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骨城的清晨總是帶著一絲鐵鏽味。
    楊靈蹲在城門附近的簡陋攤位前，手指沾著朱砂，在一張黃紙上緩慢而精確地勾勒著符文。
    他的動作看似笨拙，像是初學符道的散修，但每一筆落下，都暗合天地靈氣的流動軌跡。
    "基礎避塵符，兩塊下品靈石一張。"
    他頭也不抬地說道，聲音沙啞，像是許久未曾與人交談。
    攤位前站著的中年修士皺了皺眉："這麽貴？城東的符師隻賣一塊半。"
    楊靈終於抬起頭，露出一張二十出頭的年輕麵孔，眼神卻深邃得不像這個年紀應有的模樣。他嘴角扯出一個淺笑："他的符隻能用三十天，我的能用五十天。"
    中年修士將信將疑地拿起一張符咒端詳，忽然眼睛一亮："這符文走勢...有點門道。"
    他掏出四塊下品靈石，"來兩張。"
    楊靈接過靈石，手指微不可察地在符紙上多畫了一筆。
    中年修士沒有注意到，那張符咒上的靈光比之前又濃鬱了幾分。
    "多謝惠顧。"
    楊靈將符咒遞過去，目送顧客離開後，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低頭看著自己布滿老繭的雙手，掌心隱約有十二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紋路。
    三個月了。
    自從在歸墟之地借助十二符咒之力重生，來到這十相原州的戰骨城已經三個月了。
    這具身體裏沒有半點修為，連最基本的引氣入體都要從頭開始。
    但楊靈並不著急——前五十年他走得太快，反而落入他人設計的陷阱。
    這一次，他要一步一步，走得紮實。
    "喂，符師！"
    粗魯的喊聲打斷了楊靈的思緒。
    三個身著灰色勁裝的修士站在攤位前，領頭的壯漢一腳踢翻了楊靈裝符紙的木箱。
    "在戰骨城擺攤，問過我們黑虎幫了嗎？"
    壯漢獰笑著伸出手，"這個月的保護費，十塊下品靈石。"
    楊靈緩緩站起身，眼神平靜得可怕。
    若是之前，這等螻蟻連近他身都做不到。但現在...
    他摸出五塊靈石放在桌上："隻有這些。"
    "找死！"
    壯漢一把抓起靈石，同時揮拳朝楊靈麵門打來。
    楊靈沒有躲閃。拳頭結結實實砸在他臉上，他踉蹌著後退幾步，嘴角滲出血絲。
    但奇怪的是，他眼中反而閃過一絲笑意。
    壯漢正要繼續毆打，忽然臉色一變，捂著肚子跪倒在地："你...你做了什麽？"
    另外兩人見狀大驚，連忙扶起同伴倉皇逃走。
    楊靈擦了擦嘴角的血，彎腰撿起散落的符紙。
    剛才那五塊靈石上，他悄悄畫了一道"腹痛符"，是最基礎的惡作劇符咒，但對付這些剛煉氣的混混足夠了。
    "你沒事吧？"
    一個清脆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楊靈轉身，看見一位身著淡青色長裙的少女站在不遠處，約莫十七八歲年紀，眉眼如畫，腰間掛著一柄裝飾精美的短劍。
    "無妨。"楊靈簡短地回答，繼續收拾攤位。
    少女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蹲下來幫他撿符紙："你的符畫得很好，我觀察你半天了。那些基礎符文裏，你加了一些變式，效果至少提升三成。"
    楊靈手上動作一頓，抬頭仔細打量少女。
    能一眼看出他符文中隱藏的變化，這少女不簡單。
    "略懂皮毛而已。"
    楊靈謙虛道，同時注意到少女手腕上若隱若現的一道青痕——一種罕見的修煉體質。
    少女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迅速拉下袖子遮住手腕："我叫雲清瑤，家父是城北雲氏商行的主人。我們最近在招募符師，你有興趣嗎？"
    楊靈正欲回答，忽然眉頭一皺，猛地將雲清瑤拉到身後。
    幾乎同時，三道烏光從街角射來，釘在楊靈剛才站立的位置——是三枚淬了毒的飛鏢！
    "小心！"
    楊靈低喝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迅速撕開。
    一道淡黃色光幕瞬間展開，擋住了接踵而來的第二波飛鏢攻擊。
