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寒風卷起地麵的輻射塵，如同冰冷的灰色沙暴，抽打著基地外圍剛剛加固不久的金屬圍牆。
    一輛經過重度改裝的裝甲偵察車如同蟄伏的鋼鐵巨獸，靜靜地停在開啟的閘門後方。它的裝甲上覆蓋著最新的光學迷彩塗層，車頂除了常規的重機槍塔，還加裝了一個造型奇特、不斷旋轉著幽藍光環的半球形裝置——這是林小刀根據伏羲藍圖中能量偏轉原理弄出來的簡陋版“動能偏移器”，理論上能偏轉小口徑實彈武器和低級能量射線的直射。
    劉大壯帶著五名精挑細選出來的老兵已經就位。他們穿著最新換裝的、帶有基礎能量抗性的作戰外骨骼，臉上塗著防輻射油彩，眼神銳利如鷹，沉默地檢查著身上的裝備和車況。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陳末、林小刀、金雪莉三人從指揮中心走出。陳末依舊是一身輕便作戰服，隻帶了刑天機甲的遠程召喚控製器和那把從不離身的、經過多次強化的高周波戰刀。林小刀背著一個巨大的工具包，裏麵塞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維修工具和實驗儀器。金雪莉則背著一台加固過的便攜式終端和信號中繼設備，這是他們與基地保持聯係的唯一保障。
    “基地就交給你們了。”陳末看向前來送行的蘇允禾和幾位臨時指派的負責人，目光尤其在幾位之前略有微詞的中層軍官臉上停頓了片刻，“守好家。等我們回來。”
    他的目光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隱晦的警告。那幾人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低聲應諾。
    蘇允禾上前一步，將幾支散發著微弱翠綠光芒的試劑塞進陳末和林小刀手裏：“最新提煉的濃縮藥劑，關鍵時刻能吊住命。”她看向陳末，眼神充滿擔憂，“一切小心。”
    陳末點了點頭，沒有多言，轉身拉開車門。
    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裝甲車緩緩駛出閘門，光學迷彩啟動，車身迅速融入灰暗的廢墟背景之中，仿佛一道無聲的幽靈，向著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車內的氣氛同樣壓抑。劉大壯坐在副駕駛位，一雙眼睛如同雷達般不斷掃視著車外任何可疑的動靜。三名戰士負責操作車頂武器和觀察四周，另一名則專職駕駛。陳末三人坐在後艙，金雪莉的手指一直在終端上飛舞，監控著周圍數百公裏內的信號波動，林小刀則抱著他的工具包，嘴裏念念有詞地計算著什麽。
    “信號很幹淨，除了常規輻射幹擾，沒有發現大規模能量聚集或追蹤信號。”金雪莉報告道，稍稍鬆了口氣。
    “不能大意。”陳末閉目養神，聲音低沉，“‘園丁’和‘監察者’的技術層麵遠超我們，它們的追蹤方式可能我們根本無法理解。”
    車輛在顛簸破碎的公路上高速行駛，窗外是飛速掠過的、千篇一律的末日景象：扭曲的鋼筋骨架，坍塌的混凝土塊，鏽蝕的車輛殘骸，以及偶爾從廢墟陰影中一閃而過的、變異的嗜血生物。它們大多對這台高速移動的鋼鐵巨物望而卻步，但仍有一些不開眼的試圖撲上來，隨即被車頂精準的點射打成碎片。
    旅程的前半段出乎意料地順利。甚至比末世初期探索周邊時還要“幹淨”，連大規模的深淵生物群都沒遇到。
    “有點太安靜了…”劉大壯嘟囔著，眉頭越皺越緊，“胖爺我咋覺得心裏這麽不踏實呢？”
    他的預感很快得到了應驗。
    就在他們駛入一片曾經是大型工業區、如今隻剩無數巨大廠房屋殼的複雜地域時，金雪莉的終端突然發出了急促的警報！
    “檢測到高強度局部能量屏蔽場！覆蓋前方三公裏區域！我們的遠程通訊被中斷了！”
    幾乎同時，負責觀察的戰士厲聲警告：“十點鍾方向！屋頂！有東西！”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一處高大的廠房頂端撲下，速度快得驚人！它並非撲向車身，而是直接砸向了車頂那個不斷旋轉的“動能偏移器”！
    砰！ 哢嚓！
    一聲脆響，那簡陋的能量偏轉裝置竟被直接抓碎！黑影一擊得手，毫不停留，借力再次彈起，消失在旁邊的廢墟陰影中！
    “該死！是衝著我們來的！有智慧！”林小刀心痛得大叫。
    “全員戰鬥準備！對方能幹擾通訊，破壞關鍵設備，這是有預謀的伏擊！”陳末猛地睜開眼，眼底寒光四射。
