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殿，審訊室。
    許旌陽扭頭看了眼聞仲，低聲道"老聞，這隻是例行問話，你可不要壞了規矩？"
    聞仲擺了擺手，給了對方一個我有分寸的眼神後，拍了拍桌子"把人帶進來。"
    話音落下，審訊室大門被推開，兩名雷部神將帶著一名中年男仙踏入，等對方落座後，神將分左右站立，臉色頓時嚴肅了許多。
    而就在這時候，聞仲發話了"知道為什麽請你過來嗎？"
    男仙一聽對方開始問了，神態自若，隨即仔細琢磨了下，選擇閉口藏舌。
    聞仲也不廢話，接著問道"火部灶神辦事處張升，兩年前於財神殿批款四千五百六十四萬天寶錢，走的文財殿比幹的章印，但據我們掌握的消息，當時比幹根本不在財神殿，下凡善財去了，這筆錢你是如何運作出來的？"
    "聞部，這筆錢可是按照正規手續辦的，至於比幹大人在不在，那也是財神殿批複的，我哪有那本事運作啊？"男仙急忙說道。
    "那是經過何人辦理？"聞仲問道。
    "這時間過了這麽久，小的哪還記得啊，況且每次辦理的仙都不一樣，這個實在是說不準。"
    "是嗎？那我來幫你想想，當年武財殿做出示文書的是利市仙官姚少司，他當時披露的是三千萬天寶錢，這數目可對？"
    "可能是吧。"
    "你可知道這種披露文書，背麵會有武財殿私章，如果再經由文財殿，兩枚天寶印章神力相交是會重合的。"聞仲提醒道"但現在，你所經營的這兩份合同，卻是被財神殿印章排斥，清晰的被刻錄了下來。"
    "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男仙剛想解釋，聞仲接著道"證明辦理這兩份文案的並非出自財神殿跟腳，但又在財神殿入職，所以他才能接觸到比幹等人的印章，隻要順著這條線順藤摸瓜，你覺得我們找不出來他是誰嗎？"
    "聞部，既然是財神殿出了紕漏，你們找我作甚？"男子正聲道"況且，火部這些年，全是按規矩辦事，這批複多少，流程如何，我們這些小仙哪裏看的出來其中細節？"
    "你別嘴硬，既然敢把你找來，你覺得我們會沒有證據嗎？"聞仲道"前麵這一份暫且不談，我們來說說這份貸款合同，財神殿明文規定，批複貸款文書，必須由通明殿統一批複，而你這份，為何沒有？既然沒有，你這筆款又是如何貸出來的？"
    "這小神怎麽知道？小神隻負責交單，署名，至於款項方麵如何流出，那聞部你得去問財神殿吧？"張升又回到了死不承認的狀態，而且對方就是一口咬定是財神殿出了紕漏，很明顯便是早有準備的話術，試圖將自己摘清。
    "但此事卻是你辦的？錢也是你拿走的，你可知流程不足，便如私拿款項，依天條，本部同樣可以辦你？"聞仲厲聲道"張升你不用偷換概念，財神殿雷部同樣會查，現在是說你的問題，這文書可是經由你手？本部再問你一次，是何人與你辦理？"
    結合之前對方的話，聞仲可以肯定，這被緝押過來的七仙，供詞怕是會大同小異，到時隻需要將其他幾人的一一對比，就能看出這七人有沒有聯係。
    如果統一指向財神殿，那幾仙的嫌疑，便是不可抹除的，而且看對方如此鎮定自若，想必絕對不是第一次，隻是很多時候，都對自己的話術太過自信，存有僥幸心理。
    "你可知除了你，隔壁還有幾個你的同僚，同樣再接受審訊，如果你們話術一致，那你的表達，從頭到尾便會存在漏洞。"聞仲笑道"根據數額大小，張升，你可知迎接你的是什麽？"
    "聞部？"張升豁然起身，正當他要解釋時，雷部神將眼睛一橫，喝道"坐下。"
    張升嘴唇抖了抖，滿臉不甘的再次坐下，他此時有些遲疑，他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詐自己，但聞仲這樣一說，他還是有些壓力。
    確實，錢是他拿走的，通明殿文書批改流程不足他也認，但光憑這些就要論他罪？他不服，況且火部與雷部同為上四部，就算要定罪，也必須有火部官員同殿辦理，這聞仲已經壞了規矩。
    "此事本來就是出自財神殿之手，就算說的一樣，有何奇怪？"張升否認道"既然沒按流程辦理，那財神殿為何要放款？這樣算下來，小神也是被財神殿所害，莫非聞部真要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定小神的罪？"
