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絕境逢生:金鵬涅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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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名穀中,死氣如鉛,沉沉壓來。陳玄背靠冰冷巨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動著破碎的髒腑,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他手中緊攥著那本傳說中的《天衍決》,指尖因用力而深陷泛白,仿佛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然而,秘籍並非療傷聖藥,隻是一部玄奧的推演秘術,如那贈書老者所言,能助人在絕境中窺見一絲飄渺的生機。
    “一線生機…”陳玄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劇痛襲來,又是一口帶著內髒碎塊的汙血噴濺在枯黃的地麵。生機?他如今重傷垂死,連挪動一根手指都耗盡殘存的力氣,生機何在?絕望中,一股強烈的不甘支撐著他,以僅存的心神強行運轉天衍決,推演自身命數。模糊的卦象在意識中顯現——九死一生!而那唯一的、微弱的光芒,竟指向…東方!
    未及細思,冰冷的殺意如毒蛇般驟然鎖定了山穀!鑄劍山莊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無聲無息地從四麵八方圍攏上來,堵死了所有退路。殘陽如血,映在為首太上長老手中那柄吞吐著森然寒芒的長劍上,劍尖直指陳玄眉心,距離…不過一寸之遙!淩厲的劍氣甚至刺得陳玄眉心皮膚微微凹陷。
    “生機…究竟在何處?”陳玄心中絕望地呐喊,身體卻像被無形的巨山壓住,沉重得連眼皮都難以抬起,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索命的劍鋒逼近。
    千鈞一發之際——
    “吼——!!!”
    一聲仿佛來自洪荒的咆哮自東方炸裂!整個無名穀劇烈震顫,碎石簌簌滾落!一道狂暴的赤紅身影,裹挾著焚天煮海的滔天烈焰,如同撕裂長空的隕石,以萬鈞之勢悍然撞入鑄劍山莊人群之中!烈焰所過之處,空氣扭曲,地麵焦黑,數名躲閃不及的弟子瞬間化為飛灰!
    鑄劍山莊眾人大駭,再也顧不上陳玄,紛紛驚叫著調轉兵刃,倉促結成防禦戰陣,迎擊這突如其來的滅世凶獸!
    “小…小猴子?!”陳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在烈焰中若隱若現的龐大身影。那熟悉的輪廓,那靈動的眼神…竟是當年在精絕古城遺跡中與他失散的靈寵!那時的它,還隻是一隻頑皮的金毛小猴,修為不過武王境,如今…竟已突破至武皇,更覺醒了如此恐怖絕倫的火焰血脈!
    “快走!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別管我!”陳玄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沙啞破碎,焦急如焚。他清晰地感應到小猴子通過平等契約傳來的憤怒與守護的意誌,但更讓他心驚的是那太上長老身上散發出的、屬於武聖境的恐怖威壓!
    小猴子火焰巨猿形態)發出震天怒吼,周身火焰如同有生命的怒龍,狂暴地席卷向敵人,焚金爍石,將圍攻上來的劍氣、刀罡紛紛吞噬、熔化。然而,絕對境界的差距如同天塹!在太上長老那冰冷目光的注視下,數位武皇境長老聯手,淩厲的劍氣如同冰雹般砸落,不斷壓製、撕裂著狂暴的火焰。數十回合後,小猴子龐大的身軀上已添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赤紅的血液滴落地麵,發出滋滋聲響,火焰明顯黯淡下去,行動也遲緩起來。
    太上長老眼中寒光爆射,顯然失去了耐心。“孽畜,壞我大事,受死!”他並指如劍,周身真元瘋狂凝聚,一道凝練到極致、散發著毀滅氣息的暗金色劍罡瞬間成型!劍罡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帶著無可匹敵的威勢,如同死神的鐮刀,直取小猴子的心髒要害!其速之快,其勢之猛,封鎖了所有閃避空間,武皇境在此劍下絕無生還可能!
    “不——!小心!!!”陳玄目眥欲裂,心髒仿佛被無形巨手攥緊!他不知從何處爆發出力量,竟掙紮著想要撲過去,卻猛地牽動全身傷勢,一大口混雜著內髒碎塊的濃稠瘀血狂噴而出,眼前一黑,幾乎昏死過去。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死亡劍罡離小猴子越來越近!
