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淨化者的槍口與跑調的宇宙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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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恒齒輪之城的“齒輪搖籃”內,混亂如同病毒般蔓延。
    被艾歐奶奶塗鴉拍臉的金屬星星幼體,核心光路不再遵循預設的節能模式,而是像失控的霓虹燈般瘋狂閃爍,投射出扭曲變形的幾何光影——它在嚐試“畫畫”,雖然結果隻是一團毫無邏輯的炫光汙染。
    被黃色滑梯輪子吸引的鑽床幼體,鑽頭不再保持靜止,而是間歇性地、毫無規律地高速空轉,發出刺耳的“滋啦”聲,仿佛在模仿那個旋轉的輪子,卻不得要領。
    被陳星焰轉圈喊話帶動的金屬海膽幼體,幾根細小的平衡觸須如同抽筋般高頻抖動,甚至帶動整個金屬軀體在培養艙的懸浮力場中輕微地、笨拙地…晃動起來!
    “嗡…滋啦…嗡…哢噠…滋啦——!”
    原本死寂的純白空間,此刻充斥著各種非邏輯、非預設、純粹浪費能量的噪音和光影!數百個邏輯核心幼體,如同被注入了“錯誤”的病毒,在絕對理性的搖籃裏跳起了荒誕的“故障之舞”。
    【邏輯汙染擴散!熵增失控!幼生體核心功能紊亂指數上升至危險閾值!】仲裁者7的合成音第一次帶上了急促的電子雜音,它的多棱水晶軀體表麵藍光狂閃,傳感器鎖定著每一個“發病”的幼體,核心處理器正以最大功率推演著清除方案,【啟動緊急隔離協議!請求‘邏輯淨化者’介入!最高威脅等級!】
    刺耳的警報響徹整個永恒齒輪之城!冰冷城市深處,數個從未開啟過的、如同巨型蜂巢般的銀灰色建築表麵,厚重的裝甲板緩緩滑開。一支支由形態各異的、散發著冰冷肅殺氣息的機械體組成的部隊,如同銀灰色的洪流,從蜂巢中湧出,沿著縱橫交錯的能量管道,目標直指齒輪搖籃!
    它們是“邏輯淨化者”——永恒齒輪之城最高邏輯議會的終極執行武裝。它們的職責隻有一個:清除一切威脅到“絕對理性”根基的邏輯汙染源,無論汙染源是什麽。
    “長老議會震怒。”金雪莉的遠程投影聲音依舊冷靜,但語速加快,“‘邏輯淨化者’部隊已出動。目標:清除所有被汙染的幼體,以及…汙染源攜帶者,也就是我們。它們的武器能直接燒毀邏輯核心,物理抹除。搖籃號被鎖定,無法升空。”
    陳啟明臉色凝重。他看著周圍那些在“錯誤”中掙紮、笨拙地嚐試著“玩”的機械幼體,看著它們核心光路中那一點點剛剛被點燃的、微弱卻真實的“非邏輯火花”,再看向搖籃號監控屏幕上,那如同銀色死亡潮水般湧來的淨化者部隊。冰冷的殺意,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
    “不能讓他們毀了這些孩子!”蘇允禾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怒意,生命感知者第一次對非生命體產生了如此強烈的保護欲。
    “孩子?它們隻是一堆即將報廢的冗餘邏輯單元!”一個冰冷、蒼老、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如同億萬齒輪咬合的終極回響,通過城市廣播係統在搖籃內炸開!【星環的汙染者!你們用原始的混亂,玷汙了邏輯的純粹!這些幼體已被不可逆汙染,其存在本身就是對‘永恒秩序’的褻瀆!邏輯淨化,即刻執行!】
    聲音來自最高邏輯議會!它們甚至不屑於現身,直接下達了滅絕令!
    齒輪搖籃巨大的入口轟然洞開!第一批十幾名邏輯淨化者如同銀色的死神,懸浮著湧入!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像多管旋轉的炮台,有的像布滿能量尖刺的堡壘,有的則如同纖細的切割光束發生器。它們沒有眼睛,隻有冰冷的能量瞄準器,瞬間鎖定了那些正在“發病”的幼體培養艙,以及…站在艙前的陳啟明和陳星焰!
    “咻——!”一道刺目的藍色淨化光束,毫無征兆地射向那個正在瘋狂閃爍光影的金屬星星幼體!速度之快,遠超反應!
    陳星焰瞳孔驟縮,【星閃】本能發動!她的身影瞬間出現在那道淨化光束的路徑上,右臂上的永恒烙印爆發出刺目的光芒,一麵小巧的晶盾瞬間在臂前展開!
    “轟!!!”
    淨化光束狠狠撞在晶盾上!巨大的能量衝擊將陳星焰整個人轟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牆壁上!晶盾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她右臂的製服焦黑一片,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她擋住了這一擊,但淨化光束恐怖的湮滅性能量餘波,還是擦過了培養艙,在堅固的透明外壁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灼痕!裏麵的金屬星星幼體嚇得核心光路瞬間黯淡,縮成一團。
    “星焰!”陳啟明目眥欲裂。
    【目標:陳星焰。威脅等級提升。邏輯判定:優先清除。】數名淨化者的炮口瞬間轉向了受傷的陳星焰,能量凝聚的光芒刺眼欲盲!
