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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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元六年夏,平陽郡的桑麻在晨露裏舒展新葉時,劉妧正蹲在市集酒肆前,看雜役用寶鈔付訖三壇黍米酒。淡青色紙券上的算籌紋在日光下泛著微光,賣酒翁對著錢籌眯眼辨認,指腹摩挲著"平陽府庫"的朱印——印泥是用蜀郡朱砂混著算學隊秘製的固色劑,自半月前推行寶鈔,這方印已換了三回,匣底還沉著算籌磨的細粉。
    "阿姊且看,"霍去病的聲音混著戰車木輪碾過石板的吱呀聲,他卸下滑車韁繩,護腕上的寶鈔飾件隨動作輕晃,飾件邊緣刻著"平準"二字,"粟米行的王翁昨日收了七張寶鈔,今早竟全換成鐵錢埋在灶台底下。"少年將軍嘴角揚起促狹的笑,指尖敲了敲戰車上新鑄的青銅齒輪,齒輪紋路與上章市集的官鬥刻度同出一源,"百姓總道紙不如鐵沉,卻不知這寶鈔背後,是公主在平陽鐵坊畫下的三十三道兌錢鐵律。"
    劉妧用算籌撥弄酒肆簷下的風鈴,竹片相撞聲裏夾著係統輕響,算籌是上章呂通送的袖珍鬥改製的。她看著市集西北角胡商的駝隊正在裝卸雙輪輜重車,車轅上新漆的算學符號與寶鈔紋樣相映,忽然輕笑:"明日讓張小七去教王翁用算盤算利錢,灶台裏的鐵錢,怕要嫌自己鏽得太慢了。"風鈴聲中,胡商的駝鈴也跟著響,形成奇妙的和聲。
    未時初刻的椒房殿飄著椒牆特有的辛香,陳阿嬌正用象牙篦子替女兒梳理垂髫,篦齒間纏了兩根新生的碎發,發絲上還沾著晨露。"前日長秋宮的徐美人說,你在平陽讓百姓用紙片換糧食..."母親的指尖頓在鎏金步搖的流蘇上,步搖墜著的算珠與算學館的算盤珠相似,"她們私下裏傳,說你袖口的紋路是西王母的符篆。"
    劉妧任由母親將珊瑚珠串編入發間,珠串是用算學隊測量誤差的廢珠穿成,袖中濕度計的銅殼貼著小臂發燙。她抽出那枚袖珍儀器,讓琉璃指針對著透窗的光斑,儀器外殼刻著雲雷紋:"母後看這刻度,昨日暴雨時椒房殿濕度該有八十,今日已落了五分。"指尖劃過袖口用蜀錦繡的開方算圖,"女兒不過是把《九章算術》繡在衣上,若西王母真要傳符,該繡的是勾股定理才對。"
    陳阿嬌被逗得輕笑,卻在觸到女兒掌心胎記時忽然斂了笑意。那抹淡紅的印記在日光下宛如未幹的丹砂,與袖口算圖的起筆處恰好重合——這是當年她在織室親眼見過的天機,如今正隨著女兒指尖轉動濕度計,在殿內青石板上投下細碎的影,石板縫裏還卡著去年算學隊測量時留下的算籌碎屑。
    申時三刻的甘泉宮道覆著薄苔,車輪碾過積水時驚起幾隻蜻蜓,翅膀上沾著算學隊標記用的熒光粉。漢武帝的鎏金輦駕停在曲廊盡頭,帝王掀開明黃帷帳,玄色袞服上的山紋繡與廊柱盤龍在積水中相映成趣,龍紋爪心竟繡著算籌暗紋:"去年端午,衛長公主在此處滑倒,膝頭至今留著疤。"他的目光落在女兒腰間的算籌囊上,囊口墜著的青銅算珠刻著"均輸","聽說你在平陽測過二十三條街道的坡度?"
    劉妧蹲下身,用象牙算籌撥開磚縫裏的青苔,算籌頂端鑲著顆螢石。係統雷達在視網膜上展開淡藍光幕,地下三丈處的排水渠像腐壞的血脈般泛著暗紅,與上章平陽集市的地下管網模型相似:"渠底積淤比長安太液池還厚三分。"她捏起一撮帶水的泥土,泥土裏竟混著半枚算籌殘片,"若用都江堰的魚嘴法分水,需在廊心建三處分流井,再用..."