    就在那毀滅劍罡即將將小猴子徹底吞噬的刹那——
    “唳——!!!”
    一聲穿雲裂石、蘊含無上威嚴的鷹啼,毫無征兆地響徹雲霄!陳玄頭頂上方的虛空,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一隻突兀出現的、閃耀著深邃暗金光芒、仿佛由神金鑄就的銳利鷹爪,悍然撕裂開來!狂風驟然平地起,卷起漫天飛沙走石,遮天蔽日!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那足以輕易滅殺武皇的恐怖劍罡,竟被這從天而降的銳利鷹爪,如同捏碎一塊朽木般,硬生生擋下、攥緊、然後…砰然捏爆!逸散的劍氣碎片激射,在周圍山壁上留下深深的溝壑。
    狂風呼嘯過後,山穀中一片狼藉,煙塵彌漫。鑄劍山莊眾人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狼狽不堪。當他們驚魂未定地定睛看去時,無不駭然失色——巨石旁,重傷的陳玄和那傷痕累累的火焰巨猿,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地上一灘刺目的鮮血和幾縷被燒焦的金色毛發。
    “啊——!一群廢物!連個垂死之人都殺不掉!給我搜!翻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他們找出來碎屍萬段!”太上長老須發皆張,暴怒的吼聲如同驚雷,震得山穀嗡嗡作響,一劍劈下,旁邊一座小山丘轟然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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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裏之外,一處荒涼陡峭的斷崖之下。
    重傷的陳玄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一塊相對平坦的巨石旁。旁邊,火焰巨猿的形態迅速消退,光芒閃爍間,重新變回了那隻金毛小猴的模樣。它身上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依舊猙獰,鮮血染紅了金色的毛發,氣息萎靡,但一雙靈動的猴眼卻死死盯著陳玄,充滿了擔憂與後怕,伸出爪子輕輕碰了碰陳玄冰涼的手背,發出低低的、帶著痛楚的嗚咽聲。
    陳玄艱難地睜開眼,視線還有些模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小猴子關切焦躁的臉龐。他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想抬手摸摸它的頭,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傻猴子…不是讓你…走嗎…”聲音氣若遊絲。
    這時,他才將目光投向旁邊那道散發著淡淡金光、神駿非凡的巨鷹身影。那巨鷹體型比當年大了數倍,羽翼根根如暗金神鐵,眼神銳利如電,正低頭凝視著他,鷹目中翻湧著複雜難言的情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有看到他如此淒慘的痛心,更有一股難以撼動的堅定。
    它竟口吐清晰的人言,聲音帶著金石之質,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陳玄,才幾年光景,你這副狼狽模樣,是故意讓我認不出來嗎?”
    這聲音…這語氣…如同驚雷在陳玄混沌的意識中炸響!塵封的記憶碎片瞬間拚湊完整——精絕古城遺跡…與姬月舞並肩探險的生死與共…還有追隨他們的兩隻靈寵:一隻總是上躥下跳、惹是生非的小金猴,和一隻雖然孤傲卻總在關鍵時刻守護在側的金翎鷹!那場撕裂天地的恐怖風暴…原來它…
    “金翎…是你?!”陳玄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嘶啞,眼眶瞬間發熱。
    金翎金鷹)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追憶的痛楚。“風暴撕裂了空間,我被卷入了虛空亂流。”它言簡意賅,卻字字驚心,“僥幸未死,機緣巧合落入了一處古老的空間——金鵬一族的祖地。”它頓了頓,似乎在平複心緒,“因我體內流淌著一絲稀薄的金鵬血脈,竟意外獲得了祖地意誌的認可,得以接受金鵬一族的無上傳承。此次能及時趕到…”金翎的目光落在陳玄身上,帶著一種宿命般的沉重,“是族中一位沉睡的老祖,感應到了你我之間那冥冥中尚未斷絕的契約聯係,不惜耗費本源,以大神通撕開空間壁壘,將我傳送至此。”
    “共生契約?”當金翎提出以共生契約救治陳玄時,陳玄心頭劇震,仿佛被重錘擊中。九州界的契約之道,他豈能不知?平等契約,如同他與小猴子,情誼深厚卻無性命之縛;奴隸契約,主仆分明,主死仆亡;而共生契約…那是傳說中最霸道、最罕見、也最殘酷的契約!同生共死,性命相連,靈魂相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可!”陳玄幾乎是下意識地拒絕,聲音因為激動而撕裂,“金翎…你身負金鵬傳承,前途無量…我已是廢人一個,油盡燈枯…不值得你賭上性命前程!你…你快帶小猴子走!”他焦急地看向傷痕累累的小猴子,眼中滿是懇求。
    “閉嘴!”金翎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銳利的鷹目緊緊鎖住陳玄,“當年精絕古城,你與姬月舞可曾丟下過我們?風暴之中,若非你最後那一下推離,我早已被空間亂流撕碎!何來今日金鵬傳承?”它巨大的翅膀猛地張開,一股沛然莫禦的氣勢籠罩下來,帶著決絕的守護之意,“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傳承,是你給的機緣!現在,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說值得,就值得!莫再廢話!”
