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道果下。
    楊靈的目光落在苗落臉上，平靜無波的眼眸裏，終於掠過一絲冰冷的銳光，積壓了百年的怨毒與決絕，毫不掩飾。
    “賭？”
    他輕嗤一聲，語氣裏沒有半分波瀾，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苗落，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看得起我楊靈的度量。”
    苗落臉上的釋然與決絕僵了一瞬，眼底深處最後一點希冀，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我不需要。”
    楊靈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字字如刀，割裂了大殿裏凝滯的空氣。
    “不需要熟悉萬毒窟的人，不需要不甘命運的靈魂，更不需要一個背叛過我的叛徒。”
    “叛徒”二字出口，苗落的身體猛地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以為我忘了？”
    楊靈向前踏出一步，無形的威壓讓整個大殿都微微震顫，那些噬道果樹散發的紅光都黯淡了幾分。
    “我信任你，但你卻將我的行蹤，一字不落全告訴了苗厲。”
    他的目光掃過苗落毫無血色的臉，語氣冷得像萬年寒冰。
    “從你選擇背叛的那一刻起，你就該死了。這些日子，不過是我沒空來收拾你罷了。”
    苗落的眼神徹底黯淡下去，所有的掙紮、不甘、決絕，都在這句話裏化為烏有的絕望。
    她看著楊靈，嘴唇動了動，最終隻化作一聲極輕的歎息，帶著無盡的苦澀與了然。
    楊靈沒有再廢話，抬手便是一掌。
    掌風未到，淩厲的靈力已將苗落周身的空氣擠壓得扭曲，黑袍獵獵作響，殿內的塵埃都被掀飛。
    苗落沒有躲閃，也沒有反抗，隻是靜靜地看著那隻帶著毀滅氣息的手掌落下，眼底卻漸漸浮起一抹奇異的笑意。
    那是卸下所有重擔、掙脫所有枷鎖的釋放，是苦熬百年、終於解脫的輕鬆。
    “噗——”
    掌風觸及頭顱的瞬間，苗落體內突然爆發出一股磅礴的靈力！
    築基大圓滿的桎梏轟然破碎，金丹之境的壁壘如同紙糊一般被衝開，靈氣瘋狂暴漲，瞬間衝破金丹初期、金丹中期，直逼金丹後期的門檻！
    道心裂痕在死亡的極致壓迫下竟瞬間愈合，百年心魔煙消雲散，修為一路狂飆，重回巔峰甚至隱隱有超越之勢！
    但這一切，都晚了。
    楊靈的掌力已盡，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半分遲疑。
    “嘭！”
    一聲沉悶的巨響，苗落的頭顱連同那暴漲的靈氣一同被碾碎，鮮血、腦漿與碎骨混在一起，化作一灘猩紅的血沫，濺落在冰冷的殿地上，靈氣如同潮水般潰散，瞬間消散無蹤。
    大殿內陷入死寂，隻有噬道果樹的紅光依舊平穩地呼吸著。
    楊靈垂眸看著那灘血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無波瀾，也無動容，隻是平靜地抬起另一隻手。
    掌心之中，沒有靈力波動，反而是一道變化的幽藍光芒，無形無質，正是猴符咒的力量。
    幽藍光芒籠罩著血沫，那些破碎的血肉、消散的靈氣，竟在猴符咒的牽引下，開始逆向重組。
    與此同時，楊靈口中念念有詞，整個血肉開始重塑形體。
    血肉蠕動，骨骼重組，靈氣被強行拉扯回聚。
    片刻之後，那灘血沫竟重新凝聚成了苗落的模樣——白衣依舊，麵容清麗，隻是眼神明亮，周身氣息溫順。
    她活了過來，仍是之前的苗落，隻是再無心魔。
    楊靈看著眼前重塑後的苗落，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現在，你是新的苗落。”
    苗落明亮的眼神，落在楊靈身上，帶著死而複生的複雜情緒看向這個為自己破心魔，卻又口是心非的男人。
    “我需要一個人為我養道果，打理萬毒仙山。”
    楊靈的目光掃過殿中央的噬道果樹。
    “你想活，就隻能照做。”
    苗落身形一動，雙膝緩緩跪下，頭顱低垂，聲音輕碎，帶著絕對的臣服。
    “屬下苗落，參見主人。”
    楊靈微微頷首，目光裏閃過一絲了然。
    “邪骨坊市的那個苗落，不是你的人偶吧。”
    苗落的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頓，隨即應道。
    “是，主人明鑒，她是屬下的肉身，已誕生新靈，自名為苗月。”
    “我這輩子，從未看走眼過。”
    楊靈的聲音裏沒有多餘的情緒。
    “把她帶回來，讓她和你一起守著萬毒仙山，打理道果。”
    “屬下遵命。”
    苗落恭敬地應道，沒有絲毫遲疑。
    楊靈不再看她，轉身走向那株噬道果樹，指尖輕輕拂過樹幹粗糙的紋路。
    殿內，噬道果的紅光依舊柔和。
    殿外，黑靈山脈的雲霧依舊繚繞，萬毒仙山的毒瘴與靈霧交織，隻是這座沉寂了百年的仙山，從此換了新的主人，也多了兩個誠心的靈魂。
    而噬道果的紅光依舊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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