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道“是啊，娘，我們會在這看著爹……羅叔叔的。”
    “娘，中午我們蒸酸豆角包子，”東寶道，“我們就在這兒呆一會兒，等下我們就回去。”
    貝兒道“貝兒也會包。”
    酸豆角是鍾小小前陣子跟小娥嬸學著醃的。
    三個孩子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她待會兒去裏正家會發生什麽。
    他們是不是對她太信任了？
    可是她還是不大放心，把三個小豆丁召集起來，她還沒開口，南寶就道“娘，你放心，我們會看好羅婆婆的。”
    貝兒道“不會讓爹爹吃太多。”
    鍾小小……
    東寶看著南寶道“也不會說漏嘴。”
    “娘不是要說這些。”鍾小小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別告訴他們，挨個摸了摸他們的頭，又抱了貝兒親了親，才轉身下山去。
    鍾小小準備回家後拾掇拾掇就去找周裏正商量給莫戰北辦喪禮建衣冠塚的事。
    還沒走到家門口，遠遠就瞧見鍾大山蹲在她家外麵，手裏拿了根黃瓜在啃，這是她種在竹牆外的。
    到了夏天結的黃瓜根本吃不完，大多都被她拿去送人，剩下的醃作醬瓜。
    馮氏就站在鍾大山邊上，遠遠瞧見鍾小小，不等她招呼就先“吭哧吭哧”跑了上來。
    馮氏一上來就往她身上撲，鍾小小連忙伸手將人托住“娘，你這是做甚？”
    幾日不見，馮氏看著憔悴了不少，頭發都花白了。
    馮氏哭道“我可憐的閨女，年紀輕輕就守寡，你這可怎麽好啊～”
    不得不說，馮氏這把年紀，演技還是有點的，將對閨女未來前途的擔憂與悲傷表現得淋漓盡致，就是她這嘴角怎麽也壓不下來。
    這會兒鍾大山也趕了過來“大妹，你還好吧。”
    “我沒事。”
    鍾小小此刻麵色蒼白，頂著兩個黑眼圈，哭與不哭都被自動解讀為“強忍悲痛”。
    “你怎麽會沒事呢？”馮氏拉著她的手道，“你就別在娘麵前逞強了，昨日使者來了怎麽說？”
    馮氏也是昨晚才聽到的消息，原本她晚上就要過來，結果鍾老四頭暈病又犯了。
    今早醒來，又急著攆她過來。
    鍾小小知道馮氏要問啥，伸出一根手指。
    “這什麽意思？”
    “一百兩。”鍾小小道，“夫君被佟將軍追封為千戶，使者送了一百兩撫恤銀來。”
    “一百兩！”馮氏差點喊出聲來。
    鍾大山也激動道“娘！我就和你說吧！”
    鍾小小故作不解“大哥，說什麽？”
    馮氏橫了鍾大山一眼，全忘了不久前他們還因為收糧的事鬧得不歡而散。
    “那銀子呢？”馮氏道，“現在在哪兒？你都收好了嗎？
    我看這樣，你還是放在娘兒這兒…一些…”
    馮氏說的熱切，對上鍾小小冷漠的雙眼，又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又是新寡，身邊有那麽多錢最是招人。
    你忘了當初那王賴子的事了？
    不如這樣，爹娘搬過來和你一起住。
    既能幫你看孩子，也能幫你守著門戶，好讓這幫混球不敢打你主意。”
    鍾小小道“娘，我聽說爹病了？”
    “啊？”馮氏眼珠一轉，邊說邊偷眼瞧鍾小小，“可不是，你爹病了也總惦記著你，怕你擔心還不讓我們跟你說…”
    鍾小小雙手抱胸，問道“爹都病了，還怎麽幫我看守門戶？”
    馮氏眼角抽了抽，道，“那不還有我嗎？我能幫你看孩子啊。”
    “是嗎？”鍾小小道，“娘怕不是為了讓我照顧生病的爹吧。”
    鍾大山怒斥道“大妹，你怎麽這麽說話呢？
    娘是一心為了你著想。
    再說，爹病了，讓你照顧照顧怎麽了？
    你怎麽這麽不孝呢？”
    馮氏見她的小心思被看穿了，立刻揪了揪鍾大山的衣服，讓他別說話。
    這孩子，以前總是勸著她要攏住大丫，今日怎麽反倒跟吃了炮仗似的。
    不過，她是真吃不消了。
    鍾老四雖說原來脾氣不怎麽好，但也隻是嘴上罵兩句，很少動手。
    可自從上回板車給弄壞後，脾氣就越發暴躁。
    在家摔打東西是不可能的，他舍不得。
    那少不得就得折騰她了，一個晚上一會兒喝水一會兒吐痰的，得折騰她十幾回，她動作稍慢些就要挨打。
    她真是快要支持不住了。
    馮氏想著，要是搬到大丫這兒，她就說和三個小的睡。
    讓大丫去伺候她爹去。
    鍾小小將馮氏的小心思看在眼底，道“大哥，這話是我嫂子教你說的吧？”
    馮氏一怔，死盯著兒子，鍾大山是她一手帶大的，他有沒有說慌馮氏一眼就看出來了。
    “大嫂是不是跟你說什麽？”
    鍾大山眼神看向一邊，道“沒…沒有。”
    朱氏當然沒有當他麵直說，就是時不時回憶以前大丫在家裏幫忙的好日子。
    那時爹都不怎麽罵他，娘也不怎麽使喚她。
    今日娘一說要住到大丫家，鍾大山瞬間豁然開朗，如聞天籟。
    要是爹娘能住到大妹家，那他就解脫了。
    到時爹娘由大妹養著，他把院子裏壇子裏的銀子取出來請長工，爹也管不了。
    鍾大山的表情說明了一切，馮氏氣得上手對著他腦袋就是一下。
    鍾大山惱道“娘，你打我幹嘛？”
    現在不僅爹打他，連娘也開始打他了。
    憑什麽！
    “我打你個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的。”
    馮氏心想，沒想到朱氏看著不聲不響，看來平日裏沒少給兒子吹枕邊風啊。
    這麽看來，她還真不能和老頭子搬到大丫這裏住，要不然就大山這副傻樣，還不知怎麽被兒媳婦拿捏。
    馮氏悔不當初，為什麽要給兒子找個讀書人的閨女，找個老實能幹活，本本分分的多好。
    鍾小小推開馮氏的手往山下走，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馮氏指著鍾大山道“我辛辛苦苦把家拉扯大，你倒好，現在你爹病了，就想把我扔給大丫。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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