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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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生於 20 世紀 60 年代之初,那是個新舊交替、充滿變革氣息的特殊時期。
在他漫長的人生軌跡裏,“吃上改革開放紅利的第一代人”這句話,就像一句驕傲的宣言,被他時常掛在嘴邊念叨。
回想起讀書歲月,那是一段在時代浪潮裹挾下的獨特經曆。當時,社會大環境特殊,對學生們來說,似乎迎來了一個“好時機”。
每天走進校園,沒有堆積如山的作業,也沒有緊張激烈的考試競爭,隻需坐在教室裏,攤開報紙,逐字逐句地抄寫,一天的學業就算完成了。
在旁人眼中,這樣的日子或許太過輕鬆愜意,甚至有些荒廢時光,但在那個特定的曆史背景下,這就是學生們日常的學習寫照。
命運的齒輪悄然轉動,全國恢複高考的消息照亮了無數年輕人前行的道路,老馬也身處其中。
這個突如其來的機遇,讓他原本平靜的生活泛起了層層漣漪。
憑借著抄寫報紙時積累的一些知識儲備,以及自身潛藏的智慧與努力,老馬一路順風順水,輕輕鬆鬆就考上了大學。
大學四年,如白駒過隙般轉瞬即逝。畢業後,老馬再次順應時代的潮流,得益於包分配政策,順理成章地進入了國家科研部門,成為了一名科員。
在科研部門的日子裏,他日夜與各種實驗數據、科研報告為伴,憑借紮實的專業知識和對科研的滿腔熱忱,逐漸在工作中嶄露頭角,成為了同事們眼中的業務骨幹。
長期沉浸在科學知識的殿堂裏,讓老馬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一個標準的知識分子,同時也鑄就了他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信仰。
在他心中,世間萬物皆有其科學規律可循,隻有通過嚴謹的科學方法和不懈的探索實踐,才能揭示真理、推動進步。
今年,對於老馬而言,無疑是極為特殊且充滿了難以名狀“奧妙”的一年。“奧妙”這個詞,看似簡單,卻蘊含著老馬內心深處極為複雜的情緒,絕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
到了年底,老馬就年滿 65 歲,按照既定的人生軌跡,他即將告別為之奮鬥了大半輩子的工作崗位,步入退休生活。
在大眾普遍的認知裏,退休是一件值得舉杯歡慶的美事。辛苦了幾十年,終於可以停下忙碌的腳步,掙脫工作的枷鎖,盡情享受悠閑愜意的時光,這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狀態。
然而,老馬的內心世界卻與這種普遍的歡樂氛圍格格不入。
他的心中沒有絲毫即將退休的欣喜與期待,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憂慮、糾結與不舍。
他並非單純舍不得離開那些傾注了無數心血的科研項目,也不隻是放不下那些在與自己並肩作戰、建立起深厚情誼的同事們。
事實上,他攤上了一件極其棘手的大事。
這件事猶如一座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老馬的心頭,讓他每一次思考都倍感沉重。
如果在年底正式退休之前,這件事情得不到妥善的解決,那麽帶來的連鎖反應將超乎想象。
不僅僅是失去返聘機會這麽簡單,他這一生兢兢業業、拚搏奮鬥所積累下來的榮譽,那些凝聚著他無數汗水與智慧的成果,都極有可能在這場風波中受到嚴重的衝擊和損害。
那麽,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讓一向沉穩冷靜的老馬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呢?一切的起因,要從去年說起。
那時,作為單位裏德高望重的資深科研幹部,老馬肩負起了培養新人的重任,接收了一個新入職的實習博士生。
這個年輕人初來乍到,渾身散發著蓬勃的朝氣和對科研領域的無限熱忱。
他那明亮而堅定的眼神中,老馬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心中滿是欣慰與期待,毫不猶豫地傾盡全力去指導這個年輕人。
在日常工作中,老馬不辭辛勞,從最基礎的理論知識到複雜的實驗操作技巧,從科研思路的引導到麵對困難時的心態調整,他都一一耐心細致地傳授。
他希望能將自己多年積累的寶貴經驗和深厚的專業知識毫無保留地傳遞給這個年輕人,助力他在科研的道路上茁壯成長,早日成為行業的棟梁之材。
然而,誰也沒有預料到,在看似一帆風順的實習過程中,這個年輕的實習生最終做出了一個令人痛心疾首的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一噩耗傳來,瞬間在單位內外引起了軒然大波。同事們震驚之餘,紛紛對此事議論紛紛,各種猜測和傳言不脛而走。
而老馬作為實習生的直接導師,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這場風暴的中心。
人們的目光紛紛聚焦在他身上,質疑的聲音此起彼伏。有人暗自揣測,在實習生的成長過程中,老馬是否給予了足夠的支持和引導?
