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意識墜入黑暗時，最先抓住的是鼻尖殘留的桂花香。
    那是葉婉清總藏在袖中的桂花糕味道，甜而不膩，像根細針狠狠紮進混沌的識海——他猛地睜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由光影片段組成的空間裏。
    左邊是血月當空的古戰場，穿玄色長袍的少年正將染血的劍刺入自己心口，對麵銀發老者嘶吼：“你可知拒絕成神，這方世界再無救世主！”右邊是江海大學實驗室，二十歲的自己蹲在地上，指尖沾著符墨在電腦鍵盤上敲代碼，屏幕藍光映得鏡片發亮：“用斐波那契數列重構聚靈陣？老周你這想法比丹方加味精還離譜。”最前方懸浮著一麵鏡子，鏡中人披著星光卻雙眼空洞，額間流轉著規則紋路，手中握著半支碎裂的青玉簪——那是葉婉清去年生辰他親手刻的。
    “你是誰？”沙啞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陰影般的身影從鏡中走出，這次眉眼清晰得可怕，連左眉骨下那顆淡痣都與林墨分毫不差，“你為何飛升？”
    林墨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識海深處傳來灼燒感，他能感覺到這些畫麵正試圖往他意識裏塞東西——前世的愧疚、現世的傲慢、未來的絕望，每一段都帶著強烈的情緒鉤子，像要把他的道心扯成碎片。
    “好手段。”他突然笑了，血珠順著下巴滴在地上，在“未來自己”的影像上暈開一片紅，“用我最在意的三個時間點做局，前世的選擇、現世的堅持、未來的墮落……是怕我直接看穿幻象？”
    陰影瞳孔收縮，身影晃了晃：“你該恐懼。”
    “恐懼？”林墨反手抓住左邊“前世”影像的手腕。
    那影像本是虛的，此刻卻傳來真實的刺痛，他吞噬體質自動運轉，將那股負麵情緒轉化為溫熱的氣流，“我在古玩街撿青玉時被當成騙子，在雷澤秘境被黑水盟圍殺，被金丹期修士用劍指著說‘螻蟻也配修’——”他指尖凝聚起數字符陣的藍光，在“現世”影像的電腦屏幕上劃出數據流，“恐懼早被我當靈氣吞了。”
    空間突然震顫。
    右邊的實驗室畫麵開始扭曲，代碼流從屏幕裏鑽出來，像活物般纏上林墨的手臂。
    他卻借勢將數據流引向“未來”的鏡子，鏡中“自己”的規則紋路瞬間亂作一團，青玉簪碎片叮叮當當地掉在地上。
    “你在找什麽？”陰影的聲音終於有了裂痕。
    “核心。”林墨的眼睛亮得驚人。
    他早注意到所有影像都圍著中央那團更暗的陰影轉動，像行星繞著黑洞——那才是真正的意誌投影，“你不是在問我，是在替更高存在測試我的道心。但你搞錯了一件事——”
    他猛地衝向中央陰影，吞噬體質全開。
    那些原本攻擊他的幻象能量突然倒轉，順著他的指尖被抽離，在識海深處凝成半透明的“變量共鳴體”。
    這是他用吞噬能力轉化的、隻屬於自己的意識錨點，就像給程序加了防篡改代碼。
    “我飛升，不是為了成為誰的棋子。”林墨的聲音震得空間嗡嗡作響。
    他將“變量共鳴體”按在中央陰影上，數字符陣的藍光與吞噬體質的紅光交織，“是為了帶葉婉清看仙界的星子，為了讓青鸞的命書不再折筆，為了讓都市裏那些相信光的人，永遠不用活在黑暗裏。”
    陰影發出刺耳的尖嘯。
    所有幻象開始崩塌：血月古戰場碎成星屑，實驗室的鍵盤化作流光，未來的鏡子“哢嚓”裂開，鏡中“自己”的臉終於露出驚恐——那根本不是林墨，而是張陌生的、被規則扭曲的臉。
    “你……確實不再是過去的你。”陰影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最後一縷黑煙沒入中央陰影，“走吧。”
    林墨的意識突然一輕。
    他看見裂隙重新出現在眼前，之前閉合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有清甜的風湧進來，帶著比葉婉清的桂花糕更清冽的香氣——那是仙界的氣息。
    與此同時，現實中的青鸞猛地從命書前站起。
    她手中的狼毫筆“啪”地折斷，墨汁濺在“飛升試煉”那頁上，將“心誌不堅者迷失幻境”幾個字暈染成模糊的團。
    “他的氣息……”青鸞指尖按在命書封皮上，能感覺到裏麵傳來的震動，像心跳，“在變強。”
    裂隙深處，林墨抬手接住一縷金光。
    那光穿過他的手掌，在虛空中勾勒出門的輪廓——不是普通的門，是用星芒和規則紋路編織的、通往仙界的門戶。
    他回頭看向裂隙外的方向，仿佛能透過層層空間，看見葉婉清站在青霄門山巔，發間的青玉簪正微微發燙。
    “等我。”他輕聲說。
    金光突然大盛。
    裂隙傳來“哢嚓”一聲脆響，那扇由星芒組成的門，終於完全展開在虛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