    聞仲收斂了溫和之色，麵無表情，透著一股冷漠，此時，審訊室的大門被人從外推開，進來另一名雷部官員，將手中的筆錄放到桌上後說道"聞部，那邊招了，這是供詞。"
    聞仲拿起供詞看了看，冷笑一聲"張升，看來你沒機會了。"
    張升一愣，聞仲趁熱打鐵道"你那些同僚什麽秉性你應該最清楚，這份供詞的真偽度，你心裏也最明白，沒想到啊，這財神殿竟是此人與你們沆瀣一氣。"
    "既然有人已經交代了，那你的價值便沒了，等著接受雷刑吧，到時我會通知你火部官員來欣賞的。"聞仲站起身，張升猛的抬起頭，淚水在眼眶打轉"不可能，他們不可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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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仲蹲下身，眼裏帶著玩味之色"沒什麽不可能的，仙與人，本質上並無區別，人心經不起推敲，那你覺得仙心又如何？你與他們不過隻是同僚，既不沾親又不帶故的，他們憑什麽與你共擔風險，如今自然是明哲保身了。"
    "有了這一份供詞，別人是坦白從寬，而你卻是抗拒從嚴，礙於火部顏麵，隻能是推你張升上雷刑台了。"聞仲沉聲道"這樣，本部既是給了上麵交代，又能給足火部麵子，這筆交易，看來你同寮看的比你要更清楚。"
    張升臉色煞白，難以置信的看著聞仲，這雷部果然是要弄個頂缸的，他們根本就查不出來，如今怕是與那幾個該死的家夥，達成了協議，要讓自己做那個替死鬼？
    "我沒有，我是冤枉的。"張升朝著聞仲怒吼"你不能殺我，你無權殺我，我要見火部官員。"
    "你覺得有你同僚這份供詞，那些火部官員還能救你？"
    聞仲站起身，眼裏有可憐之色，張升頹然的坐在椅子上，隻聽聞仲繼續道"不過，本部可以與你也做一樁交易，畢竟你官職太低，辦了你功勞也不大，不妨你也做一份口供如何？"
    "我看隔壁那位官職應該不低，這事兒可以運轉的嘛？"
    張升一愣，再次抬起頭"此話當真。"
    聞仲心裏冷笑，他相信以張升這樣的仙，在天庭各部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中，隻會相信規則內的利益，他以自身謀取利益的角度去打動對方，不怕對方不相信。
    聞仲點了點頭"自然當真，畢竟本部也是為了自己。"
    見張升心理防線開始動搖，聞仲向著兩名雷部神將使了個眼色，拿起桌上的文件，與許旌陽快步離開審訊室。
    全程一言不發的許旌陽，出來後，眼神複雜道"老聞，我看他快扛不住了，你怎麽不接著往下問了？"
    "老許，像張升這種底層的仙家，本身不具備較強的行動力，他們做這些事，全是光顧著眼前利益，且是被動入局，這樣的仙最喜揣摩上麵人的意思，腦補能力極強。"
    "我給他埋了個自由發揮想象的空間，等他想到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他會招的。"聞仲說完，將那份供詞輕輕撕成了兩半。
    "你這是作甚？"許旌陽脫口而出。
    "假的。"聞仲笑了笑道"這七個人，就這小子最好突破，不給他下點猛料，他不會死心的。"
    許旌陽氣憤道"你這樣不符合流程。"
    聞仲聞言，哈哈大笑"特殊時期，特殊手段嘛，隻要那小子招了，還會差證據補充流程嗎？你可別給我拿出去亂說啊。"
    "話說，王惡那邊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發現？"聞仲扭頭問了一句。
    "誰知道呢？不過幸好，我們這邊總算是有了點突破。"許旌陽搖了搖頭，嚴肅道"下不為例。"
    聞仲含笑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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