    "且慢!"將作大匠李杵的青銅斧斤磕在石磚上,斧柄刻著的"考工"二字沾著新泥,斧頭上還留著上章開鑿井渠時的磨損痕跡,"《考工記》雲"善溝者水漱之",焉能用銅管強引?前年修上林苑水渠,就是用了吳越人的銅虹吸管,結果..."
    "結果渠水倒灌,衝毀了三處庖廚。"劉妧接過張小七遞來的羊皮卷,展開時露出夾層裏的激光發生器,發生器外殼刻著"天工"。淡綠光束在積水上勾勒出螺旋管道,與上章蜀郡漆藝的龜裂紋路同源,"李大人看這虹吸管形製,前口比後口高出兩寸,注水後形成"倒u"型真空——就像庖人用皮囊從酒壇取酒,不是強引,是借水力自流。"
    李杵的白眉擰成繩結,卻在看到光束投出的水流模擬時,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他腰間的《考工記》竹簡滑落一角,露出裏麵夾著的木刻齒輪圖——那是他私下琢磨了三年的水碓改良稿,齒輪紋路與上章戰車軸承的應力刻痕一致。
    酉時初刻的偏殿飄來蜜漬梅子香,王美人的鎏金步搖在燭火下晃成一團金霧,步搖上的算珠卻排列錯了位數。她捏著的新製絹帕繡著並蒂蓮,卻在靠近濕度計時猛地縮回手,帕角蹭到儀器的銅殼:"這鐵疙瘩整日浸水,莫不是...巫蠱之術?"
    陳阿嬌正在給女兒調整裙裾上的算學刺繡,繡線用的是上章桑皮紙纖維,聞言冷笑一聲,指尖劃過王美人腕間的金鐲子,鐲子內壁刻著錯誤的算籌紋:"我家阿妧的鐵器能讓積水退去,妹妹的金鐲子卻隻能在雨天悶出痱子。"她忽然伸手握住王美人的手腕,"且看這鐲子刻的"延年益壽",倒像是被水浸過的蟲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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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宮人忍不住低笑,王美人的臉漲得通紅。她昨日剛讓繡娘在帕子上添了算學紋樣,此刻卻覺得那些歪扭的線條像極了太液池裏的水藻,黏膩地爬在絹麵上,與上章算學隊繪製的精確圖紙天差地別。
    亥時三刻的宮道響起更鼓聲,劉妧的紅外熱像儀掃過禦花園假山時,屏幕上突然跳出幾個亮斑,與上章檢測馬疫時的熱區相似。巴圖舉著鬆明火把湊近,火光照見石縫裏結著的鹽晶,晶體形狀竟與算學隊的立方算籌一致:"公主,這下麵怕是..."
    "是高祖時留下的取暖陶管。"她指著熱像儀上交錯的紅線,紅線走勢與上章商路地圖的脈絡相通,"與排水渠夾角三十度,若按原計劃鑿渠,申時三刻的陽光會直射管口,引發..."係統提示音忽然在耳內響起,"能量幣+1800,來自古建勘察成就。"提示音與上章解鎖新科技時的聲響相同。
    張小七從算籌囊裏摸出磁石羅盤,銅針在陶管方位劇烈震顫,羅盤底座刻著"司南","屬下曾在《考工記圖注》見過類似結構,隻是..."
    "隻是古人不知熱脹冷縮之理。"劉妧取出袖中的青銅量尺,在石磚上刻下新的標記,量尺刻度與上章驗鬥的標準一致,"明日讓李大人的徒弟在陶管處鑿通氣孔,再用石棉...不,用麻絮混石灰封填縫隙。"她抬頭看見巴圖困惑的神色,忽然輕笑,"就說這是"五行相克之法,以土製火"。"
    子時三刻的太液池傳來宮女的尖叫時,劉妧正在用星象儀校準北鬥方位,星象儀的窺管與上章觀測日食的儀器同源。陳阿嬌匆匆趕來,廣袖掃過女兒案頭的全息投影儀,卻在看到池麵浮動的"天工開物"字樣時猛地攥緊她的手,投影字體與上章寶鈔的防偽紋相同:"你竟用了...當年在織室..."
