮進血管。
    西琳的呼吸開始變得細碎，恐懼與絕望彌漫上她的心頭，過往的實驗帶來的痛苦回憶，讓她不由自主的抓住身邊唯一帶有溫度的物體，綁在她旁邊實驗台上的東方炎的手。
    “炎……”
    西琳微弱的呼喊著東方炎，因恐懼而收縮的瞳孔顫抖的看向東方炎的臉，東方炎緩緩的握緊了西琳的手，給她一個鼓勵的笑。
    “沒事的，西琳…我在這裏，我會陪著你的。”
    看著東方炎堅強的笑臉，西琳心中的恐懼也消散了些許，她也緩緩的握緊了東方炎的手。輕輕點頭。
    “嗯。”
    在儀器啟動的轟鳴聲中，崩壞能溶液開始順著透明軟管爬升，溶液說著針頭注射進血液的刹那，東方炎看見西琳的瞳孔猛地收縮成針尖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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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
    淡紫色的液體像活物般鑽進兩人手臂上的注射點，沿著皮膚蔓延出如網格狀的紅色紋路。
    崩壞能侵蝕細胞的痛苦，讓西琳死死的抓著東方炎手掌，尖銳的指甲刺進東方炎的皮膚，殷紅的血液順著東方炎的手背滴落。
    東方炎緊咬牙關，努力控製著自己手掌上的力道，盡力不讓自己捏痛西琳的手，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琥珀色的眼瞳因痛苦而充血，從溫和的暖金變為了灼熱的赤金。
    東方炎艱難的控製著因疼痛而繃緊的頸部肌肉，扭頭看向身邊的西琳。
    東方炎能看到她的胸膛在單薄的衣服下劇烈起伏，就像要破繭而出的蝴蝶。
    東方炎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節奏，咬緊牙關抵禦著疼痛對大腦的衝擊，讓自己的盡力保持清醒。
    崩壞能的侵蝕紋路順著手臂蔓延到脖頸，東方炎的意識開始出現斷層，即使他的眼前就亮著一盞燈，但東方炎的視線依舊會時不時陷入黑暗。
    為了保持清醒，東方炎開始將目光看向四周，他看見西琳因痛苦而扭曲的麵龐，看見防彈玻璃後研究員們，無視了他和西琳的痛苦掙紮，對著旁邊儀器上的數據指指點點，臉上時不時露出滿意的神色。
    “你們……這些…混蛋！”
    東方炎的雙目在過度充血下變為血紅。
    “我絕對要…宰了你們！！”
    【“你想向他們複仇嗎？”】
    恍惚間，東方炎的仿佛聽見有誰在自己耳邊低語。
    【“撕裂人類的心……成為律……”】
    【“砰！”】
    一聲劇烈碰撞的聲響在東方炎的腦海中響起，因疼痛而變得有些愚鈍的大腦瞬間變得清醒，那充滿蠱惑的聲音也在瞬間消散。
    隨後，如太陽般散發著光芒的龍令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劇烈的光吞沒了東方炎的視線，他的眼前一片空白。
    隨後，東方炎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猛地甩了出去。
    東方炎猛地從座椅上彈起，急促的呼吸著，等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回到了聖芙蕾雅的逆熵支部裏，醫療艙裏的符華依舊處於沉睡狀態。
    東方炎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從口袋裏拿出龍令。
    赤紅的龍令在手中散發著溫柔的光芒，東方炎看著手中的龍令，眼神複雜。
    他將龍令塞回口袋，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鍾，清晨6點25分。
    他離開房間，來到被清晨的晨霧包裹著的校園，感受著有些微涼的風，東方炎心中的煩悶才略微散去一些。
    他緩緩的漫步在校園的小路上，來到一處十字路口，他站在道路的中央，四周的道路霧蒙蒙的看不見盡頭，就如同他如今的心境。
    “踏踏踏。”
    富有節奏的腳步聲緩緩從道路的一邊傳來，一抹悅動的金色闖入東方炎的視線，腳步的主人緩緩的停下腳步，碧藍的眼瞳與他四目相對。
    “早，哥哥。”
    “早，幽蘭黛爾。”
    東方炎收起臉上的迷茫，麵帶微笑的看向幽蘭黛爾。
    “你今天出來晨練嗎？”
    “不，隻是想起點過去的事，出來散散心。”
    “是巴比倫塔的？”
    “嗯。”
    幽蘭黛爾緩緩走到東方炎麵前，碧藍的眼睛注視著他。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嗎？”
    “……”東方炎看著幽蘭黛爾，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
    “我們邊走邊說吧。”
    東方炎隨便找了個方向走去，幽蘭黛爾不急不慢的跟在他的身旁。
    兩人一路走到聖芙蕾雅的人工湖旁，因為這裏靠近水源，所以霧氣格外濃重，但也格外涼爽。
