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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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石拱橋的拱券合龍那日,劉妧立在橋頭,看霍去病騎著"疾風"踏過新修的橋麵。少年將軍的護腕換了枚麥穗形銅扣,扣沿鑿著細密的算學刻痕——那是張小七用鑿子在青銅上敲出的"π≈3.14",說這是"圓拱與麥壟的曲直妙理"。橋下渭水泛著粼光,倒映著算學隊在田埂插下的標識旗,紅旗上"良種優選"四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撒了一路會說話的算籌。
"公主!大司農府的人遞了急件!"巴圖抱著桐木箱跑來,箱角沾著鹹陽塬的黃土,"說是關中的粟米...癟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少年跑得喘不過氣,腰間掛著的青銅測種儀晃出輕響——那是用修橋時的應力檢測儀改製的,銅殼刻著四象紋。
劉妧接過竹簡,指尖觸到"粟麥之困"四字時,袖中青銅檢測儀忽然發燙。她想起上月在函穀關,曾見運糧老卒把良種縫在衣領裏,被監糧官抽得皮開肉綻,那血漬斑斑的衣襟與竹簡上"畝產跌破百斤"的朱砂批注,此刻看來同樣觸目。大司農府的糧倉裏,黴味混著陳糧的濁氣撲麵而來,公孫賀穿著洗得發白的麻布官服,袖口補著粟米形狀的藍布補丁,正用骨製量鬥撥弄穀粒:"這是鹹陽縣新收的粟米,您瞧這千粒重..."他腰間的算學糧牌磨得發亮,牌麵"粟麥之困"四字被手汗浸得發毛,"十年前剛上任時,千粒重足有二十五克啊。"
劉妧用係統檢測儀掃過穀堆,視網膜上浮現出三維模型:幹癟的穀粒如散落的算籌,飽滿者十不存一。她忽然想起修橋時李杵說的話:"用朽木造橋,橋會斷;用劣種種田,田會荒。"此刻糧倉角落的鼠洞裏傳來窸窣聲,竟與木橋斷裂時的吱呀聲隱隱相似。
未時的鹹陽東郊,秋風卷著塵土掠過試驗田。老農民李大叔蹲在田埂上,吧嗒著旱煙袋,煙鍋裏的火星明滅:"公主您看這麥壟,長得比俺孫子的胎發還稀。"他的粗布褲腿上補著麥穗形狀的補丁,針腳間還夾著去年的麥芒,"俺爹教俺留種要選穗最長、粒最飽的,可如今..."老人忽然壓低聲音,旱煙袋指向遠處的土窯,"聽說吳翁把好種都藏在地窖,專賣給西域胡商換良馬。"
話音未落,田埂上傳來木糧鬥的吱呀聲。長安糧行總把頭吳富搖著隻刻"足斤足兩"的棗木糧鬥走來,鬥沿包漿油亮,卻掩不住底部三道深深的磨損凹槽——那是多年摻假磨出來的。"公主親臨田間,真是萬民之福啊!"他錦袍上繡著五穀豐登,穀穗卻繡得歪歪扭扭,"不過這糧種講究個"順天應人",擅自改動怕是..."
"吳翁的"順天應人",怕是順了自己的錢袋子吧?"劉妧直視他的眼睛,係統雷達掃過他袖中露出的賬本,"去年賣給敦煌郡的劣種,讓當地畝產減了三成,這事...陛下知道嗎?"吳富的笑容僵在臉上,糧鬥裏的穀粒突然撒出一把,顆顆幹癟如河沙。他忽然看見李大叔手中的青銅采樣管,管子在陽光下閃著光:"再說了,這銅管子能懂種地?當年後稷教民稼穡,可沒用過這些奇技淫巧!"
"後稷若在,"劉妧轉動手中的水晶棱鏡,一道光束投在麥穗上,顯出淡藍色的基因圖譜,"也會用算學挑出最好的種子。您看這株麥,抗病的那截基因比旁株長兩微米,就像算籌多擺了兩根,收成就差了十裏地。"圖譜上的dna鏈條在風中微微晃動,竟與吳富腰間的珍珠瓔珞串一個模樣。
申時的對比試驗田裏,張小七插好地界牌,青銅算籌在指間敲出"嗒嗒"聲:"左邊種良種,右邊種吳翁的"金穗王",咱且看誰先出苗!"他算籌袋裏掉出粒飽滿的麥種,滾到李大叔腳邊,竟比老人手裏的種子大上一圈。吳富抱著本《泛勝之書》坐在樹下扇風,象牙扇骨磨得光滑:"書裏明說"種麥得時,無不善",如今時辰未到,急什麽?"