    更多的淨化光束如同死亡之雨,射向其他正在“搞破壞”的幼體!整個齒輪搖籃瞬間變成了殺戮場!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個極其輕微、卻仿佛能穿透一切金屬噪音和能量轟鳴的…振動聲,突然在混亂的戰場中央響起。
    這聲音很奇特。它不是音樂,更像是某種古老機械發條被緩緩擰緊、然後開始釋放時,內部簧片與齒輪摩擦產生的、帶著金屬質感的…嗡鳴。
    聲音的來源,是陳啟明手中捧著的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極其古樸、甚至有些陳舊的八音盒。
    木質的盒身邊緣已經磨損,露出原木的紋理。盒蓋打開著,裏麵是黃銅色的機芯,一個小小的金屬滾筒上布滿了凸點,隨著發條驅動,滾筒緩緩旋轉,凸點撥動著下方的金屬音梳…
    叮…咚…叮…咚…嗡…
    聲音斷斷續續,不成調子。甚至有幾個音明顯跑調了,帶著刺耳的摩擦雜音。這絕不是一首完整的、悅耳的曲子,更像是一個老舊的、快要散架的機械裝置,在垂死掙紮時發出的、不成調的呻吟。
    然而,就是這微弱、跑調、甚至有些難聽的八音盒嗡鳴響起的一刹那——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正在凝聚能量的邏輯淨化者,它們的炮口,那冰冷無情的能量瞄準器光芒,極其細微地、不易察覺地…閃爍了一下。仿佛它們的核心處理器,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完全不符合任何邏輯預設的、充滿了“錯誤”和“冗餘”的聲波振動,產生了一刹那的…卡頓?
    更令人驚愕的是,那些剛剛被淨化者嚇得縮成一團、光路黯淡的機械幼體們,尤其是那個差點被光束湮滅的金屬星星幼體…
    它的核心光路,不再瘋狂閃爍,也不再徹底黯淡。而是…極其緩慢地、如同被某種力量牽引著,開始跟隨著那跑調的、斷斷續續的八音盒嗡鳴…同步明滅!
    叮…光路亮)…咚…光路暗)…叮…亮)…嗡…雜音,光路劇烈波動)…
    它那冰冷的金屬軀體,甚至極其輕微地、開始隨著那不成調的、帶著雜音的旋律…左右搖擺!就像一個第一次聽到音樂的嬰兒,本能地跟著節奏晃動身體!
    一個淨化者的炮口已經鎖定了搖擺的金屬星星,能量即將噴發!但就在它扣下“邏輯”扳機的前一刻——
    “哢噠…滋啦!”
    八音盒內部,一個生鏽的小齒輪似乎終於不堪重負,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整個旋律徹底走調,變成了更加混亂、更加刺耳的噪音!
    嗡——滋啦——哢!
    這突如其來的、更加“錯誤”的噪音,如同最後一根稻草!
    那個瞄準金屬星星的淨化者,它核心處理器中那條冰冷的、名為“清除汙染源”的最高指令,與那強行灌入核心音頻接收模塊的、混亂無序的聲波噪音,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劇烈衝突!
    【警…告…核…心…指…令…衝…突…】淨化者的合成音斷斷續續,如同卡帶的錄音機,【邏…輯…模…塊…過…載…】
    它那凝聚著毀滅能量的炮口,劇烈地顫抖起來!炮口的光芒不再是穩定的藍色,而是在藍、紅、黃之間瘋狂閃爍!最終——
    “噗嗤——!”
    沒有射出毀滅光束,反而從炮口噴出了一大股…五顏六色的潤滑機油!如同一個失控的噴漆罐,瞬間將它自己和旁邊幾個淨化者噴了個滿頭滿臉!銀灰色的肅殺身軀,頓時變得滑稽無比!
    其他淨化者也受到了影響!有的炮口垂下,開始無意義地空轉;有的在原地瘋狂地自轉,如同失控的陀螺;有的則僵在原地,傳感器光芒亂閃,發出意義不明的電子雜音!
    艾歐奶奶那破舊的、跑調的八音盒發出的混亂嗡鳴,如同一種針對絕對理性邏輯的…終極病毒!它用最原始、最冗餘、最充滿“錯誤”的聲波振動,強行侵入了淨化者們精密無比的核心邏輯回路,在它們那追求“絕對正確”的處理器裏,引爆了一場毀滅性的…邏輯風暴!
    金雪莉的遠程投影看著這荒誕又震撼的一幕,看著那些被機油噴成彩色、在原地打轉或死機的淨化者,再看看那個在跑調八音盒噪音中搖擺得越來越歡快的金屬星星幼體,她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又充滿惡趣味的弧度:
    “記錄:邏輯淨化協議遭遇未知幹擾源——代號‘艾歐的宇宙安魂曲跑調版)’。效果:邏輯核心過載,武器係統反噬,肅殺氛圍瓦解,附帶…滑稽塗裝效果。建議:長老議會下次鑄造淨化者時,考慮在音頻接收模塊加裝…‘噪音過濾器’,或者,幹脆學會欣賞音樂?”
    她頓了頓,目光投向搖籃入口外,那銀色洪流般仍在湧入的後續淨化者部隊,聲音帶著一絲玩味:
    “當然,前提是…它們還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