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章 彩蛋:落塵之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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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百章彩蛋:落塵之境下)
百章彩蛋
落塵之境下)
“是你們?”煙裏看向朝著自己方向走來的寒暑與烏暝,揮了揮手。
“你們也是循著【聲音】來的?”寒暑甩了甩大耳朵,絲縷的頭痛。
“嗯。”樹藏點點頭。
“準確來說是【記憶】,這些【塵埃】本質上都是【記憶】。我……對吧,【源之核】的【使者】……”煙裏抿唇,似笑非笑,“這裏【塵埃】的氣息最濃,引導我們來這裏的【塵埃】基本上都是從這裏逸散出去的。我試著能不能將【畫麵】重現。”
“那我來賦予【畫麵】以【聲音】。”寒暑抬手釋放靈火。
“我們五個真強。”白聞在一旁雙手比大拇哥。
【塵埃】在寒暑與煙裏靈火的影響下逐漸匯聚。當【畫麵】重現,【聲音】響起,【塵埃】歸於最初的模樣。
鬆下塚,月下影;笛清聲,烏嘔啼;兩隔人,一石碑。
“你們看。”樹藏已然能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招呼了一聲後遁入陰暗處,一言不發。
——
【曦,答應我,等戰爭結束了就來娶我好嗎?】
【難道戰爭不結束,我就不娶你了嗎?】
——
【曦,保重自己,家裏還有人在等你。我和母親都在等你。你放心,有我照顧母親。我們都很好,勿要牽掛。國事為重。】
【妍,這個家得辛苦你撐起半邊天了。國事為重,但你我之事何嚐為輕呢?】
——
【曦,你知道嗎,元宵燈節,好不熱鬧!我和母親一起賞燈,隻可惜你不在。母親很想你,說不想讓自己最後一個兒子也……不說這個。曦,記得吃元宵。不知道軍中夥房可有元宵……】
【元宵佳節,隻惜戰事吃緊,鬆懈不得。母親身體可好?你和母親都安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還得回家娶你呢,妍。】
——
【曦,母親出事了,速歸。】
【妍,我可能回不去了。邊關戰事吃緊,這個時候不可軍中無帥……母親……妍,你替我送母親最後一程吧。】
——
【曦,母親走了……母親臨終前讓我叮囑你,國事為大。曦,我會一直等你,等到戰爭結束。】
【妍,我向你保證,新年之前我一定回家,回家娶你。】
——
【曦,你知道嗎,我這一輩子都在等這一天,等你回來娶我。我等到了。但你很快又要走了……這仗,何時是個頭……】
……
【畫麵】崩亂,【聲音】消散。
一切又回到鬆下塚與石碑,一切又被定格在那一刻。【畫麵】中的木曦依舊年輕,但妍已然故去,徒留小小的鬆下石碑。
“白聞,你說你感受不到木曦是為了何種【利益】……”寒暑揮揮手,“其實我感覺很簡單,簡單到就在我們眼前。”
“但也不會這麽簡單。妍可能是答案,但不是全部的答案。”烏暝很罕見地表達出自己的看法,“雖然【記憶】沒有告訴我們妍是怎麽離開的,但可能性我們都可以猜到。”
“木曦給我們展示這些【記憶】大概率是要用自己的現身例子來展現出一些東西,然後以此來發問。”樹藏從陰暗中浮起,“我先說兩個點。第一,據我對木曦的了解,他給我們看的東西都隻是引子。第二,雙子那邊肯定有別的事情。那拋開雙子外,其餘跟【核】有關係的人都在這裏了。我想應該能說明些問題了。”
“那裏……”寒暑抬手指向某處,“一團很厚重的【塵埃】,【塵埃】裏似乎鎖著些什麽……好像是【聲音】。”
樹藏聳聳肩,白聞抿唇不語,煙裏微微頷首,烏暝輕拍寒暑肩膀。
寒暑抬手間【塵埃】綻放逸散,一段被封鎖的【聲音】吐露出它的心聲。
【當我們與“核”簽訂契約,或將靈火運用到極致,我們便不再是普通的人類,我們將與他們產生不可彌補的差異。但普通人之中,可曾有我們為之眷戀者,亦或又須為之守護者?但當崩亂降臨,是否會無暇及此,亦或不可救贖?但我們自普通人中來,又是否應當歸於其中?】
“你們也聽到了師父的問題?那你們,有什麽想法嗎?”