李大叔蹲在壟間,用樹枝扒拉著土坷垃:"吳翁,俺咋記得去年您讓俺們提前播種,結果麥苗全凍壞了?"吳富的扇子頓在半空,臉上的肉顫了顫:"此一時彼一時...老朽自有道理。"酉時的陽光把田地曬得發燙,張小七忽然指著左邊的壟溝驚呼:"出苗了!"隻見良種麥苗齊刷刷頂開土層,嫩莖上掛著露珠,像一排排站齊的算籌;右邊的劣種地裏,隻有零星幾株歪歪扭扭地探出頭。
"發芽率百分之九十二對五十八。"劉妧遞過青銅生長期記錄儀,表盤上的指針穩穩指著"良種"區域,"吳翁,這算學算出來的"時辰",可比您的"道理"準多了吧?"吳富的扇子"啪"地合上,驚飛了停在書頁上的蚜蟲:"這、這隻是偶然!"他忽然看見李大叔正用粗布帕子小心翼翼地扶正幼苗,布滿老繭的手掌輕得像撫摸嬰兒,袖口露出的算學隊袖標在風中飄動。
亥時的算學隊營帳裏,牛油燈把種子冷庫的模型照得透亮。劉妧用青銅量尺在沙盤上擺出熱力學模型:"庫溫五攝氏度,濕度百分之三十,種子壽命能延五年。"她指著模型裏的青銅盤管,"就像太醫院用冰鑒存犀角,種子也需要"冰室"護養。"巴圖正在調試製冷裝置,青銅管道上漸漸結出細小的冰晶,與李大叔帶來的土製冰鑒原理相通,卻多了算學隊刻的溫度刻度。張小七忽然指著冰晶笑出聲:"公主您看,這冰花長得多像算籌搭的涼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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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的田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霍去病握著劍闖入冷庫,護腕的麥穗飾件沾著夜露:"抓到個往儲種櫃撒東西的黑影。"地上躺著個蒙麵人,懷裏掉出吳富糧行的腰牌和一包混著雜草的劣種。"吳翁倒是"關心"良種得很。"劉妧撿起劣種,係統顯示發芽率隻有百分之三十,"回去告訴吳翁,算學不是害人的利器,是讓百姓吃飽的法子。"蒙麵人扯下蒙布——竟是吳富的遠房侄子,哭喪著臉:"姑丈說隻要毀了良種,就能保住糧行...俺們不知道這是在害百姓啊!"
卯時的晨露裏,第一座種子冷庫的青銅門緩緩打開。劉妧將刻著"糧種維新"的銅牌嵌入門框,牌麵上的算學符號在陽光下閃著光:"發芽率不低於百分之九十,穗長不少於八厘米,千粒重不低於二十五克。"李大叔捧著一袋優選麥種,種子袋上用朱筆畫著易懂的圖示:"這穗子比俺這輩子見過的最長麥還長兩指!"吳富縮在人群後麵,手裏攥著算學隊新發的《種子淨度分析手冊》,他的木糧鬥裏裝著自家的劣種,在良種的對比下顯得格外寒酸。
"吳翁可願試試?"劉妧遞過一株顆粒飽滿的優選粟穗,"算學不是要斷了糧行的路,是要讓糧行走得更穩當。您看這粟粒,磨成粉能多做三個餅,百姓吃飽了,才有力氣來買您的糧啊。"吳富接過粟穗,指尖觸到飽滿得幾乎要炸開的穀粒,忽然想起年輕時跟著祖父走南闖北,用良種換良種的日子,那時糧行門口總排著笑臉相迎的鄉親。他咽了口唾沫,用袖口擦了擦眼睛:"老朽...老朽想問問,這冷庫能不能存俺家地窖裏的"老黃種"?那是俺祖父傳下來的,說是最抗澇的..."
"當然能。"劉妧示意巴圖打開檢測台,青銅台麵上刻著四象紋,"先測基因,再看性狀,好種不分新舊。"晨霧漸漸散去,試驗田裏的良種麥苗在風中輕輕搖曳,像無數支舉起的算籌。張小七正蹲在地上教虎娃用算籌丈量麥穗:"一拃、兩拃...這穗子有九拃長呢!"李大叔望著遠處的石拱橋,忽然覺得那拱券的弧度,竟與良種麥穗的彎度如此相似——都是算學算出的完美曲線。
霍去病牽著"疾風"走來,馬背上馱著剛送到的漠北戰報:"匈奴的"鐵背麥"在漠南澇死了大半,咱們的"金穗粟"卻活得好好的。"他護腕的麥穗飾件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粒用算籌刻的穀粒,"陛下說,用咱們的良種換他們的戰馬,讓匈奴人也嚐嚐算學的甜頭。"劉妧點點頭,掌心的胎記微微發燙,係統能量如暖流般湧入手臂。她望著冷庫門楣上的算學符號,忽然想起《後稷種譜》裏的話:"種者,天地之母也。"此刻才明白,這"母"不是盲目地施舍,而是用算學的眼光,選出最堅韌的種子,讓每一粒糧食,都經得起歲月的打磨。
吳富的木糧鬥裏,不知何時多了幾株優選的麥種。他用粗糙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穀粒,忽然扭頭對李大叔說:"老哥哥,明日來俺糧行一趟,老朽送你兩斤"老黃種",咱們...讓算學看看它的本事。"李大叔手裏的旱煙袋"啪嗒"掉在地上,瞪圓了眼睛:"吳翁,您這是..."
"沒啥,"吳富咳嗽著轉身,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糧鬥邊緣新刻的算學刻度在餘暉中閃著微光,"隻是覺得,這算學啊,跟咱們糧行一樣,都是為了讓百姓碗裏有糧。"遠處算學隊的紅色標識旗在田間獵獵招展,旗麵上的"良種"二字與不遠處的冷庫銅牌相互輝映,像算籌在廣袤的大地上寫下的承諾,等著秋風把這承諾釀成遍野的金黃。田埂上,張小七正用算籌在泥土裏畫著什麽,引來一群孩童圍觀,少年的聲音清脆:"你們看,這是麥穗的生長曲線,和石拱橋的拱券一個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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