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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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軍的信鴿群掠過長安城頭時,劉妧正在算學館給虎娃們演示濕度計用法。晨光透過斜格窗欞,在夯土牆上投下算籌形狀的光影,與虎娃們手中的竹籌相映成趣。小蝶蹲在繪有嫘祖飼蠶圖的牆下,忽然指著她袖中滑落的物件驚呼:"公主姐姐,您的蠶繭算籌掉啦!"
那是枚裹著金黃蠶繭的算籌,繭殼上還纏著幾縷未剝淨的蠶絲,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小蝶眼睛一亮,立刻從發間取下紅頭繩,靈巧地穿過算籌孔,將蠶繭算籌別在發辮上。算籌與繭殼碰撞出細碎的"沙沙"聲,驚得窗台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走:"公主姐姐,這算籌繭子比周奶奶給的琥珀發卡還好看!戴上它,蠶寶寶會聽我的話嗎?"
劉妧笑著幫她調整算籌位置,指尖觸到小蝶掌心的薄繭——那是每日在蠶室拾桑葉磨出的。"這是"天蠶算籌","她用朱砂在繭殼側麵描出"六"的篆體,陽光穿過繭殼,在地麵投出淡金色的"六"字光斑,恰好落在虎娃們擺的"六甲算籌陣"中央,"等你學會用算籌量桑葉,就能給蠶寶寶當小嫘祖啦。你看這繭子多結實,就像算籌算出的道理,經得住風吹雨打。"
少府織室的蠶室裏,王媽就著鹽水啃冷餅,竹筷頭沾著白花花的防僵粉。二十七個蠶匾在土灶蒸騰的蒸汽中若隱若現,蠶寶寶蠕動的聲音像春雨落在絹帛上。她望著算學隊新安裝的青銅蒸汽管道,管道上用漆料寫著"溫濕"二字,與牆上褪色的灶王爺畫像形成奇妙對比:"這銅管子整日"咕嘟咕嘟"響,跟俺那死鬼老漢的呼嚕聲似的。前兒個張三娘還說,這管子能把雲霧量成數字,俺看呐,倒像是給蠶室請了個會喘氣的灶王爺。"
"王媽嚐嚐這個。"劉妧遞過青銅飯盒,盒蓋邊緣刻著精致的算籌紋樣,"這是太官署新出的乳酸菌豆醬,張小七說吃了能讓腸胃像蠶寶寶一樣順暢。"老婦人捏著竹筷猶豫片刻,終於夾了一大口粟米飯。鹹香微酸的醬汁滲進粒粒分明的粟米,她眼眶忽然發熱:"這味道...跟當家的當年在蜀地帶回來的豆瓣醬一個味兒。那年蠶室還沒這麽潮,他總說"蠶要幹,人要暖",可惜沒等到算學的管子就走了。"
未時初刻的金繭堂,周嫂正用量葉鬥稱量桑葉。鬥身"每匾五升"的刻度被磨得發亮,與她祖母傳下的"三捧葉"經驗分毫不差。小蝶蹲在自動喂蠶機旁,用算籌撥弄著傳送帶的木質齒輪,齒輪轉動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周奶奶快看,這齒輪轉起來像不像您教我的"八卦算籌舞"?轉一圈就是一升葉,比阿爺的風車還準!"