    金翎不再給陳玄任何反駁的機會,周身暗金光芒大盛!古老的、充滿洪荒氣息的符文自它體內浮現,如同有生命的鏈條,同時也在陳玄殘破的身軀上亮起。一股源自太古金鵬血脈的磅礴生機與浩瀚的秘術奧義,如同決堤的洪流,透過這靈魂相係的契約紐帶,洶湧地灌入陳玄千瘡百孔的軀體!
    金鵬秘術——涅盤重生!正式啟動!
    “呃啊——!”陳玄猛地弓起身體,發出痛苦至極的嘶吼!體內響起令人牙酸的劈啪爆響,斷裂的筋骨被強行拉伸、續接;破碎的髒腑在狂暴生機的衝刷下艱難地蠕動、愈合;無數黑色的汙血混著碎裂的雜質,如同墨汁般不斷從他全身毛孔中滲出,瞬間將他染成一個血人。這過程如同將身體寸寸碾碎再重組,痛苦遠超想象!
    小猴子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金色的猴眼裏滿是心疼和恐懼,它想上前,卻被金翎用翅膀輕輕攔住,隻能焦躁地繞著巨石打轉,發出低低的悲鳴。
    金翎龐大的身軀也微微顫抖著,輸送如此龐大的本源生機和傳承秘力,對它亦是巨大的負擔,暗金色的羽毛都顯得有些黯淡。但它鷹目中的堅定,未曾動搖分毫。
    不知過了多久,那刺目的契約之光終於緩緩斂去。陳玄如同從水中撈出來一般,渾身濕透,癱軟在巨石上,麵色蒼白如金紙,氣息微弱得幾乎不可聞。他體內原本奔騰不息的真元,此刻已點滴不存,經脈如同徹底幹涸的河床,空空蕩蕩…一身修為,盡付東流,徹底淪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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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顫抖著,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用手撐住冰冷的石麵,一點點…一點點地…將自己沉重的身體,支撐了起來!雖然雙腿還在劇烈顫抖,雖然每一步都可能跌倒,但他…終於站起來了!
    “東域…瀚海…”陳玄喘息著,艱難地抬起頭,望向斷崖之外那廣袤無垠的東方天際。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間,看到了那片傳說中蘊藏著無盡生機與凶險的瀚海之地。
    腳邊,小金猴立刻躥了上來,用毛茸茸的腦袋親昵而擔憂地蹭著他的腿,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吱吱叫著,仿佛在說:“別怕,有我扶著你!”
    斷崖之巔,金翎傲然挺立,暗金色的羽翼在風中微微拂動,銳利的鷹目如同最警惕的哨兵,掃視著斷崖下方莽莽蒼蒼的山林和遠方未知的道路,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它的感知。它低沉而充滿力量的聲音傳來:“路還長,站穩了。”
    一個修為盡廢、步履蹣跚的主人,一隻傷痕未愈卻忠心耿耿、覺醒了火焰血脈的武皇境靈猴,一隻不惜以共生契約、以自身血脈傳承為代價換他一線生機、身負金鵬傳承深不可測的守護者。
    一段前路未卜、危機四伏的旅程,就此在斷崖之下,迎著初升的曦光,踏出了第一步。生機在東,縱使前路荊棘密布,九死一生,他們…亦將生死相依,並肩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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