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舊相機裏的巴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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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葉鋪滿武康路時,沈星晚正用酒精棉擦拭一台老式徠卡相機。秋陽穿透古董店的菱形窗格,在蒙塵的取景框裏投下光斑,恰巧照亮了鏡頭邊緣的刻字——「顧明遠 1998.5.7」。
"這卷膠片還能衝印。"店主敲了敲櫃台玻璃,"但要注意顯影液溫度。"
顧言推門帶進一陣穿堂風,鈴鐺驚起的光塵裏,他看見沈星晚的後頸疤正在滲血。醫用膠帶被新換的珍珠項鏈遮住,卻遮不住化療留置針的淤青。
"周家要收回老宅。"他摘下沾滿雨絲的風衣,"母親把你的醫療檔案賣給生物公司了。"
沈星晚的銀鑷子夾起發黴的膠卷,在放大鏡下顯出模糊的人影:"正好需要搬家。"她突然將相機轉向他,"令尊在聖母院前拍的這張,把我拍進畫框了。"
泛黃的取景窗裏,二十歲的顧明遠站在巴黎初雪中,身後咖啡館玻璃映出少女側影——穿星空藍大衣的沈星晚正踮腳夠書架頂層的《追憶似水年華》,後頸的針灸疤被圍巾遮去大半。
顧言的指節攥得發白。父親書房暗格裏那疊未寄出的明信片突然浮現腦海,每張都寫著同一句話:「巴黎的雪能治愈所有過敏」。
"那年我去找抗敏偏方。"沈星晚旋開鏡頭蓋,黴斑簌簌而落,"在莎士比亞書店遇見令尊,他請我喝了加蜂蜜的薄荷茶。"
暗房紅燈如血。當首張照片在顯影液裏浮現時,顧言看見父親的手搭在沈星晚肩頭,兩人麵前的筆記本攤開著ct項目草圖。第二張是夜拍鐵塔,沈星晚的圍巾被風吹開,鎖骨下的疤痕還貼著紗布。
"原來他早就......"顧言用鑷子夾起第三張底片——沈星晚躺在聖路易島的長椅,手臂連著輸液管,父親在長椅另一端寫實驗日誌。
沈星晚忽然扯開高領毛衣,露出頸間手術疤:"他在這裏埋過藥泵。"她抓住顧言的手按在凹凸的皮膚上,"說等巴黎的雪化了,就能取出。"
店門上方懸掛的風鈴突然發出一陣清脆而急促的響聲,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激蕩。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店內原本的寧靜,讓人不禁心生警覺。
就在這時,周家的千金小姐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了這間略顯昏暗的房間。她的高跟鞋發出“噠噠”的聲響,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人的心上。
這位周家千金身著一襲華麗的晚禮服,身姿婀娜,氣質高雅。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奈兒五號香水的味道,這股香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如同一股輕柔的風,吹拂過人們的鼻尖。
然而,對於沈星晚來說,這股香水味卻如同噩夢一般。她對這種香味異常敏感,剛一聞到,就忍不住連續打了三個噴嚏。
當周家千金走到工作台前時,她的目光突然被放在上麵的一張照片吸引住了。那張照片似乎隱藏著什麽秘密,讓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她的手緊緊地握住珍珠手包,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突然,手包像是失去了支撐一般,從她的手中滑落,“砰”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公公的遺產裏可沒這些髒東西!”周家千金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恐和憤怒,在房間裏回蕩。
沈星晚的銀鑷子突然刺穿照片。她將顯影中的底片甩向周小姐,定影液在對方婚紗設計稿上蝕出星雲狀孔洞:"周小姐的婚戒鑲鑽角度歪了0.5度,需要我幫您調整嗎?"
混亂中顧言被安保架住雙臂。沈星晚趁機吞下微型膠卷,卻在劇烈咳嗽中嘔出血沫。當周小姐的保鏢掰開她下頜時,顧言撞翻顯影液桶,靛藍色藥水漫過所有人的意大利手工皮鞋。
"想要這個?"沈星晚從舌底摳出膠卷罐,"拿林靜怡的實驗室密鑰來換。"
當暮色像一層輕紗般慢慢地漫過蘇州河時,城市的喧囂漸漸被夜晚的靜謐所取代。在河岸邊的一座橋洞下,有一間小小的流浪畫家小屋,那是沈星晚和顧言的棲身之所。
屋內彌漫著鬆節油的刺鼻氣味,沈星晚正專注地用鬆節油清洗著膠卷。她的手背因為長時間接觸化學藥劑而潰爛,膿血滲出來,與鬆節油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然而,她似乎對這一切都渾然不覺,隻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手中的膠卷,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顧言坐在一旁,看著沈星晚忙碌的身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她為了拍攝這些照片付出了多少心血,但他也清楚這些照片可能會給他們帶來麻煩。就在這時,他突然注意到沈星晚的手背上有一道傷口,鮮血正順著她的手指滴落在油畫布上,形成了一道道血色的星軌。
顧言心中一緊,連忙起身走到沈星晚身邊,想要幫她包紮傷口。然而,沈星晚卻像觸電般猛地縮回了手,冷冷地說:“別碰我!”
顧言無奈地歎了口氣,坐回原位。他拿起一塊法棍,這是他今天從一家麵包店偷來的。他撕開法棍的包裝紙,準備和沈星晚一起分享這難得的食物。然而,當他咬下一口時,卻發現法棍的夾層裏藏著一個厚厚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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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好奇地打開信封,裏麵竟然是周氏製藥的機密文件!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心中湧起一股恐懼。這些文件如果被人發現,他們恐怕會惹上大麻煩。
"你父親當年中止ct項目,是因為這個。"她將放大鏡遞給他,膠片局部顯示著林靜怡在實驗日誌上的偽造簽名,"他本想帶我去冰島療養......"
話音被突襲的咳嗽打斷。顧言拍著她單薄的脊背,摸到蝴蝶骨間新添的針孔。當他掀開她毛衣下擺時,成排的化療貼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最下方貼著巴黎地鐵票大小的疤痕貼。
"上周的手術。"她扯下疤痕貼,縫合線如蜈蚣爬過腰椎,"取出了你父親埋的藥泵。"
夜巡手電光掃過河麵時,他們在油畫背麵破譯膠卷密碼。沈星晚用口紅塗滿數字,顧言突然認出這是父親書房保險櫃的密碼排列。當最後一位數對應巴黎初雪日期時,膠卷筒底彈出發黃的機票——1999年12月24日,顧明遠預訂了兩張飛往雷克雅未克的機票。
"他本該在千禧年黎明娶我。"沈星晚將機票折成紙船放入河麵,"可惜林主任提前引爆了實驗室。"
河風卷著柴油味掠過,顧言突然扯開襯衫。心髒手術疤下方,淡青色血管拚出冰島地圖輪廓:"父親給我做心髒手術時......"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把這份地圖刻進了血肉。"
紙船在漩渦中沉沒前,沈星晚咳出帶血的冰島語:「eg eska tig」。月光漫過顧言顫抖的指尖,二十年前父親在他掌心寫過的這句情話,此刻正從沈星晚染血的唇間墜落。
淩晨的急診室,沈星晚在鎮靜劑作用下昏睡。顧言用偷來的手術刀劃開舊傷,在血肉模糊間找到微型膠卷。當護士發現時,他已用縫合線在胸口繡完冰島輪廓,鮮血浸透的病號服上,雷克雅未克的極光正在心電圖裏明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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