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巴黎美院退學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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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納河畔的暮色如一層輕紗,輕輕地覆蓋在奧賽博物館的穹頂上,給這座建築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黃色。沈星晚站在展廳裏,她的身影被夕陽的餘暉拉長,仿佛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她戴著一副精致的羊皮手套,手指輕輕撫過展廳的玻璃,感受著那冰冷的觸感。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幅巨大的畫作上——《睡蓮》。這是莫奈的真跡,那細膩的筆觸和豐富的色彩,讓人仿佛能感受到睡蓮在水中搖曳的姿態。
    沈星晚靜靜地凝視著這幅畫,呼吸也變得緩慢而輕柔。她的氣息在玻璃上嗬出了一層朦朧的霧圈,這霧圈如同一個小小的夢境,將她與這幅畫緊密地聯係在一起。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聲響打破了展廳的寧靜。顧言拄著手杖,緩緩地走了過來。他的深灰色大衣下擺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掃過莫奈畫作旁的警戒線,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聲音驚動了正在調整射燈的策展助理,他抬起頭,看到了顧言和沈星晚。策展助理微笑著向他們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專注於他的工作。
    "沈小姐確定要在這個位置布展?"法方負責人擦著汗指向穹頂裂縫,"《星空》係列對溫濕度要求......"
    沈星晚的珍珠耳墜掃過鎖骨疤痕,晨曦從玫瑰花窗漏進來,將凹凸的皮膚紋理染成教堂彩繪:"母親當年就是在這裏放棄畢業展的。"她將泛黃的邀請函按在展櫃上,1978年的燙金法文正在晨光中蘇醒。
    星玥的輪椅軋過拚花地磚,機械臂舉起防塵罩下的畫框。當《月食》係列主圖被揭開時,修複師突然發出驚呼——畫布右下角的簽名並非顧明玥,而是林靜怡的法文花體字。
    "去檔案室。"顧言的手杖尖轉向安全通道,大衣衣擺卷起積年的塵埃。沈星冉的機械臂正在破解電子門禁,向日葵造型的接口處不斷滴落潤滑油,在十九世紀的銅鎖上洇出奇異的光斑。
    潮濕的檔案室彌漫著黴味。沈星晚的指尖撫過牛皮紙檔案盒,腕間醫用腕帶在幽暗中泛著藍光。當她抽出標有"19751978"的卷宗時,泛脆的紙張如枯葉般散落——顧明玥的退學通知書正壓在梵高書信複刻件下方。
    "因長期曠課缺席......"星玥的電子合成音在拱頂下回響,機械手指劃過油墨褪色的法文,"建議轉診至聖安妮精神病院。"
    顧言手中的手杖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驅使,突然間以驚人的速度橫掃過檔案架。這一舉動猶如一道閃電劃破了寂靜的空氣,瞬間驚起了棲息在梁間的鴿子。
    那些受驚的鴿子們撲騰著翅膀,發出一陣嘈雜的叫聲,仿佛整個空間都被它們的驚慌所攪動。與此同時,檔案架上的紙張也像被狂風卷起一般,紛紛揚揚地飛舞起來,形成了一片紙頁的旋風。
    在這片紛亂的紙頁中,一張泛黃的學生證悄然飄落。它就像一片被時間遺忘的葉子,緩緩地降落在地上。學生證上的照片清晰可見,照片中的顧明玥眼眸明亮,宛如夜空中的星辰,透露出一種靈動與聰慧。
    而學生證的背景裏,竟然是一幅未完成的畢業作品——《月食》的草稿。這幅草稿與此刻展廳裏展示的《月食》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仿佛是同一幅作品的兩個不同階段。
    "林靜怡當年是她的策展助理。"沈星冉調出全息投影,黑白照片裏兩個少女正在畫架前爭執,"畢業展前三個月,所有作品突然更換署名。"
    窗外傳來聖母院的鍾聲。沈星晚的絲質手套突然勾住檔案盒銅扣,扯出半本燒焦的寫生簿。當她翻開碳化的紙頁,巴黎美院的校徽水印下,褪色的血漬正勾勒出林靜怡的側臉輪廓。
    "去第八區。"顧言的手杖尖點在地鐵線路圖上,驚醒了打盹的檔案管理員。星玥的輪椅軋過掉落的校徽胸針,機械臂夾起半截斷眉筆——筆杆刻著"明玥·顧"的簡體中文,在1970年代的巴黎顯得格格不入。
    左岸咖啡館的拿鐵已經涼透。沈星晚的指尖在杯沿劃出漣漪,落地窗倒影裏,顧言正與畫廊主交涉。他的大衣領口微敞,心口疤痕在霓虹燈牌下泛著淡金色,與咖啡館吊燈的銅製燈罩莫名相契。
    "這是顧女士當年的儲物櫃鑰匙。"白發蒼蒼的侍應生遞來鏽蝕的銅匙,"她說要留給穿珍珠旗袍的中國姑娘。"
    儲物櫃在咖啡館地下室第三層。沈星冉的機械臂舉起氙氣探照燈,光束掃過蛛網密布的貨架時,星玥的輪椅突然發出電子蜂鳴——生鏽的25號櫃門縫裏,正滲出淡藍色的丙烯顏料。
    鑰匙轉動聲驚醒了沉睡的老鼠。當櫃門吱呀開啟,褪色的絲綢畫袋裹著未拆封的信件滾落腳邊。沈星晚解開畫袋係繩的手在顫抖,醫用腕帶的心率曲線在牆麵投出紊亂的陰影。
    畫布上是未完成的《星軌》係列,筆觸間藏著蘇州園林的飛簷。顧言的手杖尖挑起夾在畫框間的診斷書,1978年4月17日的法文醫囑寫著:「妊娠期禁用油畫顏料,建議終止藝術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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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退學那年......"星玥的機械手指撫過診斷書褶皺,"懷著我們?"