是否因為工作安排過於繁重,導致年輕人不堪重負?又或者在實習生遇到心理問題時,老馬未能及時察覺並給予幫助?
種種疑問如同陰霾一般,籠罩在老馬的周圍,讓他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每一個質疑的眼神、每一句風言風語,都如同一把銳利的劍,刺痛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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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老馬得知實習生小嚴死亡的消息時,整個人也懵了,內心滿是茫然與困惑。小嚴在他印象裏,一直是個陽光開朗、積極進取的孩子。
平日裏在實驗室,小嚴總是充滿幹勁,對科研的那份熱情如同燃燒的火焰,熠熠生輝。
他經常主動向老馬請教問題,眼神中透露出的求知欲和上進心,讓老馬堅信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
如今,小嚴竟以這樣決絕的方式離去,老馬恨不得能有個機會站在小嚴麵前,緊緊抓住他的肩膀,直視著他的眼睛,大聲質問:“究竟發生了什麽啊?你還這麽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為什麽要選擇一了百了?”
這個疑問像一團亂麻,死死地纏繞在老馬心頭,讓他坐立不安,食不知味。
小嚴這一走,看似擺脫了所有煩惱,可卻把數不清的麻煩留給了老馬。
現在,老馬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收拾這一地雞毛的爛攤子,獨自承受來自四麵八方的壓力。
jc已經先後兩次找老馬談話。每一次,那嚴肅壓抑的氛圍,犀利探尋的目光,都讓老馬倍感煎熬。
他們詳細詢問著小嚴在工作期間的表現、與同事的關係、有沒有異常的行為舉止等等。他努力回憶著每一個細節,絞盡腦汁地回答,可心裏卻滿是無奈與苦澀,畢竟他也真的不清楚小嚴為何會走到這一步。
與此同時,院裏的領導組也高度重視此事,接連找老馬進行了好幾輪調查。
會議室裏,氣氛凝重壓抑,領導們表情嚴肅,一連串的問題如潮水般向老馬湧來。
從項目安排到日常指導,從工作壓力到心理關懷,方方麵麵都被問到了。
老馬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聚光燈下,每一個舉動都被放在放大鏡下審視,那種被懷疑、被審視的滋味,讓他如芒在背,苦不堪言。
除了來自官方的調查,外界的風言風語更是像無形的利刃,一點點割扯著老馬的心。
麵對這一切,老馬滿心委屈,覺得自己遭遇的這些全都是無妄之災。他隻不過是像往常一樣盡心盡力地指導實習生,怎麽也沒想到會陷入這樣的困境。
實在是被小嚴離世這事折磨得寢食難安,老馬思來想去,覺得小嚴父母那邊或許能有一些線索,抱著這樣的想法,老馬猶豫再三後,還是拿起手機,撥通了小嚴父母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後接通了,還沒等老馬說出一個字,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和辱罵。
小嚴父母的聲音裏充滿了悲痛與憤怒,他們言辭激烈地指責老馬和單位,一口咬定是他們害死了自己那個原本前途似錦的獨子。
那一連串的責罵如洶湧的潮水般向老馬湧來,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幾句。
但麵對對方排山倒海般的憤怒,他的聲音顯得那麽無力,剛到嘴邊的話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無奈之下,老馬隻能默默地按下了掛斷鍵。隨著電話的掛斷,房間裏陷入了一片死寂,老馬呆呆地坐在那裏,手中還握著手機,眼神中滿是失落和迷茫。
在這一籌莫展、仿佛陷入絕境的艱難時刻,老馬整日愁眉不展,被各種壓力和困惑折磨得心力交瘁。
這時,老馬的老伴兒看著丈夫這般痛苦模樣,思索再三後,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個建議:“要不,咱們去找個高人問問這件事吧?說不定能得到一些線索,解開小嚴這事的謎團呢。”
老馬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作為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他壓根兒就不相信這種所謂“找高人”的做法能有什麽結果。
