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刺客、侍衛、士兵
    第一百零八章：邊境之行其三十一）——追獵源頭上）
    元靖立在原地，久久地凝視著雙子。
    “走了。”陽明撩開帳簾，站在大帳門口，無視守衛的目光。
    “走。”
    元靖與守衛一瞬對視，帶著雙子與陽明前往傷員集中點。
    “指揮官……”軍醫見元靖前來，沒有說什麽，隻是隔著透明的隔離牆簡單地搖搖頭。
    雙子明白外人不得隨意進入，便立於門口，望向室內躺在床上的傷員……
    於雙子的視野之中，整個傷員集中點裏朦朧著團團繚繞的【靈息】。
    幾分鍾後，軍醫來到室外，閉上雙眼深呼吸。
    “辛苦……”元靖緊緊捏住軍醫的胳膊，一隻手搭在軍醫肩膀上，“我會要求總部以最快的速度增派醫療人員。
    “……別，別去廢那個力氣了……”軍醫抬手捏著睛明穴，將目光落在雙子身上，而又看向元靖，最終又將目光定在雙子身上，“這兩位夜火執事……二位，這些傷員的人情況可不容樂觀……”
    軍醫似乎感受到了雙子身上【生之核的靈息】，將雙子當做元靖找來幫忙的人。
    “不用跟總部申請援助了，這二位小先生……元靖，你很會找人啊。”軍醫將手放在雙子的肩膀上，“我叫尹當歸，二位執事怎麽稱呼？”
    “哥哥，九；弟弟光君。”陽明抬手頂了頂元靖的後背，暗示著什麽。
    “當歸，他們倆……”元靖話鋒一轉，“他們，這些傷員……”
    “老朋友，這些傷員……我想給他們一個痛快的。”尹當歸壓低了聲音，又看向雙子，又恢複正常的聲音，“但不知道二位執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救他們。”
    “那要看元指揮官夠不夠信任我兩個了。”九轉過身，歪著腦袋看向元靖。
    “靖兄，我覺得可以讓著二位執事試試……而且，他們不是你找來的幫手嗎？”尹當歸細節稱呼元靖為“靖兄”，而非“元兄”。真正與元靖關係好的人都明白“元”這一姓氏對於元靖而言意味著什麽。
    “那你找兩件小號的防護服……就算他倆能幫到傷員，也不能讓傷員影響到他們……”元靖輕輕撫摸著臉上的眼罩。
    以現在的醫療水平與元靖在拓定司的地位，複原他失去的右眼並非難事。可元靖並沒有這麽做，而是選擇一隻純黑的眼罩。
    “不必麻煩。”雙子在【藏】上下達指令，使得身上的納米隊服重組為合身的防護服。
    “……”元靖轉身離開，“我先去看看我的老朋友們。當歸，結束了帶他們來找我。”
    “……”尹當歸微微頷首，調侃道，“有意思啊。二位，看來你們在夜火的地位很高啊。元靖能把二位執事請來幫忙……哈哈。”
    “我們有一致的敵人，談不上誰幫誰。我們都是在幫自己。”光君要麽不說話要麽便語出驚人。
    “能這麽想，光君執事，我願意致以最高的敬意。”尹當歸帶著雙子走了遍流程，進入隔離的傷員集中點。
    【尹先生，您應該知道，這些傷員的大腦裏裝了一枚“思想鋼印”吧。沒關係，我們說的對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九感受著集中點內無處不在的【靈息】，有一種朦朧的猜測。
    【知道。前段時間發現的，然後第一時間通知了元靖指揮官。】
    尹當歸既然能感受到雙子身上的【生之核靈息】，便一定是擁有優秀靈火之人，可以與雙子進行【感應交流】。
    “這些傷員沒有明顯的外傷……靈火的侵蝕……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和怎麽樣的敵人交戰。”光君看著每一名傷員病床前小小的全息屏幕上顯示的實時監測數據與醫療報告。
    【尹先生，您覺得那枚思想鋼印有沒有什麽正向的作用？】
    ——
    【這都是猜測和推理，不是結論。我覺得這枚思想鋼印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靈火的侵蝕，也就是“核”的侵蝕。無論我們拓定司做過再多無腦的事情，但我覺得，思想鋼印這個事，不會是簡單地想讓元靖背鍋那麽簡單。雖然我認為讓元靖背鍋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之一。】
    尹當歸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
    【靈火侵蝕……改造的不僅僅肉體，還有思想上選擇。邊境絕大多數的被靈火侵蝕改造後思想都有很大的變化。尹先生，我覺得您的猜測不無道理。】
    光君聯係著在邊境所遇到的一切，綜合分析。
    ——
    【既然這枚思想鋼印能夠讓戰士們堅信戰爭必勝，那他們就不會在乎他們的敵人是誰，過程要怎麽打，結果會怎麽樣……邊境的人就是因為無法接受淪為犧牲品的結果，所以那些人在被靈火侵蝕改造後選擇站在“核”的立場對抗人類。】
    九同樣讚成尹當歸的看法，部分看法。
    【但如果這麽看，拓定司的個別決策者似乎腦子裏也有一枚思想鋼印，讓他們覺得可以靠這種手段取得戰爭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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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位……在其位謀其政……那些決策者搞出來混蛋決策……我作為一名軍醫……】
    尹當歸笑出了聲。
    【我也想看看那些混蛋的腦子裏是些什麽東西……不對，他們可能都沒長腦子。】
    ——
    【跑題了。】