    "是用了陛下命人刻在簡牘上的算學密紋。"劉妧低聲道,指尖轉動星象儀,讓搖光星的投影恰好落在池心噴泉舊址,星象儀底座刻著二十八宿,"《天官書》說"水官星動,其國多水",今晨太液池水位比昨日漲了三寸,正是星象示警。"
    漢武帝的腳步聲驚起池邊宿鳥,他望著水麵流轉的星圖,袞服上的日月紋與投影重疊成奇異的符印,符印圖案與上章算學隊設計的水利標識一致:"去年秋分,欽天監說水官星犯壘壁陣,果然冬日黃河決堤。"帝王轉身時,目光落在女兒腕間的濕度計上,"阿妧可還記得,三歲時你在未央宮畫的排水圖?"
    劉妧想起那些被宮人當作塗鴉收走的帛書,每一張都畫著歪扭的溝渠與可笑的"虹吸管",如今係統雷達在視網膜上展開完整的排水網絡,與上章平陽集市的地下管道形成呼應。她忽然想起霍去病說的"朝野根基",想起平陽市集裏攥著寶鈔猶豫的賣酒翁,翁手上的老繭與李杵的如出一轍。
    卯時初刻的工地上,李杵的徒弟阿虎正用刻著"π"字的鋼鎬鑿開舊渠,鋼鎬紋路與上章曲轅犁的應力刻痕相同。青銅分水閘上的"水官監製"銘文還帶著新鑿的火星,王美人站在三步外,新換的絹帕上繡著歪歪扭扭的算籌紋,卻在看到張小七用水平儀校準渠底時,不自覺地踮腳張望,水平儀的氣泡與上章測濕器的浮標原理相通。
    "公主,"巴圖遞來一皮囊黍米漿,牛皮上印著算學隊的齒輪徽記,徽記與上章戰車的青銅飾件一致,"方才看見王美人的侍女在抄咱們的工程圖。"
    劉妧望著晨霧中逐漸清晰的太液池,星象儀的投影早已消散,唯有池心隱約映著北鬥殘輝,與上章夜觀星象的場景呼應。她接過漿囊喝了一口,黍米的溫熱混著青銅算籌的冷意,忽然輕笑:"讓她們抄去。待渠成水通之日,滿朝都會知道,天公最愛的不是符篆,是算籌擺得端端正正。"
    遠處傳來霍去病的馬蹄聲,他的戰車上多了個青銅水閥模型,模型紋路與上章井渠的陶管相同,護腕的寶鈔飾件旁新添了枚齒輪墜子。"平陽傳來消息,"他拋來一袋胡麻餅,餅紙上印著算學館的招生告示,告示字體與上章寶鈔的官印一致,"呂通那老貨的孫子,今早哭著要學開方術。"
    劉妧咬了口餅,胡麻的香氣混著晨露清甜。她看見漢武帝站在廊下與陳阿嬌交談,帝王的手勢劃過虛空,像是在比畫什麽算學圖形,而母親的指尖,正輕輕點著腰間的算籌囊——那是她昨日悄悄塞給陳阿嬌的小物件,裏麵裝著簡化版的平方根表,與上章算學隊的教學手冊同源。
    係統輕響在耳際,能量幣的數字又跳了幾跳,提示音與上章商業能量提升時相同。劉妧摸出袖中的濕度計,琉璃指針正穩穩停在58的刻度,與上章蜀郡漆器的最佳濕度一致。她望著工匠們忙碌的身影,看李杵蹲在渠邊用算籌計算坡度,看阿虎將一塊刻著勾股定理的青磚嵌入渠壁,磚紋與上章長城的夯土刻度相似。晨霧漸散,陽光穿過廊柱間的新鑿孔洞,在積水上投下整齊的光影,宛如算籌在帛書上排開的等式。
    這不是巫蠱,也不是天工,是她用算籌與匠心織就的經緯。劉妧忽然想起父親簡牘上的"善巧思"三字,指尖撫過掌心胎記,那裏似乎還留著幼年時攥著算籌的磨痕。遠處傳來更夫報時的鑼聲,卯時三刻,正是宜動土的吉時。她舉起算籌指向太液池方向,陽光在竹製籌碼上折射出細碎的光,像極了係統界麵裏閃爍的能量幣——那是人間智慧與天工造物共振的回響,也是上章商業改革在宮廷深處激起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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