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英國不熟悉？英語也不好？接觸魔法不到一個星期？預習進度不理想？擔心自己被欺負？在英國隻遇到這一個同齡小巫師？你在說誰，你自己？”
    回到家裏，連女士發出一連串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
    “還有，你這古怪的英語口音是怎麽回事？之前不讓巫師進家門的人又是誰？你都成功配了所有一年級魔藥了，為什麽故意浪費藥材？”
    她問得連女兒女婿都奇怪地張望過來。
    周迢又回到那個死樣兒：“噢媽媽，我想留下他。他和其他人不一樣。”
    連女士疑惑地望著他。
    周迢回憶片刻，緩緩地說：“我從沒見過那樣的靈魂。他在發光，黑色靈魂但是在發光，媽媽，我也是黑色的，但是我隻會吞噬光芒。他的靈魂本質堅不可摧，我的靈魂本質根本沒有實體。我對他，有點點好奇。”
    連女士對兒子的異常也很好奇，點點頭：“ok，我會幫你約他。那麽你自己給他收拾一間臥室吧。”
    ——
    第二天午飯後，連女士就給斯內普宅打了電話，接電話的人是一個醉醺醺的男人，連女士根據昨天周迢做的家庭背景環境推測，飛快地切換到盛氣淩人的狀態，以一種富豪人家特有的驕縱、不差錢的語氣快速輸出：“斯內普宅對嗎？這裏是倫敦威斯敏斯特凱特宅，昨天和尊夫人商量的，雇傭您家的孩子給我們家的孩子做陪伴和家教，時薪8英鎊，您考慮好了嗎？”
    對麵的男人語氣從咆哮狂妄轉為認真：“8英鎊？真的？”
    連女士假裝有些生氣：“食宿都包含在內，我們還包接送，他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除了陪伴和教一些英語口語，沒有別的用處，不可能更高價了！我可以隨時從附近的學校找到更便宜的！”
    托比亞·斯內普的腦子短暫地清醒片刻，為著那筆工資，他立刻答應了連女士的工作邀請，並上樓把西弗勒斯拖下來，粗魯地拽到浴室，依然醉醺醺的，吩咐道：“把你自己——洗幹淨，如果少掙一個子兒，我會把你——趕出家門——”
    西弗勒斯·斯內普沉默著，對著破碎的鏡子，努力想把臉和髒兮兮的衣服弄幹淨點，但那是徒勞無功的，他甚至拿不出一塊肥皂。
    艾琳也盡量給他捋捋頭發，清洗袖口和衣領，讓衣服看上去能像個正常的樣子。
    西弗勒斯期待她能用魔法讓他看起來好一點，但艾琳隻是將濕淋淋的衣服邊緣努力擰幹，再盡量抻平，並交代說：“自己聽話一點，千萬不要給人家造成麻煩，他們給的工資很大方……”
    西弗勒斯沉默地聽，希望母親能關愛他兩句，但是顯然她更關注他能帶回多少錢，讓托比亞少生幾場閑氣。
    她不是不愛他，她隻是更愛托比亞。
    西弗勒斯被收拾得稍微幹淨了一些，他聽到準雇主打來新電話約時間，那位高貴優雅的太太這就會動身出發，預計今天下午就會抵達科克沃斯並帶他一起返回倫敦。
    假如托比亞頭腦清晰沒有被酒精搞成反應遲緩的傻子，他就應該想到，一個倫敦大區的中產以上的家庭，就算要給孩子找同齡玩伴鍛煉英語口語，也用不著來科克沃斯找。
    科克沃斯距離倫敦，開車要開大半天，火車……西弗勒斯也不知道火車要多久。
    艾琳收拾好兒子後，急匆匆出門繼續做臨時工掙錢養家。
    西弗勒斯抿緊嘴唇，明明隻需要一點點魔法和魔藥，家裏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昨天明明母子倆都被趕出家門無處可去了，母親又渾渾噩噩地去到對角巷，她和以前的幾次一樣，差點就要重回魔法界，可她還是逃走了，繼續當一個普通麻瓜。
    西弗勒斯永遠都無法理解母親的選擇。
    他嫌惡、複雜地看一眼托比亞，無聲無息地離開家門，去到不遠處的公園。
    莉莉今天也在那裏玩耍，她會變許多小魔法，飄起一支樹枝或者一朵花，易如反掌。
    西弗勒斯站在灌木叢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莉莉手上突然出現一朵漂亮的雛菊。
    佩妮不在，她當然會選擇回避，她不是女巫，她早就不怎麽願意摻在妹妹和西弗勒斯的場合裏了。
    莉莉聽到西弗勒斯的動靜，燦爛地笑著向他展示自己的花：“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他抬手，莉莉的花飛向他，在他身前緩緩落地化為一片樹葉。
    莉莉和他麵對麵坐在草地上，問道：“他們還吵架嗎？”
