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字數:4139 加入書籤
南陽郡的草藥圖譜剛用桑皮紙裝訂成冊,劉妧指尖還沾著曬幹的紫蘇葉碎屑——那是昨日壓製標本時蹭上的,葉脈紋路與算學隊新繪的草藥圖譜同頻。她蹲在算學隊臨時搭建的標本室裏,給曼陀羅標本係分類繩結,青綠色的麻繩在指間翻飛,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咀嚼聲。
張小七舉著放大鏡湊過來,少年的算籌袋晃得叮當響,半塊"驃騎酥"掉在青石板上,引得窗台上的戰馬"飛雲"伸長脖子來嗅:"公主,您瞧這曼陀羅的果實,是不是像算籌擺的"九"字?"
"當心它偷吃。"劉妧笑著拍開"飛雲"的嘴,指尖蹭到馬鼻上的細汗,溫熱的觸感讓她想起上回給傷兵敷藥時的溫度,"明日隨霍將軍去朔方馬場,記得把壓力傳感器擦幹淨——上次測草藥毒性時濺上的汁液,怕是把銅件腐蝕了。"張小七慌忙掏出鹿皮巾擦拭儀器,算籌在口袋裏叮當作響,驚飛了停在標本夾上的白蝴蝶,蝶翼上的斑點竟與曼陀羅的花紋隱隱相似。
朔方馬場的晨霧裏飄著苜蓿草的清香,混雜著馬糞與皮革的味道。劉妧跟著霍去病穿過馬廄時,聽見老馬具匠周翁正在罵徒弟,老人的牛皮圍裙上補著二十七個補丁,每個補丁都用不同顏色的線繡著馬蹄形狀:"笨手笨腳!蹄鐵釘偏半分,馬就得瘸半個月!前兒個右北平送來的戰馬,蹄鐵裂得跟老婦的鞋底似的..."他手裏的鐵錘敲在鐵砧上,火星濺在圍裙的補丁上,像極了夜空中的星子。
"周翁且讓讓。"霍去病牽著"疾風"繞過糧車,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劉妧蹲下身,袖中青銅儀器悄然啟動,視網膜上浮現出馬蹄角質層的三維模型,三處隱性裂痕如蛛網般蔓延:"這蹄鐵該換了。"她用算籌敲了敲現存的熟鐵蹄鐵,邊緣布滿鋸齒狀缺口,算籌與鐵蹄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周翁,這蹄鐵用了多久?"
周翁抹了把額角的汗,銅煙袋在嘴角晃出弧度,煙鍋裏的火星明滅:"回公主,自這馬兩歲起就用這副蹄鐵,三年裏補了八回。"他忽然掀開圍裙,露出裏麵藏著的蹄鐵碎片,鐵鏽染紅了內襯的粗布,"您瞧這茬口,跟文景年間我爹打的蹄鐵一個樣,越補越脆。"碎片上還沾著暗紅的血跡,不知是哪匹戰馬留下的傷痕。
未時初刻的演武場曬得發燙,地麵的沙土被烤得冒煙。匈奴降部馬醫呼衍氏牽著"踏雪"走來,馬具上的銅鈴係著狼毛流蘇,每根毛上都纏著祈福的符文,符文用的是匈奴傳統的血紅色:"公主,我族給戰馬釘蹄鐵,得選月虧之夜,用野馬糞煨過的鐵錘..."他的羊皮靴上沾著草原的細沙,"神佑的蹄鐵,能讓戰馬在雪地上走得比狐狸還輕。"
"那神佑的蹄鐵,能承受多少斤壓力?"劉妧取出光譜分析儀,綠色光束掃過呼衍氏帶來的傳統蹄鐵,儀器表麵的四象紋微微發亮,"含碳量2.3,跟生鐵差不多,難怪易裂。"她從工具袋裏取出百煉鋼板,在陽光下泛著青灰色光澤,鋼板邊緣刻著細密的算學刻度,"此鋼含碳0.6,韌如牛角,利如刀刃。"
呼衍氏的鼻翼動了動,聞到鋼板上隱約的焦糊味——那是係統能量冶煉時特有的氣息,竟與匈奴人祭祀火山時的氣味相似。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袖口的馬蹄符文,忽然想起族中老巫醫說過:"最鋒利的馬蹄,不是靠符文,而是靠母馬踏過千萬裏草原的經驗。"風吹過他的發辮,露出藏在裏麵的鷹爪護身符。
申時三刻,電磁感應爐前圍滿了人,爐體是用廢棄的青銅鼎改造的,鼎身的饕餮紋被磨得模糊。周翁的徒弟阿虎往爐子裏添炭,被巴圖攔住,少年的算籌在掌心敲出節奏:"不用炭火,這爐子自己會發熱。"青銅爐內的渦流轉動著百煉鋼板,逐漸融化成亮銀色的鋼水,阿虎的臉被映得通紅,鼻尖沁出的汗珠滴在地上:"這、這莫不是仙人的煉丹爐?"