    沈星冉的輪椅突然撞到消防栓,水流噴濺中,全息投影自動播放起加密視頻。年輕時的顧明玥正在畫室焚燒素描本,火焰吞沒的最後一頁上,林靜怡的側臉與美院教授的剪影在窗玻璃上重疊。
    聖母院的晚禱鍾聲再次響起。沈星晚抱著畫框走向塞納河,珍珠項鏈在暮色中泛著冷光。當她將未完成的《星軌》浸入河水,褪色的群青顏料突然在波紋中蘇醒,化作巴黎夜空真實的星芒。
    "要起訴嗎?"顧言的大衣披上她肩頭,煙草味混著苦艾酒的氣息,"林靜怡的學術剽竊足夠讓她......"
    沈星晚忽然轉身,畫框邊緣的木刺劃過他手背。血珠墜入塞納河的瞬間,對岸突然亮起《月食》係列的巨幅投影,林靜怡的署名正在數據流中分崩離析。
    "我要她看著這些星星重新升起。"沈星晚的耳墜掃過顧言滲血的指節,醫用酒精的氣息在暮色中發酵成危險的引信。
    深夜的酒店套房彌漫著鬆節油氣味。星玥的輪椅停在露台邊緣,機械臂正在修複《星軌》的裂痕。當她蘸取特製顏料填補星空缺口時,巴黎的夜風突然送來蘇州評彈的調子——沈星晚的手機正在播放顧明玥生前最愛的《秦淮景》。
    顧言的手杖尖挑起真絲睡袍腰帶,在套房地毯上劃出星圖軌跡。當他俯身拾起滾落的安瓿瓶時,沈星晚忽然按住他手腕:"這是媽媽當年沒用的保胎針。"
    醫用酒精在玻璃壁內泛起漣漪。沈星晚的指尖撫過瓶身刻痕,褪色的"1978.3.21"字樣在床頭燈下宛如新生兒的掌紋。顧言的呼吸掃過她後頸疤痕,心率監測儀的滴答聲突然淹沒在窗外呼嘯的警笛聲中。
    林靜怡的律師函與晨報同時送達。沈星晚就著冷掉的咖啡吞下抗敏藥,指尖劃過起訴書上的"精神病史"字樣。當她將巴黎美院的退學證明按在記者鏡頭前,顧言的手杖尖正點開顧氏基金會的官方聲明——塵封四十三年的畢業作品,即將以顧明玥之名重新展出。
    布展當日,星玥的輪椅停在《星軌》前。當她啟動機械臂的修複程序時,暗藏的檢測儀突然報警——畫布底層竟用隱形顏料繪著雙胞胎的b超影像,落款日期是1978年5月20日。
    "媽媽從未放棄我們。"沈星晚的珍珠項鏈突然斷裂,滾落的珠子在展館地板上敲出《茉莉花》的節拍。當她俯身去撿,顧言的掌心已經接住墜落的珍珠,愈合中的傷口在珍珠光澤下宛如新生的月牙。
    閉幕酒會上,林靜怡的寶藍色禮服刮倒香檳塔。當她踩著高跟鞋衝向展台時,沈星冉的機械臂突然舉起全息投影——巴黎美院檔案館正在直播銷毀林靜怡的畢業證書。
    塞納河上的遊船拉響汽笛。沈星晚倚在奧賽博物館的露台欄杆上,顧言的大衣下擺掃過她裸露的腳踝。當他的吻落在她尚未痊愈的過敏疹上時,《星軌》係列的射燈突然全部亮起,未完成的銀河終於跨越四十三年時空,在巴黎夜空連成完整的圓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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