    “還吵。”西弗勒斯回答，“莉莉，我最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我回來時會給你帶禮物的！”
    莉莉有一些驚訝：“去哪兒？”
    “大倫敦區，威斯敏斯特。一個來自華國的巫師家庭想讓我給他們的孩子做魔法家教，教他一些魔法英語。”
    西弗勒斯捏住口袋裏的小牛角，雇主家兒子塞給他的，這是一種獨角牛的幼崽或者是剛長出來的角，他知道它非常昂貴，艾琳根本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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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憶昨天的交集，就一個照麵，那個男孩又高又瘦，但胳膊上的肌肉提示他非常強壯，他的養母看上去精明、健碩，絕對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聖母人士。
    西弗勒斯想不出這樣的人家對他會有什麽企圖，所以盡管他心有疑慮，他還是打算去，他們給的報酬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很豐厚，而且在母親不願意進入魔法界時，一個年長的孩子，是他獲得與魔法界的聯係的最佳途徑。
    假如那個家庭真的如表現的一樣善良，他還有可能獲得一套不那麽陳舊的教材和其他學習用品。
    莉莉有一點兒擔憂，西弗勒斯故作輕鬆：“請家庭教師，不論是上流貴族還是華國人，都是傳統，我想他們隻是需要一個小助手之類。”
    莉莉被他說服了：“那麽我想，我會想你的。”
    “霍格沃茨九月開學，我不會待太久，莉莉，等我回來。”
    西弗勒斯暗暗計劃，他可以多多“工作”，好多拿一點工資，除了會被托比亞搶走的，還能剩一些，買一份得體的禮物送給莉莉。
    他一直在公園待到莉莉回家吃飯，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家。
    家裏的晚飯一向很糟，發酸的全麥麵包的邊角，老得塞牙發苦的蔬菜做的湯，隻有一點點鹹味，托比亞醉生夢死，舍得買酒也不願拿出哪怕一個硬幣買一點稍微好吃的東西。
    西弗勒斯焦躁不安地等待，傍晚了，雇主還沒來，他們不會開玩笑對吧……托比亞喝著酒，嘮嘮叨叨如果拿不到錢就要怎麽怎麽，西弗勒斯真想給他一個惡咒把他關在雜物間，那樣也許他和媽媽的日子還能好過一點。
    還好，大戶人家沒讓他失望，他們來得比說好的時間早，連女士親自來接，還帶著周迢一起。
    她提前支付為期七天、每天三小時的薪水給艾琳，不簽合同會違法），但是額外送上一本本地的麵包店的支取單和一籃不錯的食物作為伴手禮，一隻烤雞，一大碗烤番茄西蘭花和土豆，以及一盒甜品，隻要複熱就可以食用。
    麵包店的支取單夠吃一個月，艾琳完全沒意識到，她們給的待遇代表她們針對斯內普家做了一些調查，所以才能送得剛剛好，她隻覺得高興。
    她觀察到他們穿得就像普通麻瓜，來到這裏的交通方式是搭乘火車再轉出租而不是什麽快速移動的魔法，還帶了一個保鏢，不會引起托比亞的任何過激反應，艾琳露出久違的笑容，很僵硬，很微小，她叮囑兒子“好好表現”，並將兒子推到周迢旁邊：“多謝小先生您看中他。”
    周迢打開車門讓西弗勒斯上車，自己並不急著跟上，而是問艾琳說：“夫人，您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孩子嗎？雖然我和媽媽看起來不是壞人，但是人心隔肚皮，母親怎麽會不擔心呢？您的孩子看上去才七八歲，他要獨自去到遙遠的陌生的地方——大倫敦區距離這裏，開車至少要半天，火車一天也隻有兩三趟而已，您不叮囑他遇到問題和意外時要怎麽辦嗎？”
    艾琳和他對視片刻，淡漠地移開視線，回避從出租車後座看向她的西弗勒斯：“我們沒有想那麽多的資格。小先生。窮人和富人是不一樣的。”
    “沒有資格和完全不想是兩件事，女士。”
    連女士拍他的腦袋：“上車。”又對艾琳說道，“抱歉，他說話總是不過腦子。”
    艾琳沒說什麽，隻是目送他們的車離開視線，然後討好地將收到的錢交給托比亞，盡管換來的是丈夫不怎麽走心的醉話：“幹得不錯，去給我打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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