在他看來,這純粹是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迷信行為。他無奈地對老伴兒擺了擺手,說道:“別瞎想了,這能有什麽用?根本就是不靠譜的事兒。”
然而,老伴兒卻十分堅持,她拉著老馬的胳膊,一臉認真地勸說道:“就當死馬當作活馬醫唄,現在咱們也實在沒別的辦法了呀。萬一真能有點收獲呢?”
老馬聽了,心裏雖然依舊不以為然,但實在拗不過老伴兒的苦苦勸說,最終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行吧行吧,我是肯定不會去的,你要是想去,那就自己去吧。”
老伴兒見老馬鬆了口,便決定獨自前往。出發前,她帶上了老馬的生辰八字。
等到晚上,老伴兒終於回來了。隻見她手裏拿著一個用紅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神色略顯神秘。
她小心地把紅布包裹放在桌上,慢慢打開,裏麵露出一段盤香。
一臉鄭重地對老馬說:“晨大師交代了,等小嚴頭七那天晚上,你把這盤香點燃,然後安心入睡就行。”
老馬看著那盤香,心中雖仍滿是懷疑,但此刻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小嚴頭七的那個夜晚,老馬依照老伴的叮囑,特意來到書房睡覺。
老馬把那段用紅布包著的盤香擺在桌上,深吸一口氣,緩緩點燃。繚繞的煙霧升騰而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神秘味道。
他凝視著香煙,嘴裏不由自主地輕聲默念:“小嚴啊,你要是在天有靈,就給我指條明路,告訴我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麽……”那聲音低沉而又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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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老馬躺到了早就準備好的躺椅上,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入睡。他的眼皮漸漸沉重,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仿佛墜入了一片朦朧的迷霧之中。
就在迷迷糊糊快要進入夢鄉的關鍵時刻,一陣突兀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那聲音就像是好幾個硬質塑料袋被用力揉捏發出的“嘶啦嘶啦”聲。剛開始,聲音很遙遠,但轉眼間,這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好似沿著空氣的脈絡,徑直朝著他的耳邊蔓延過來。
身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老馬一開始根本沒往別處想,理所當然地覺得肯定是老伴在附近弄出的動靜。
畢竟,在他以往的認知裏,世間哪有什麽超自然的現象。
然而,緊接著,一個清晰無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馬老師”。那聲音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正是小嚴的聲音!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
這一刻,他心中堅守多年的唯物主義信念,在這一聲呼喚麵前,徹底崩塌。
他呆呆地躺在躺椅上,大腦一片空白,滿心隻剩下無盡的震驚與恐懼,完全被這不可思議的狀況征服了 。
當那聲清晰的“馬老師”在耳邊響起後,老馬瞬間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無形的漩渦之中,他的腦海中充滿了驚恐與難以置信,隻能被動地等待著接下來的事情發生。
“對不起,馬老師。是我連累了您!”小嚴的聲音幽幽傳來,帶著無盡的愧疚與哀傷,
“您是一個好人,不該因為我而背負這一切莫須有的責任和壓力。”那聲音仿佛帶著絲絲寒意,鑽進老馬的每一個毛孔。
停頓了片刻,小嚴的聲音再次響起,語速明顯加快:“我的時間不多了,馬老師。
