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鏡靜靜地懸浮在破碎的陣法中央，表麵裂痕交錯如蛛網，幽光微弱閃爍，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然而林墨卻知道，它並未真正死去——它隻是……開始害怕了。
    他癱坐在地上，五髒六腑仿佛被碾壓過一遍，經脈隱隱作痛，體內的吞噬體質雖已趨於穩定，但那股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波動仍未完全平息。
    腦海中，還回蕩著無塵最後那一句低語：“替我問個答案。”
    “什麽答案？”林墨喃喃自語，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望向一旁靜立不動的青鸞。
    她依舊如往常般神秘莫測，銀發輕舞，雙眸深邃如星辰，似乎藏盡了千年的秘密。
    但此刻，在林墨的注視下，她的神色竟有一瞬的恍惚，仿佛記憶中某段塵封已久的片段正在悄然鬆動。
    “你……到底是誰？”林墨試探性地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凝重與執拗。
    青鸞的眼神微微一閃，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觸動了一下，旋即恢複如常。
    她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地抬起眼，看向林墨的方向，仿佛是在審視，又仿佛是在等待。
    林墨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直覺告訴他，青鸞的身份絕不僅僅是古靈那麽簡單。
    而就在他準備繼續追問時，遠處破空之聲驟然響起。
    “林墨！”熟悉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葉婉清的身影率先落地，一身素白長裙沾染了些許血跡，顯然剛經曆過一場惡戰。
    緊隨其後的是赤炎真人與雷尊者，兩人氣息沉穩，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冥淵老祖呢？”葉婉清低聲問道。
    “跑了。”林墨苦笑，“不過他不會走遠，這鏡子還沒碎，他知道我們拿它沒辦法。”
    葉婉清點頭，隨即抬手結印，一道淡藍色的屏障瞬間擴散開來，將整個戰場籠罩其中。
    這是防禦陣法，可以屏蔽靈氣波動，防止冥淵老祖借此感應到玄冥鏡的變化。
    “鏡子沒那麽容易碎。”林墨望著那道裂痕，語氣複雜，“但它已經開始害怕了。因為我知道它真正的恐懼是什麽。”
    “你知道什麽？”赤炎真人皺眉，火紅的長發無風自動，性格火爆的他顯然不願再聽什麽隱喻，“直接說！”
    林墨卻沒有理會他，而是緩緩站起身，腳步略顯踉蹌，卻堅定無比地走向青鸞。
    “我要試試看。”他低聲說道，“用剛剛覺醒的能力——靈魂共鳴。”
    眾人一怔。
    “你瘋了嗎？”雷尊者冷冷開口，“那可不是你能隨意觸碰的東西。”
    “可如果她就是答案的關鍵呢？”林墨抬頭，目光灼灼，“我不能等，也不想再等。”
    話音未落，他已伸手貼上青鸞的額間。
    刹那間，天地仿佛陷入寂靜。
    一股古老而威嚴的意誌從青鸞體內猛然爆發，宛如一座沉睡萬年的神隻蘇醒，浩瀚如海的力量瞬間席卷而出，連赤炎真人和雷尊者都不由得後退幾步。
    “凡人，莫要妄動命書之身！”
    一道不屬於青鸞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低沉、威嚴，仿佛跨越了無數紀元而來。
    林墨猛地睜開雙眼，瞳孔中閃過一抹驚愕與震撼。
    他的意識仿佛被強行推離，腦海中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湧入，卻又迅速消散，隻留下一個模糊不清的概念——
    命書？
    他還未來得及細想，整個人便被那股力量狠狠震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你還好嗎？”葉婉清立刻衝上前扶住他。
    林墨咳嗽兩聲，臉上卻露出一抹笑意：“我沒事……但我確定了一件事。”
    “什麽事？”
    “她不是古靈。”林墨緩緩抬起頭，看著青鸞，“她是‘命書’的一部分。”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死寂。
    赤炎真人原本冷峻的臉色陡然變得猙獰，眼中怒意翻湧。
    “命書？！”他猛地踏前一步，雙手緊握成拳，火焰在其掌心升騰，聲音幾近咆哮，“原來如此！你是‘命書’？當年仙界崩塌時，你為何不救我們！”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至極的氣息。
    眾人震驚之餘，卻無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而青鸞，也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浮現出一抹難以察覺的悲憫，仿佛終於想起了什麽，又仿佛什麽都記不清了。
    命運的齒輪，正在悄然轉動。
    赤炎真人雙目赤紅，體內靈力狂暴翻湧，火靈之氣在他周身纏繞如龍，仿佛隨時都會化作滔天烈焰。
    他的怒吼在空間內回蕩，帶著壓抑千年的悲憤與不甘。
    “命書！你是‘命書’！當年仙界崩塌，無數英靈隕落，你為何不救我們？！你說啊！！”
    他一步踏出，掌中火焰凝成一柄燃燒的長槍，直指青鸞眉心！
    沈月華見狀大驚，立刻衝上前去，一把抱住赤炎真人的手臂：“師父！冷靜點！青鸞她……她不是敵人！”
    可當她抬頭看向赤炎真人的臉時，卻愣住了。
    那雙曾令無數修士膽寒的眼睛，此刻竟隱隱泛起淚光。
    他緊咬牙關，嘴唇都在顫抖，仿佛有無數畫麵在腦海中閃回——那是久遠記憶中的血色黃昏，是昔日戰友化為灰燼前的呐喊，是仙界崩塌那一刻，他親眼看著摯友一個個消散於虛空的畫麵。
    “我……我等了這麽久。”赤炎真人聲音低啞，“就是為了問一句，命書，你到底在哪裏。”
    全場一片死寂。
    就在這時，青鸞緩緩抬起頭，銀發輕揚，眼中似有星光流轉，又似無盡夜幕降臨。
    她望著眾人，目光最終落在林墨身上，語氣平靜卻蘊含著某種古老而深邃的力量。
    “我不是命書。”她低聲呢喃，“我是它的化身。”
    話音未落，玄冥鏡猛然劇烈震顫，原本龜裂的鏡麵縫隙中，滲出一股濃鬱得令人窒息的猩紅血霧！
    空氣瞬間變得粘稠、腥臭，仿佛整個空間都被染成了暗紅色。
    “不好！”雷尊者臉色驟變，“九幽血陣開始啟動了！”
    葉婉清迅速結印，催動防禦陣法，但那血霧竟然無視屏障，緩緩滲透進來，如同活物般朝眾人蔓延。
    “這不是普通的血陣。”林墨眼神一凝，心跳加速，“它是以命格為引，靈魂為祭，一旦完全激活，整片區域都會成為冥淵老祖的煉魂之地！”
    “必須阻止它！”葉婉清厲聲道。
    “來不及了。”林墨沉聲開口，“但我們還有另一個選擇。”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望向青鸞，緩緩伸出手。
    “青鸞，你的名字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