    裝甲車猛地一個急刹，輪胎在破碎的路麵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四周的廢墟中，一道道黑影如同潮水般湧出！
    它們並非常見的、被深淵能量扭曲的變異獸，而是一種…更詭異的存在。它們有著類似人類的直立身形，但更加纖細瘦長，體表覆蓋著暗沉無光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鱗甲或外骨骼。它們的四肢末端是閃爍著幽光的鋒利骨刃，移動方式如同跳躍的蜘蛛，悄無聲息，卻又帶著致命的韻律。
    最令人不安的是它們的頭部——沒有明顯的五官，隻有一片平滑的、如同黑曜石般的鏡麵，倒映出周圍扭曲的景象和裝甲車冰冷的外殼。
    “這…這是什麽鬼東西？！”一名戰士失聲叫道，手中的槍口微微顫抖。
    “開火！”劉大壯咆哮道。
    重機槍噴吐出火舌，密集的彈雨潑灑向那些衝來的黑影！
    然而，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那些黑影在槍林彈雨中以一種非人的柔韌性和速度扭曲、閃避，實在躲不開的，竟用臂刃或身體硬生生格擋開子彈！火星四濺，但能造成的傷害極其有限！
    它們的防禦力和速度遠超預估！
    “能量武器！用脈衝槍！”陳末冷聲下令。
    戰士們迅速切換武器，藍色的脈衝能量束射向黑影。這次效果稍好，被直接命中的黑影會發出尖銳的嘶叫，體表鱗甲焦黑碎裂，但依舊無法造成致命傷，反而更加激怒了它們！
    黑影們如同鬼魅般靠近，鋒利的骨刃輕易地在裝甲車的厚重外殼上劃出深深的痕跡！它們的攻擊極具針對性，專門破壞車輛的觀瞄設備、通訊天線和引擎部位！
    “它們想困死我們！把我們變成甕中之鱉！”劉大壯怒吼著，操控著車頂另一側的一門小口徑機炮瘋狂掃射，勉強逼退了試圖靠近引擎蓋的幾隻黑影。
    “林小刀！能不能看出這些東西的來曆？！”陳末一邊透過射擊孔精準地點射著靠近的黑影他的每一槍都能迫使一個黑影後退或受創），一邊急聲問道。
    林小刀扒在車窗邊，瞪大了眼睛看著外麵那些沉默而高效的殺戮機器，臉色越來越白：“它們…它們的結構…不像是自然變異體！更像是…某種生物兵器！你看它們的關節連接方式和攻擊模式，帶有明顯的、高效的殺戮設計邏輯！還有那種能量抗性…老天，這玩意兒像是專門為了對付現代軍隊而設計的！”
    生物兵器？專門針對現代軍隊？
    一個可怕的念頭掠過所有人心頭。
    “是‘園丁’？還是…‘監察者’？”金雪莉的聲音帶著恐懼。
    “不像‘園丁’的風格。”陳末否定道，“‘園丁’是規則級的淨化，不會用這種低效的刺殺伏擊。”
    難道是…“它們”？
    就在這時，一道格外迅疾的黑影如同閃電般撲向金雪莉所在的窗口，鋒利的骨刃直刺而來！速度之快，遠超之前的所有攻擊！
    金雪莉嚇得臉色慘白，幾乎無法動彈！
    鏗！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炸響！
    陳末不知何時已經拔刀在手，高周波戰刀後發先至，精準地架住了那致命一擊！幽藍的刀鋒與漆黑的骨刃碰撞，濺起一溜火星！
    那黑影似乎愣了一下，它那平滑的鏡麵頭部“看”向陳末，仿佛在評估這個突然出現的強大威脅。
    陳末眼底寒意更盛，手腕一抖，戰刀順勢下削，速度快得隻剩一片殘影！
    刺啦！
    黑影疾退，但一條覆蓋著鱗甲的前臂卻被齊根斬斷，掉落在車內，斷口處沒有血液，隻有一種暗紫色的、如同電路熔毀般的粘稠物質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那黑影發出一聲絕非人類能發出的、高頻刺耳的嘶鳴，猛地後退，融入陰影之中。
    其他黑影的攻擊為之一頓。
    “它們…有首領？或者高等個體？”劉大壯捕捉到了這一細節。
    陳末甩了甩刀鋒上沾染的詭異液體，目光冰冷地掃視著窗外再次蠢蠢欲動的黑影。
    “不管它們是什麽，既然攔路…”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意。
    “…那就全部清理掉。”
    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而這，僅僅隻是前往孤光營地的第一道關卡。真正的威脅，似乎還隱藏在更深沉的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