雙子從塵埃處冒了出來,將自己聽到的問題分享給眾人。
【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事必須為。可若“害”在當代,利在千秋之事又當何為?】
“引子是什麽?你們剛才應該看到了關於妍的【記憶】…那你們這個問題的引子是什麽?)”白聞脫口而出問道。
“咳咳……”樹藏打斷白聞的提問,明白沒有向自己展示的東西不要過問,“其實這個問題不需要太多的引子,隻看問題就行。我個人覺得這個問題並沒有解。這個【害】又多害,是陣痛還是飲鴆止渴?代價是什麽?利在千秋?那為何一定要當代的人承受所有的代價?哪怕真的利在千秋,可當【害】過大,便又成了急功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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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覺得木曦難道不知道這些嗎?”寒暑突然開口,“他肯定知道。但這些仍舊成為了他的困惑,他的問題。木曦是什麽人,我們這些【使者】都清楚。他所經曆的一切,不僅比普通人久遠得多,也比我們遠得多。所以他要顧及的方方麵麵甚至比我們看到的,知道的還多。”
雙子默不作聲,看著其餘人發表自己的看法。
“你們不問問雙子的看法?”煙裏拽了拽樹藏,示意這麽把木曦的徒弟晾在一邊這麽談論似乎不太好。
“沒事,你們聊,我們先聽著。”雙子示意無妨。
“那我說說我的看法。”煙裏抬手拂動麵前的浮灰,像是在替誰人梳理著繁雜的思緒,“先看看雙子的問題——這個問題在我看來的回答一定是‘要做’。‘害’的程度不取決於事情本身,而取決於做事的方法。一代人無力承受代價,那就兩代人,三代人,一代又一代人一起承擔。如果不做,‘害’的確不會因為我們的選擇而改變,但‘利’永遠也不會到來。我的父親說過,結果是未知的——在我們做之前,沒人能篤定結果是什麽。但倘若因為未定的結果而畏手畏腳,而不敢為,那才是葬送結果。我的父親曾管著一座城,他做過很多事。正確的,錯誤的都很多。後來他離開了……很多人都來送他。我記得有人說過,無論我父親做的是否足夠好,至少他做了。他在管理這座城,他在愛護他的百姓……我想,至於最後後人會如何評價,我的父親並不在乎。
“煙裏小姐很有力地解釋了為什麽【要做】。但木曦問的卻是【何為】——不僅是在問要不要做,還在問怎麽做。”烏暝一下將問剖開,完完全全地展示出來。
“要怎麽做不是我們能回答的。”九搖搖頭,“或者說,我們隻能回答如果是我們,我們會怎麽做。第一個問題,我想師父他是在問關於對外戰爭的事情。內城隻是一隻鳥籠,並不是人類的長久之計。而且這隻鳥籠已經足夠破舊了,甚至連最基本的保護作用都開始衰退。所以這場對外戰爭,無論如何都要打。至於怎麽打,那隻能是先由部分的普通人精英與部分與【核】有聯係的人以及可戰鬥的靈火持有者率先發起。他們是第一批【誌願軍】。內城的享樂主義與極端人文主義風靡,他們仇視克己與自我犧牲,是不會打這場戰爭的。”
“所以,必須有人成為最初的【火種】,點燃自己,犧牲自己。”光君盯著自己掌心的靈火,“戰爭必然有犧牲。而最先犧牲的,一定是那些有覺悟的人。所以我們不需要悲傷他們的犧牲,我們要銘記他們,將他們燃起的【火種】燎原。該怎麽打就怎麽打。無論戰爭的形式如何改變,它的本質從來沒有變——都是以一部分先覺者的犧牲,喚醒更多人的良知,覺醒更多人的思想。”
“我覺得沒問題。雖然木曦先生不可能認識不到這點,但我恰恰認為,木曦先生經曆了太多太多,已經不想再看到先覺者們的犧牲。但先覺者們‘生來’便是【火種】,他們的火不是為了愚者而燃燒,而是為了更多被迫沉浸於黑暗中的人所燎原。”煙裏朝雙子點點頭,表示認可。
雙子會意,九聳聳肩,示意光君自己不想動。
光君抬手觸碰【塵埃】團,給出了答案。
【無需悲傷先覺者的犧牲,火種終將於長夜燎原,恒明於此,喚醒更多之人。先覺者不死,先覺者不絕。】
【塵埃】團逸散,【落塵之境】肉眼可見地少了許多【塵埃】。
“所謂見多識廣,的確如此。但見多識廣之人,又被會更多的條條框框與見識所桎梏,反而被困其中。”帕諾蘭森揮斬著太刀,驅散【塵埃】,“可算找到你們了……”
“你,硬生生用手中的刀驅散【塵埃】找到的這裏?!”
