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的輪子在宿舍樓走廊上發出沉悶的滾動聲。
    在學長的帶領下程默站在412室門前。
    “學弟，這是你的寢室了，我先回迎新點接其他學弟了，若有需要可隨時來找我。”
    “多謝學長”
    程默點點頭向學長告別，深吸一口氣，伸手敲了敲門。沒有回應。
    他掏出宿舍阿姨給的鑰匙，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
    門開的一瞬間，陽光從朝南的窗戶傾瀉而入，照亮了空蕩蕩的宿舍。
    四張上床下桌的床位整齊排列，靠近窗戶的兩張床上已經鋪好了被褥。
    程默選擇了靠門的上鋪，開始整理行李。
    "嘿！新室友？"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程默轉身，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抱著籃球站在門口，汗水順著他的太陽穴滑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是趙陽，藥學係。"
    男生大步走進來，把籃球隨手一扔，伸出手，"你是...？"
    "程默，藥學係的。"程默握了握那隻汗濕的手，感受到對方掌心傳來的熱度與力量。
    "太好了！我們宿舍再加一位理工男了！"
    趙陽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李書航去領教材了，其他人還沒到。你是第三個選床位的，明智的選擇，靠門的上鋪最方便。"
    程默笑了笑，繼續整理衣物。
    趙陽則滔滔不絕地介紹起學校的情況——哪個食堂的飯菜最好吃，哪個教授的課最容易掛科，以及學校周邊哪家網吧的配置最好。
    但這些程默自己在校園論譚上都看到過。
    "對了，你知道咱們學校最詭異的地方是哪兒嗎？"
    趙陽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
    程默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什麽地方？"
    "東大門！"
    趙陽誇張地揮舞著手臂，"學校其他三個門都是新建的，就東大門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子，牆上還刻著"xx高中"幾個大字，聽說是因為校方覺得拆了不吉利。"
    程默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這裏以前是高中？"
    "對啊，十年前推倒重建的。"
    趙陽聳聳肩，"據說是因為出了什麽事...具體我也不清楚。喂，書航！這邊！"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瘦高男生出現在門口，懷裏抱著一摞幾乎要遮住他視線的書本。
    程默趕緊上前幫忙接過幾本，多是一些名人小說。
    "謝謝。"
    眼鏡男生的聲音輕柔得幾乎聽不見，"我是李書航，藥學係。"
    "程默，藥學係。"
    李書航點點頭，把書本整齊地碼放在自己的書桌上，然後開始用濕巾仔細擦拭程默拿過的書本。
    趙陽衝程默擠擠眼睛，做了個"潔癖"的口型。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氣氛逐漸熱絡起來。
    程默發現李書航雖然話少，但在談到小說和遊戲時眼睛會發亮；趙陽則是個天生的演說家，總能找到話題不讓冷場。
    "你們好。"
    一個溫和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程默抬頭，看到一個穿著淺藍色襯衫的男生站在那裏，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
    男生麵容清秀，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但程默注意到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裏藏著某種他熟悉的東西，像是受過傷的動物才會有的警惕。
    "周子安嗎？你可算來了！"
    趙陽跳起來，"這是程默，我是趙陽，他是李書航，你是我們宿舍最後一個成員。"
    周子安走進來，輕輕放下行李："你好，程默。我是臨藥係的。"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時，程默感到對方的手指冰涼得不正常，即使在九月初的炎熱天氣裏。
    周子安的手很瘦，骨節分明，握力卻很輕，像是不敢用力似的。
    "你們聊什麽呢？"
    周子安將一件件行李放在卓子上問道，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拂過水麵。
    "正說到學校的東大門呢，"
    趙陽興奮地說，"就是那個還保留著高中名字的破門。"
    程默敏銳地注意到周子安的手指突然收緊，在牛仔褲上留下幾道皺褶，但很快又鬆開了。
    "是嗎？我沒注意。"
    周子安的聲音依然平靜，但眼神飄向了窗外。
    "據說十年前那裏發生過什麽事，"
    趙陽繼續道，完全沒注意到周子安的變化。
    "整個高中都被推平了，就剩那個大門。學校論壇上有人說半夜能在那裏聽到哭聲..."
    "都是無稽之談。"
    李書航突然插話，推了推眼鏡，"科學上解釋，那可能是風穿過鐵門縫隙產生的聲音。"
    周子安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間。"
    他的動作有些急促，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程默望著周子安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當他的目光落在周子安的書桌上時，一張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照片中的一個男孩站在一所老舊的校門前微笑。
    "你們知道那所高中為什麽被拆嗎？"程默問道，眼睛仍盯著那張照片。
    趙陽搖搖頭："各種傳言都有，有人說是因為建築老化，有人說是出了命案...不過校方一直沒給明確說法。"
    李書航突然壓低聲音。
    "我查過資料，十年前那裏確實發生過學生自殺事件，但真正閉校的原因是教學樓老化成了危樓，教育局直接下令關閉學校，正好我們考的大學在擴建，於是就將其推倒納入了大學建設範圍"
    程默感到一陣寒意。就在這時，周子安回來了，他的臉色比離開時好了點，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水珠。
    "你們在聊什麽？"周子安勉強笑了笑。
    "沒什麽，"程默迅速轉移話題，"我們在商量晚上去哪吃飯。"
    趙陽立刻接上話茬，熱情地推薦起學校後街的小餐館。
    周子安吐出了口氣，但程默注意到他時不時會無意識地摩挲左手手腕，那裏隱約可見一道淡白色的疤痕。
    夕陽西下，宿舍裏四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程默望著三個新室友的側臉，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看似普通的大學宿舍，將他們的命運以一種他尚未理解的方式聯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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