"是算學的爐子。"劉妧用算籌撥弄著爐內的溫度調節鈕,算籌杆上還沾著昨日調試草藥汁液的痕跡,"1300c,剛好化鋼去雜。周翁您看,熟鐵裏的渣滓都浮上來了。"老人湊近,看見鋼水中泛著細密的氣泡,想起年輕時在鐵礦見過的景象,隻是從未想過能這般精準控溫,爐壁上的刻度讓他想起自家量米的鬥。
酉時的陽光把跑道照得發白,沙粒在陽光下閃爍如金。"疾風"和"踏雪"並排站在起點,蹄鐵在陽光下分別閃著暗紅與銀白的光。霍去病抬手揮旗,兩匹馬如離弦之箭竄出,碎石在蹄下飛濺。張小七舉著壓力記錄儀跑在旁邊,算籌在指間撥得飛快,竹籌碰撞聲混著馬蹄聲:"傳統蹄鐵!峰值800斤!要超過了!"
"籲——"周翁突然大喊,聲音裏帶著驚恐。劉妧轉頭,看見"踏雪"的傳統蹄鐵迸出一塊碎片,擦過馬腿劃出血痕,鮮血滴在沙地上,瞬間被高溫蒸發。呼衍氏衝過去抱住馬頭,用匈奴語低聲安撫,手指顫抖地撫摸著馬腿的傷口。而"疾風"踩著新型蹄鐵衝過終點,馬蹄穩穩踏在沙地上,隻留下淺淡的蹄印,像算籌輕輕劃過沙盤。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500斤。"劉妧遞上壓力記錄紙,上麵的波形圖用朱砂繪製,像算籌擺成的山峰,"壓力分散到整個蹄麵,就像把一石米分到八個糧袋裏,每個袋子都不沉。"周翁盯著圖紙,忽然想起去年"閃電"戰死的場景——那匹馬正是在追擊匈奴時蹄鐵斷裂,前蹄陷入鼠洞,被隨後的戰馬踩斷脊梁,老人的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
亥時的馬廄點起牛油燈,燈光昏黃,照亮了滿牆的馬蹄鐵。劉妧用3d掃描儀對著"疾風"的馬蹄轉圈,儀器發出的藍光在馬腿周圍勾勒出立體輪廓,光影在馬毛上跳動。呼衍氏躲在馬槽後,用獸骨在沙地上模仿掃描儀的移動軌跡,畫出的弧度竟與係統計算的128.5°分毫不差。巴圖將百煉鋼蹄鐵浸入淬火池,"刺啦"聲中騰起的水霧裏,蹄鐵表麵浮現出算學刻度,像被神筆刻上去的符文,與匈奴的圖騰隱隱相似。
"這弧度...跟我們族裏畫的"馬蹄護佑"符號一樣。"呼衍氏忽然開口,聲音裏帶著驚訝,他袖口的羊皮護腕被夜風掀起,露出下麵新繡的算籌圖案——那是白天看張小七撥算籌時偷偷學的,針腳粗糙卻整齊,"難道薩滿的符文,本就是算學?"