    兩人順著湖邊前進，感受著涼爽的微風拂過臉頰。
    “我當初…差點就成為律者了。”
    東方炎稍稍扭過頭，語氣沉重的開口。
    “在巴比倫塔嗎？”
    “嗯。”
    東方炎點點頭，看著自己腳下黑白相間的鵝卵石路。
    “在巴比倫塔裏，我曾經差一點成為律者，雖然最後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沒能成功。”
    東方炎說著，摸了摸口袋裏的龍令。
    “是因為對那些實驗員的仇恨嗎？”
    “有那麽一部分原因，但更大的一部分是因為我想保護西琳，想要保護那些在巴比倫塔受苦的孩子。”
    東方炎長出了一口氣，像是要把心中的遺憾全都吐出來一樣。
    “不過仔細想來，以我當時的狀態，如果真的成為律者，恐怕一定是一個巨大的災禍吧。”
    東方炎回想起記憶裏，自己那被憤怒與仇恨填滿的內心。
    若是自己真的成為了律者，被憤怒衝昏頭腦的自己，再加上所知道的情報，一定會替成為一個足以毀滅人類的存在。
    東方炎很慶幸沒有變成那樣。
    但他也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自己當初成為了律者，那麽……
    ……西琳，還有那些和西琳一起進入巴比倫塔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是嗎？我倒覺得如果是哥哥的話，或許會成為除瓦爾特?喬伊斯之外，第二個主動為人類而戰的律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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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蘭黛爾麵帶微笑的看向東方炎，說出的話讓東方炎自己覺得臊的慌。
    “得～了吧，我和瓦爾特能比嗎？他的核心裏有三十萬人的思想，替他阻擋崩壞意誌的侵襲，我有啥？”
    東方炎不好意思的擺擺手，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是很清楚的。
    “但是……在我看來，即使心中充滿憤怒與仇恨，也想著保護他人的哥哥，即使成為律者也不會壞到哪去。”
    幽蘭黛爾笑著看向東方炎，眼中閃爍著堅定的目光，看的東方炎一陣臉紅。
    “你可別吹捧我了，我又不是什麽聖人，我就是個比較有底線的人而已。”
    ……雖然這個底線有時候格外靈活。
    東方炎默默的在心裏補了一句，心虛的移開視線。
    “能在絕境中堅持自己的底線的人，也很了不起不是嗎？”
    “畢竟，一旦陷入絕境，人們很容易將自己的底線拋之腦後，甚至徹底拋棄過去的一切。”
    “當然，那也是人之常情，並沒什麽好指責的。”
    幽蘭黛爾看著在清晨的陽光下逐漸散去的霧氣，溫暖的晨光照亮了迷霧中的兩人，也將東方炎那一頭鮮豔的紅發照耀如火焰般鮮豔奪目。
    “是嗎？”
    東方炎看向身旁的幽蘭黛爾，目光中帶著些許探究。
    “你真的認為我有這麽優秀嗎？”
    “嗯，當然。”幽蘭黛爾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語氣中不帶有絲毫遲疑，她掰著手指一個個數。
    “雖然哥哥你身上確實有很多缺點，比如花心，臭美，喜歡調戲和自己親近的女性，還有些非常變態的癖好，但是你的人格非常高尚。
    ……雖然正常情況看不出來。”
    “後麵那句是多餘的，謝謝，還有你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呢？”
    東方炎嘴角狂抽，誇人就好好誇，把缺點也說出來，叫什麽誇人啊！
    “既然是要向哥哥你證明你的優秀之處，就必須先把你的缺點說出來，把缺點和優點放在一起對比，才能讓人有一個直觀的感受不是嗎？”
    幽蘭黛爾理直氣壯的雙手叉腰和東方炎對視，絲毫不覺得有哪裏說得不對。
    “你……你說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說了。謝謝。”
    東方炎無語的移開視線，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還真沒錯。
    “不過變態的癖好是什麽鬼啊？我哪變態了！”
    “貝拉跟我說，你上次一臉陶醉的吸她的浴巾來著。”
    “那是意外！意外！又不是我主動要求的！”
    “貝拉的浴巾好聞嗎？”
    “好聞。”
    “還想聞嗎？”
    “想！”
    “你還說你不變態？”
    “這叫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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