您去單位,在我寫字桌抽屜的夾縫裏找一封信。那裏麵的內容讀完您就全都明白了。至於後續該怎麽處理,一切全由您自己決定。這段時間,謝謝您對我的照顧……”
話音剛落,周圍瞬間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那股神秘的力量也仿佛突然消失不見。
過了好久好久,老馬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從沉睡中漸漸蘇醒過來,終於能夠微微動彈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後背早已被汗水濕透。
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每一個細節都如此真實,小嚴的聲音依舊清晰地回蕩在耳邊,他無比確定,剛才經曆的絕非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第二天,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時間,辦公室裏的同事們紛紛起身結伴去食堂吃飯。
老馬快步走到小嚴的辦公桌前,果然在他的寫字桌抽屜的夾縫中,找到一個貼好郵票的黃色牛皮紙信封。
他迅速將信封塞進衣服內側的口袋裏,然後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表麵上,他努力保持著鎮定,但內心卻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晚上,老馬一到家,便徑直走向書房,連飯也沒顧得上吃。
他坐在書桌前,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掏出那個黃色牛皮紙信封,仿佛手中握著的是一個沉甸甸的秘密。
緩緩抽出信紙,借著台燈昏黃的光線,老馬開始逐字逐句地閱讀起來。
自入職以來,小嚴滿懷熱忱與憧憬,一心想要在學術領域大展拳腳。副院長找到他,聲稱要為院裏創辦一份學術周刊,鼓勵他積極參與,還承諾隻要他能做出成績,就能加快轉正進程。
小嚴信以為真,從此開啟了一段沒日沒夜的奮鬥曆程。
為了讓周刊內容緊跟時事、新穎有趣,他查閱大量資料,反複推敲每一個觀點,精心撰寫每一篇文章。
就這樣,連續近一年的時間,他耗盡心血,隻為了心中那份對未來的期許。
然而,一次偶然的機會,小嚴在某知名學術網站上看到了自己嘔心瀝血創作的文章,可署名竟然是副院長本人。那一刻,憤怒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起。
他立刻去找副院長理論,本以為能討回公道,卻沒想到換來的是一頓無情的羞辱。
副院長不僅毫無愧疚之意,反而趾高氣昂地讓他不要不識抬舉,還威脅他如果不聽話,轉正就別想了,甚至可能丟掉這份工作。
小嚴被這副醜惡的嘴臉氣得說不出話來,滿心的委屈與憤怒無處宣泄。
於是,他寫下了這封檢舉信,準備在適當的時機寄出。
可誰知當天晚上,剛回到家中的小嚴就收到人事科的電話,通知他實習期表現不合格,被退回學校。退回學校意味著這將被記錄進檔案,前途盡毀。
於是,在怒氣和失望的雙重打擊下,他最終選擇了以跳樓這種極端的方式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老馬讀完信,心中五味雜陳,默默地歎了一口氣。他又何嚐不是這樣一路走來的呢?
在這個看似光鮮亮麗的學術圈裏,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黑暗與不公。那些位高權重的人,肆意踐踏年輕人的夢想和努力,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
他望著手裏的信,久久不語,思緒飄回到自己曾經的經曆。那些被打壓、被竊取成果的日子,同樣充滿了無奈與苦澀。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老馬站起身,走到書架旁,拿出紙筆,重新坐回書桌前。他鋪開信紙,提起筆,筆尖在紙上摩挲,沙沙作響。
此刻,他心中有了一個決定,他要將這一切公之於眾,為小嚴討回一個公道,也為那些曾經遭受不公的人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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