子時的信鴿撲棱著翅膀落在屋簷上,腳環上的青銅牌刻著"急"字。霍去病解下密旨時,護腕上的新銅扣晃了晃,露出內側刻著的"r=128.5°",那是算學隊的標準弧度。"陛下說,先給驃騎營的戰馬全換上新蹄鐵。"他摸著"疾風"的鬃毛,馬眼在燈光下映出他年輕的臉,"下個月的漠北軍演,我要讓"疾風"的蹄印,比匈奴人的弓箭飛得還遠。"
卯時的晨光中,周翁握著新製的百煉鋼蹄鐵反複打量,蹄鐵冰冷的觸感讓他想起年輕時打過的第一副馬蹄鐵。蹄鐵內側嵌著青銅牌,刻著"驃騎蹄·承重1200斤",邊緣用算學符號標出弧度和重量,符號的排列像極了馬蹄踏過的痕跡。老人用指甲刮了刮蹄鐵表麵,竟沒留下痕跡:"這鋼水...咋跟羽毛似的輕?"
"周翁您看這裏。"張小七指著蹄鐵內部的蜂窩結構,用算籌擺出同樣的形狀,"就像燕子窩的格子,又結實又輕。前掌加寬三分,是為了分散衝擊力;後跟減薄兩厘,讓馬能踮腳快跑。"他忽然從口袋裏掏出個算籌模型,擺成蜂窩形狀,"算學裏的"密堆積原理",比您疊馬蹄鐵碎片的法子聰明多啦!"
周翁啞然失笑,想起自己平日總把碎蹄鐵疊在牆角,用石灰粉固定,竟真像算籌擺的方陣。他轉頭看見阿虎正在給另一匹戰馬釘蹄鐵,小夥子嘴裏念叨著"前掌三分,後跟兩厘",手裏的釘蹄錘換成了算學隊的自動工具,錘頭刻著"精準"二字,陽光照在刻痕上,反射出細碎的光。
晨霧中,霍去病策馬狂奔,"疾風"的新蹄鐵在晨露中劃出銀亮的弧線,馬蹄聲如戰鼓般清亮,每一步都踏在算學測算的最佳著力點。呼衍氏牽著"踏雪"跟在後麵,馬具上的銅鈴換成了壓力監測器,隨著馬蹄起伏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像極了匈奴的薩滿鼓點。他忽然用匈奴語唱起《馬蹄讚》,曲調裏竟混著張小七教的算學童謠節奏,兩種聲音在晨霧中交織。
"公主,"周翁望著遠去的戰馬,把舊蹄鐵碎片收進圍裙口袋,碎片硌著他掌心的老繭,"等這批蹄鐵打完,老朽想跟您學算學...也好給這些戰馬算出更結實的蹄鐵。"劉妧點頭,看見老人圍裙上的馬蹄補丁在風中飄動,忽然想起草藥圖譜裏的分類繩結——都是用算學的眼光,給世界重新丈量秩序,讓每一片鐵、每一株草,都找到自己的位置。
陽光穿透霧靄,照在百煉鋼蹄鐵堆上,金屬光澤與算學隊的紅色旗幟相互輝映。劉妧摸著掌心的胎記,感受著係統傳來的能量波動——那不是冰冷的數值,而是戰馬踏過草原的心跳,是馬具匠掌心的老繭,是算籌與符文在時光裏的相遇。遠處的"疾風"忽然人立而起,新蹄鐵在地麵畫出完美的圓弧,宛如算學在天地間寫下的驚歎號,等著漠北的風雪來讀,等著更多像周翁這樣的匠人,用算籌敲出屬於大漢鐵騎的韻律。
喜歡漢宮嬌華:帝女傳奇請大家收藏:()漢宮嬌華:帝女傳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