“不止是他。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找到這裏的辦法,不是嗎?”赤從塵埃中走出,身後跟著荒蕪姐妹,“我們遇到文因和文昕了,她們說有點別的事就不來這裏了。”
“是啊——【風雷嗚鳴】是驅散【塵埃】的好手段。”顧清離拉著玉蓉從【塵埃】中走出,“鄒爺爺要自己去逛逛,就沒跟來。哦,我們其實能聽到你們剛才討論的聲音,我們都覺得沒問題。”
【落塵之境】外。
“我覺得孩子們的回答很優秀,很為他們感到驕傲……但也感到一絲悲哀。少年人啊……”墨清淡然一笑,嘴唇微抿,“木曦先生,您覺得如何?”
“各位覺得呢?”木曦熟練地踢皮球。
“自愧不如了。”疤哥沉沉道。
“很有見識,確是英雄輩出。”鄒勤不由得感慨,“就像光君說的,戰爭不因形式改變本質。我覺得,少年人亦不會因為【契約】改變本質。但這群孩子,他們超越了很多。”
“看來,多問問少年人的看法的確是很有建設性意義的,你說是吧?可不要總是把少年人想得那麽幼稚。”恣殪瞥了眼一旁的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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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個時代,哪怕戰火連綿,少年人亦不會如此啊……但我的確目光狹隘了。”陽明自己捶了捶腦袋。
“其實讓我們來看這個問題,我們未必會做出這樣的回答。因為這群孩子就是他們自己口中的先覺者。”文因頓了頓,看向文昕。
“是啊,無論先覺者們如何地甘願自我犧牲,我們的心中永遠會有一團名為不舍的【塵埃】。”文昕輕輕搖頭,“沒人有應該理所當然地犧牲自己來點亮這個世界。”
“自願從來不等於理所應當和應該。”離離子沉沉頷首,“但我認可這群孩子,他們值得我的尊重。”
晟曄永遠保持沉默,保持旁觀。
“關於第二個問題,其實更是關於這群孩子們的。如果說第一個問題他們可以選擇是否成為那樣的先覺者,那第二個問題……這群孩子們已然置身事內。”九尾撫著胸口,輕然歎息。
木曦沉默不語。此刻,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內心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塵埃】——【審判者】,見證了無數的動亂變遷,見證了無數先覺者們悲壯的犧牲。每一代都有很多先覺者,跟這群少年們一樣,他們本無需如此。卻因為內城無數的享樂者與極端人文主義者,他們被迫覺醒,成為那些“理所當然”犧牲的先覺者,成為長夜之中的【火種】。
俗話說——“見多不怪”。可當見的多到數也數不清,那份【怪】,便難以承受。
【落塵之境】內。
少年們將思緒聚焦於第二個問題。
“其實這個問題,主角何嚐不是現場的各位呢?”九嘴角一揚,環視眾人,“【使者】或靈火極致運用者。我們看看身邊的彼此,是不是就有如問題中所言的,需要我們在乎的人。”
九的目光最終落在光君身上,久久不移。
“但至少此刻的我們在彼此之間沒有那樣【不可彌補的差異】。”光君咧嘴一笑,“至少,我們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當下,不用為彼此感到憂慮。我們需要思考的,隻有問題本身。”
“普通人中,需要我們守護的,其實是千千萬萬個普通人中的我們。那些沒有【契約】,靈火不強的我們,身處黑夜的我們。”樹藏將胳膊搭在煙裏肩膀上。
“崩亂也好,戰爭也罷。隻要這些事情發生了,不可避免就會有犧牲。我們要想的……其實很無奈,就是如何將犧牲降到最低,如何在戰場上殺死視野裏每一個敵人。”白聞拍著胸脯,一絲絲的空蕩。
“不可救贖?”帕諾蘭森笑了,“哪怕是神明也不會將救贖降到具體某一個人頭上,祂們亦隻能選擇群體。”