    光君將話題拉回正軌。
    【尹先生，這些傷員的治療方案是什麽？】
    ——
    【治療方案……】
    尹當歸抬手，無數恍然若【水波】的【靈息】湧向尹當歸的掌心。
    “我隻能……用我的靈火將傷員們釋放出來的【靈息】吸收掉……我找不到這【靈息】的源頭在哪裏……找不到所謂的【傷口】。”尹當歸抬起另一隻手，凝視著被自己吸收的【靈息】。
    “讓我弟弟來吧……這樣的【靈息】，他很熟悉。”九拍了拍光君的後背，“去吧小君，就決定是你了。”
    “應該讓我來。”陽明穿著防護服進入傷員集中點，四周波瀾著澄澈的波紋，“既然暫時找不到【源頭】就不用找了。雙子會替你們找到【源頭】。”
    “……”尹當歸看向陽明，微微蹙眉，“那……”
    “我現在來幫你吸收掉…不，淨化掉這些【靈息】。”陽明揮動手臂，潮湧的浪聲擊打在雙子與尹當歸的耳畔，“九郎，你弟弟可不擅長將被汙染的東西洗幹淨。”
    有什麽在破碎，被席卷，被前赴後繼的浪潮帶走。
    以陽明腳下為圓心，【波紋】朝外無休無止地泛去。
    【波紋】所至，【浪潮】所湧。
    尹當歸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清爽，身體的重量恍然在此刻都得到釋放。此前的臃腫與粘稠感不複存在。
    “軍醫先生，救人不是拿自己的命去救。你就算把這裏的【靈息】全吸收了又如何呢？你自身靈火的轉化率能跟得上嗎？我到這裏也有些時間了，我的靈火……我相信你在這段時間也見過。正如小君這孩子說的，這場戰爭不存在誰幫誰——我們都隻是在幫自己。”陽明將右手舉過頭頂，猛然攥拳。
    【轟！嘩！】
    驚濤拍岸而後浪潮破碎，無數【水滴】墜落。
    “淨化遍布整片軍營。軍醫先生，我們來自不同的組織，但我們是同一戰線的人。”陽明拍拍手，“好了。小君，現在是你展現自己的時候了。”
    “哦。”光君抬手釋放出一朵肉眼可見的煜白色火花，令其懸浮在半空中，“這樣就可以了。至少在我們找到【源頭】並幹掉【源頭】之前，這些傷員不會再有問題，應該會陸陸續續的醒來。”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九左手揮動，無數清綠色宛若螢火蟲的星火飄蕩在集中點內，“這樣傷員的身體才會得到療愈。”
    尹當歸凝視著自己的掌心，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世界觀受到如此的衝擊——像是凡人得知了神明的存在般震撼。
    “軍醫先生，但你的做法，也值得我致以我的敬意。”陽明朝尹當歸點點頭。
    “唉……嗬嗬……”尹當歸扶著頭笑道，“我隻是個在其位謀其政的人罷了。我既然在這個位置上，就必須要德行配位。算了，不聊這個。我帶你們去找元靖。”
    ……
    “赤，辛苦了。”木曦現身在赤的客廳裏，雙手拎給赤一大包零食，“這些，應該夠你吃很長一段時間了吧。”
    “別拿哄小孩的把戲來哄我。”赤嘴上說著，手上卻很誠實地打開包檢查著自己的戰利品。
    “也許可以換個詞，叫犒勞。”木曦拿起杯子，喝了一大杯芸絨果果汁。
    “嗯……邊境，雙子接觸的那些人，或多或少都能猜出點什麽。他們不傻。”赤拿起一包零食，窩在沙發裏，“應該會有人想見你。”
    “我已經見過幾個人了。珩、胡雍、江溪我都見過了。你說的沒錯，他們不傻，也很識趣。”木曦坐在地板上，又喝了一杯芸絨果汁。
    “他們肯定不傻。但你要當心這種人，多半是牆頭草。指望他們永遠的忠誠是不可能的……當然，如果是你，也許有可能吧……”赤舔了舔手指上的零食粉料，“雙子不愧是你的徒弟，也是坐在地上不做沙發。嘖，沒品。你，還有雙子。”
    “你這沙發跟食人花一樣，根本不是坐下，而是被吞下。”木曦的吐槽與雙子的吐槽如出一轍。
    “嗬嗬……你真不愧是雙子的師父。就連你們吐槽打的比方都一模一樣。”赤隨手將零食包裝袋扔在地上，蠕動身子用指尖勾住一把零食抓在手裏，“那你見的那些人裏，有沒有誰是你比較看得順眼的。”
    “他們隻要肯配合就好。至於我看誰順眼與否並不重要。邊境這塊地，你應該比我明白。如果真的大勢所趨，個別負隅頑抗者隻是自取滅亡罷了。雖然哪裏都一樣，但這一點在邊境體現地更為淋漓盡致。”木曦看赤吃得很香，也隨手抓了一包零食，“別這麽看著我，下次賠你十包。”
    “你最好記住了，別食言。”赤“惡狠狠地”說著。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不像你，把水偽裝成所謂的芸絨果果汁，還能把那倆傻乎乎的小家夥給耍了。”木曦喝了口水。
    “不過芸絨果的確存在，隻不過……邊境這片土地現在結不出芸絨果。”赤抓起杯子，將水一飲而盡，“騙那倆小家夥……也許更是在騙我自己？”
    “你其實，不必自責當初殺了的指揮者與判決者。”木曦似乎言外有意。
    “木曦，你以為我想嗎？我現在可以和你攤牌了。我這麽做不是因為我想而是不得不。”赤聽出了木曦的言外之意，“如果我以後還想活在陽光下，我就必須得這麽做——自己懲罰自己。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但我不想一輩子因為一件事而活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像鏽街裏絕大多數人一樣。”
    “嗯。因為你的選擇，所以你並不屬於這裏。你今後也能重新活在陽光下。”木曦嘴角一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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