    雲清瑤臉色煞白："是衝我來的！"
    街角衝出五名蒙麵黑衣人，手持各式兵器，殺氣騰騰。
    楊靈心中一沉——以他現在凡人之軀，加上幾張基礎符咒，不使用符咒對付這些至少煉氣後期的殺手幾乎不可能。
    "跑！"
    楊靈一把抓住雲清瑤的手腕，向城門方向衝去。
    身後黑衣人緊追不舍，街道上的行人驚慌躲避。
    "為什麽要往城外跑？"
    雲清瑤邊跑邊問，"城內不是更安全嗎？"
    楊靈沒有回答。他當然知道城內更安全，但那些黑衣人竟敢在城中行凶——其肯定是有背景的人，城衛軍中很可能有他們的眼線。
    兩人衝出城門，直奔城外的黑鬆林。
    楊靈邊跑邊從懷中掏出三張符紙，咬破手指在上麵快速勾畫。
    "你...你會血符？"雲清瑤驚訝道。
    血符是以自身精血為引畫符，威力大增但對施術者有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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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靈此刻顧不得解釋，畫完最後一筆，猛地將三張符紙向後拋去。
    "爆！"
    三張血符在空中炸開，化作漫天火雨暫時阻擋了追兵。
    楊靈趁機拉著雲清瑤鑽入黑鬆林深處，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躲了進去。
    "他們是誰？為什麽要殺你？"
    楊靈壓低聲音問道。
    雲清瑤咬著嘴唇："我不知道...也許是為了這個。"
    她從懷中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青銅殘片，"三天前有人送到我家，說是給父親的禮物。當晚就有刺客闖入，父親讓我帶著這個逃走..."
    楊靈接過青銅殘片，瞳孔驟然收縮。
    殘片上刻著半幅星圖，與他前世在歸墟見過的星軌鎖有七分相似！
    "這東西..."
    楊靈剛要詢問，忽然聽到洞外傳來腳步聲。他示意雲清瑤噤聲，自己則悄悄摸到洞口。
    黑衣人的聲音傳來："分頭找，那丫頭帶著星圖，絕不能讓她跑了！"
    星圖？楊靈心中疑惑？
    腳步聲越來越近，楊靈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最後一張符紙。
    這是他三個月來暗中繪製的保命符——以十二符咒中的"龍符咒"為基，雖然威力不及原本的萬分之一，但對付幾個煉氣期修士應該足夠。
    就在黑衣人即將發現山洞的刹那，楊靈猛地衝出，手中符紙化作一道火光射出。
    "定！"
    火光炸開，五名黑衣人瞬間化為人形火炬。
    楊靈沒有猶豫，拉著雲清瑤就向山林更深處跑去。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跑出一段距離後，雲清瑤氣喘籲籲地問，"那種符咒，連我家的供奉符師都畫不出來..."
    楊靈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這個擁有玄陰靈體的少女，忽然笑了："一個散修而已，略懂些偏門符法。"
    他抬頭望向遠處的戰骨城，心中思緒萬千。
    前世種種如煙雲過眼，而今重獲新生，卻似乎又卷入了更大的旋渦。
    "雲姑娘，"
    楊靈忽然正色道，"若我護送你安全回家，可否答應我一個條件？"
    雲清瑤警惕地看著他："什麽條件？"
    "讓我查閱你家的藏書閣。"
    楊靈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隻是關於各種符文的部分。"
    雲清瑤猶豫片刻，點了點頭："如果你真能幫我擺脫那些殺手，父親一定會答應你這個要求。"
    楊靈微微一笑，掌心十二道紋路微微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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