“我們至始至終都是在為了人們而戰。賞金獵人、夜火乃至於拓定司,本意都是為了人們而戰。有人說【魚上了岸,便不再是魚】。但這不影響我們站在人們的立場上。哪怕最終的結局是我們的確回不到普通人之中又如何呢?如果論私心,我們在乎的人,我們的朋友,我們所愛之人哪怕最後真的不在了……”玉蓉不由得哽住。
“我們仍舊有愛。”顧清離輕輕拍了拍自己認下的異父異母的妹妹。
“其實木曦先生就是想說,他自己作為【審判者】,他的所愛之人離去之後,他仍需要去守護這個世界。但是動力是什麽?守護者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烏暝指出問題的所在。
“可能就像小君在辯論裏說的,我們追求永恒的愛。哪怕我們的所愛之人真的在守護戰爭中離開了……我們仍可以選擇去愛其他的人,在我們守護的世界裏去尋找其他值得我們所愛的人。不是我不愛,而是陰陽兩隔。我們還沒走到終點,我們仍需要去愛。而不是因為失去愛而放棄愛。”九深吸口氣,揉了揉光君的腦袋。
“小君,看來你哥哥應該有答案了。”寒暑無視九殺人般的目光,捏了捏自己小師弟的臉頰。
“不是我有答案,而是我們有答案了。我隻是最終的整理者。”九在眾人的目視下觸碰第二團【塵埃】,給出了少年們的答案。
【我們所眷戀,所愛,所需保護之人可能是普通人,亦可能是與我們相同之人。但當我們所愛之人離去,我們不應因失去愛而放棄愛。我們所守護的這個世界之中,仍會有人,值得我們付出我們的愛意。守護者可以回歸普通人之中,但如若我們能於相同之人中尋得所愛,便無需回歸普通。但若並非如此,我們又需所愛,那便往矣。於失去中尋找而後有所得,有所愛。】
【塵埃】消散,【落塵之境】雖沒有變得一塵不染,卻亦不再是當初塵埃滿滿。
“九,你的回答也解決了我的疑惑。”白聞上前拍了拍九的肩膀,同時也替寒暑暫時解了解圍,“關於木曦先生究竟因為什麽而獲取動力的疑惑。”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不一直很明顯嗎?”樹藏雙手抱著脖子,十指交叉,看著雙子,“答案不就在眼前嗎?嘖嘖。白聞,你是不是又傻又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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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藏,你跟九兩個……”光君感覺自己的拳頭都硬了,“謎語人都去死啊!”
【落塵之境】外。
客廳裏,隻剩下晟曄、木曦、陽明與恣殪。其他人自告奮勇地表示自己要露一手廚藝。
“木曦,我說什麽來著,你很適合當師父。更何況,你之前就是小九的師父。那倆孩子這麽懂事,你再多帶一個哥哥又不會累著你。”恣殪笑著打趣木曦。
“木曦?”陽明指著木曦,撇撇嘴,“他不可能不願意。他是在怕,怕雙子不願意。畢竟之前木曦因為某人的關係,做出了一些違心的選擇。”
陽明瞥了眼晟曄。
“陽明……都是過去式了。當初如何就如何吧。你我都清楚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就行。至少雙子現在願意暫時放下【恨意】,就沒有必要提了。”木曦看向晟曄,又收回目光,“恣殪,很感謝當初幫忙照顧我家這倆小家夥。”
“木曦,你別謝,沒必要。”恣殪靠在沙發上,自嘲地笑了笑,“你是因為雙子,那我和陽明因為什麽?我們又沒有所愛之人,但有的是相伴一路的老朋友們。”
“但這何嚐不是一種【愛】呢?”陽明笑著揮揮手,“算了,好奇怪,哈哈哈。”
晟曄抬手,掩蓋住嘴角的上揚。
【“害”在自身,利在他人。晟曄早已了無掛牽,故舊愛人早已不在,亦無心尋愛,於“核”半步“神性”。也許此刻看著身旁的門生,能夠得以對抗“永恒”,於此中尋得所愛,便是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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