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林墨的衣擺灌進領口時，他才驚覺自己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毒骨身上那半枚焦黑符文還在儲物戒裏發燙，隔著兩層法器結界，仍能順著靈識傳來細微的刺痛——像某種活物在啃噬他的精神。
    \"到了。\"葉婉清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青霄劍嗡鳴著沒入她腰間的劍鞘，金屬相擊的清響驚飛了幾隻夜棲的麻雀。
    林墨抬眼，靈能科技公司的霓虹招牌在夜色裏泛著幽藍的光，實驗室三層的窗戶還亮著，老周的禿頭在玻璃後晃了晃，顯然早收到他們的傳訊。
    \"老周把量子解析艙預熱了。\"葉婉清指尖輕輕搭在他手腕上，靈力順著皮膚滲進來，替他梳理紊亂的經脈。
    她總是這樣，口上不說關心的話，動作卻比誰都實在。
    林墨垂眸看她泛紅的眼尾——方才那場混戰裏，她為替他擋下三道淬毒的飛針，左手背還留著淡紫的淤痕。
    \"走。\"他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掌心的繭紋傳過去。
    葉婉清的耳尖瞬間紅透，卻沒抽回手，隻加快腳步往實驗室走。
    青鸞跟在兩人身後半步，素白裙裾掃過台階時，地麵凝起一層薄霜——這是命書化身情緒波動的表現，她向來冷靜，此刻卻連靈力都壓不住。
    實驗室的門剛推開，老周的大嗓門就炸了起來：\"我的祖宗們可算回來了！
    你們知道那玉牌燒起來時，量子屏上的亂碼有多瘋狂嗎？\"這個常年穿著格子襯衫的技術宅正扒著解析艙的玻璃，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像通電的二極管。
    他瞥見林墨指尖的儲物戒，立刻撲過來：\"快！
    快把那玩意兒拿出來！\"
    林墨屈指一彈，半枚焦黑符文浮在半空。
    符文表麵還凝著暗紅的餘燼，卻沒有溫度，反而帶著某種刺骨的冷意，像從極北冰原最深處挖出來的玄鐵。
    青鸞抬手召出命書，泛黃的紙頁無風自動，墨跡在空氣中凝結成半透明的文字，開始逐行解析符文。
    \"檢測到非兩界文字體係......\"老周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飛，全息屏裏跳出無數數據流，\"結構類似靈霄界古篆，但基礎符號是三維的！
    你們看這個節點——\"他調出放大一百倍的符文投影，原本模糊的紋路突然立體起來，\"像不像dna雙螺旋？\"
    林墨的呼吸一滯。
    他想起突破元嬰時識海裏的裂痕，想起那道不屬於任何境界的聲音。
    當時他以為是天劫的餘波，現在看來......
    \"虛序法則。\"青鸞的聲音突然冷下來。
    命書的紙頁\"嘩啦\"翻到最後一頁，上麵的金漆文字正在滲出鮮血般的紅光，\"這是命運係統之外的法則體係。
    你們所在的兩界，不過是更大世界裏的一粒塵沙。\"
    實驗室裏的溫度驟降十度。
    葉婉清的指尖抵在全息屏上，調出最近三個月的\"虛空波動記錄\"。
    綠色的波形圖裏，原本規律的靈氣潮汐被截斷成無數刺目的尖峰，每個尖峰下都標著相同的頻率數值——那是連靈霄界最古老的測靈儀都無法識別的波段。
    \"每次靈氣異動，這個波段就會增強。\"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砸在人心上，\"有人在觀測我們。
    不止一次。\"
    林墨的指節捏得發白。
    他想起峽穀裏那道蠕動的黑影，想起儲物戒裏發燙的符文，突然笑了一聲，笑聲裏帶著幾分冷硬的鋒利：\"既然他們想觀測，那我就給他們點好看的。\"
    \"你要做什麽？\"葉婉清猛地轉頭，眼底翻湧著少見的慌亂。
    她抓住他的手腕，靈力不受控製地外泄，在兩人之間織出一張淡青色的光網，\"林墨，這不是之前的黑水盟，這是......\"
    \"我知道。\"他覆住她的手，拇指輕輕摩挲她手背上的淤痕，\"但被動等他們動手，不如主動撕開這層幕布。\"他轉向青鸞，\"變量契約能模擬那個未知頻率嗎？\"
    青鸞凝視他的眼睛，命書在她身後緩緩旋轉，最終點了點頭：\"可以。
    但會暴露你的位置，甚至......\"
    \"甚至引他們直接降臨。\"林墨替她說完，\"但總要有人先邁出這一步。\"他深吸一口氣，閉目沉入識海。
    變量契約的金色光網在意識深處展開，每根光絲都纏著他親手刻下的代碼——那是用計算機邏輯重構的修真法則。
    他調動吞噬體質，將最近吸收的三枚金丹精魄融入光網，然後......
    \"開始。\"
    實驗室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
    全息屏裏的數據流瘋狂扭曲，老周的驚呼被風聲淹沒。
    林墨睜開眼時，窗外的夜空正在撕裂。
    黑色的裂縫像被利刃劃開的幕布，從中滲出的不是星光，而是某種粘稠的、泛著紫芒的霧氣。
    一道身影從裂縫中走出來。
    他穿著銀灰色長袍，衣料的紋路像流動的星軌。
    雙眼是深不見底的幽藍，裏麵流轉著萬千星係的生滅，林墨的\"破妄\"能力掃過他時，識海突然劇痛——這是他第一次無法解析對方的境界，仿佛對方麵前豎著一麵無形的牆，所有法則到他麵前都會自動偏轉。
    \"林墨。\"對方開口了，聲音像無數人同時說話的重疊，卻清晰得每一個音節都刺進耳膜，\"你打破了既定軌跡。\"
    \"既定軌跡？\"林墨冷笑，吞噬體質在體內沸騰，\"誰定的？
    你們？\"
    \"上層。\"對方抬手，指尖凝聚的光團裏映出林墨的一生：從校園裏撿到青玉，到融合科技與修真，再到方才峽穀裏的戰鬥。
    每一幅畫麵都像被線牽著的提線木偶，\"你開啟了變量接口，這意味著......\"
    \"意味著我可以當橋梁，或者毀滅一切。\"林墨打斷他，金色光網從識海湧出，在兩人之間織成屏障，\"但我選第三種——自己走。\"
    對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像是看見什麽有趣的玩具。
    他沒有攻擊，反而退後兩步，長袍上的星軌紋路突然加速流轉：\"有趣......那麽，讓我們看看你能走到多遠。\"
    話音未落，他便化作千萬光點，被夜空的裂縫吞噬。
    最後消散前，他留下的聲音像風裏的細沙：\"當你真正理解命運之後，你會明白......自由也是一種枷鎖。\"
    實驗室的燈光\"啪\"地重新亮起。
    老周癱坐在地上，額頭全是冷汗；葉婉清的青霄劍已經出鞘三寸，劍尖微微發顫；青鸞的命書飄落在地，紙頁上的金漆文字全部褪成了白色。
    林墨走到窗邊，仰頭望著夜空裏殘留的空間波動。
    風掀起他的發梢，他伸出手，指尖輕輕點在玻璃上——那裏倒映著他的臉，眼底有從未有過的銳利。
    命運之戰，或許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