"傻丫頭,"周嫂往傳送帶上鋪桑葉,藍布圍裙口袋裏掉出個油漬斑斑的布包,裏麵是幾隻用絲線纏著的蠶寶寶標本,"你阿爺當年修風車,那齒輪才叫轉得好看。"她聲音突然哽咽,指尖撫過傳送帶邊緣的算學刻度,"那年蠶室鬧僵病,你阿爺熬夜修風車抽水,說"齒輪轉得順,蠶寶寶才活得順"...可最終還是沒救下這些小家夥。你看這刻度,跟他畫的風車圖紙一個樣,都是直是彎,算得清清楚楚。"
劉妧假裝沒看見布包,指著傳送帶上的方格:"周嫂,四齡蠶每日需葉量是體重的八倍,這方格裏的桑葉剛好是八倍分量。"她忽然想起什麽,從袖中取出個錦盒,裏麵是枚刻著"八喜"紋樣的銅頂針,"這是我在西市尋的老物件,送給您給小蝶縫嫁衣裳時用。您瞧這"八"字,多像算籌疊起來的樣子。"
周嫂接過頂針,銅麵上的"八"字與算籌刻度重疊,想起女兒出嫁時那床繡著八隻金蠶的紅蓋頭。她抹了抹眼角,將頂針套在拇指上:"公主心細,這頂針比俺那生鏽的老貨強十倍。當年給閨女縫蓋頭,針腳總對不齊,現在有了這算籌頂針,小蝶的嫁衣準能繡出整整齊齊的算籌花。"
申時三刻,孫富貴的馬車停在蠶室後巷。這位長安城首屈一指的絲綢商縮在貂皮帷幔裏,象牙扇"啪"地展開,扇麵上"金蠶吐錦"圖被他攥得變了形。管家掀開簾子,一股桑葉清香混著蒸汽的溫熱撲麵而來:"東家,科學組的春蠶已開始繅絲,出絲率比咱們的土法子高兩成...就是那蒸汽管道,看著怪嚇人的。"
"閉嘴!"孫富貴的扇子重重敲在車轅上,驚得拉車的騾子打了個響鼻,"去把王媽屋裏的防僵粉袋偷來,再瞧瞧那蒸汽管道啥做的!"他望著金繭堂方向升起的白霧,忽然想起童年時母親的蠶室——那時他常蹲在灶台邊,看母親用木勺攪動防僵水,蒸汽裏混著艾草香,母親說"蠶寶寶怕濕,人也怕心濕"。如今自家庫房的絲綢總因黴變虧本,倒不如偷學了這算學法子。
亥時的蠶室點起氣死風燈,王媽抱著陶壺給蠶匾補水。壺嘴刻著的"濕度65"在火光中明明滅滅,她對著燈光眯起眼,努力辨認刻度:"張三娘說得對,算學館的女先生能把雲霧量成數字,跟神仙似的。昨兒個小蝶說這數字像算籌擺的"六五",俺瞅著倒像灶王爺的胡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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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在念啥經?"張小七抱著工具箱鑽進來,算籌袋裏掉出塊豆醬餅,"太官署的新點心,加了乳酸菌,吃了不積食。"老婦人咬下一口,酥脆的餅層間滲出鹹香的醬汁,她忽然想起兒子滿月時,丈夫用賣蠶繭的錢買的醬肉餅,也是這般滋味:"這餅子跟當年的一個味兒...小張小哥,你們算學咋啥都能算?連餅子的鹹淡都算得準?"
子時的蒸汽管道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像極了蠶寶寶啃葉的節奏。周嫂提著燈籠起來添桑葉,看見小蝶蜷在蒸汽管道旁的草席上熟睡,發辮上的蠶繭算籌歪到了耳邊。她解下藍布圍裙蓋在孫女身上,口袋裏掉出張皺巴巴的紙——那是她跟著算學館女先生寫的"溫濕"二字,"溫"字旁邊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圓圈,像是蒸汽管道的煙囪。
"周嫂還沒歇?"劉妧抱著溫度記錄本站在門口,青銅板上的墨跡未幹,"後半夜溫度會降到23c,得給蠶寶寶加層薄桑葉。您看這溫度曲線,跟小蝶畫的煙囪似的,都是起起落落。"
"知道啦,公主。"周嫂舉起燈籠,橘黃色的光暈裏,蠶寶寶正昂著頭啃食新鮮桑葉,"您瞧這些小家夥,比俺那天天酗酒的兒子還準時,跟張小七講的"生物鍾"似的,一下一下,從不誤事。昨兒個小蝶說,蠶寶寶吃葉的次數也能用算籌數,俺看呐,它們比俺這老婆子還懂算學。"
卯時的晨光中,孫富貴的管家混在蠶農裏溜進金繭堂。他假裝幫王媽搬運桑葉,眼睛卻死死盯著蒸汽管道的接口。不料王媽突然用肘部撞了撞他:"後生,幫俺瞅瞅這風扇咋不轉了?昨兒還轉得歡呢。"
管家慌忙蹲下,卻見風扇葉片上刻著複雜的算學鎖扣,紋路像極了太學牆上的《九章算術》圖解。他想起孫富貴的叮囑,手剛摸到腰間的銅鑰匙,就聽見王媽"咯咯"笑出聲:"算學的玩意兒,得用算籌開。你看這鎖扣,左邊是勾股,右邊是方程,合起來才打得開。俺家小蝶都會擺這算籌陣,後生你怕是還沒她機靈呢。"
晨霧中,小蝶舉著濕度計跑來,發辮上的蠶繭算籌隨著步伐晃出細碎光斑:"公主姐姐!65!和您教的算籌擺法一模一樣!周奶奶說,這數字比她看雲識天氣準多了!"她身後的周嫂捧著識字課本,書頁間夾著片完整的桑葉,葉脈上用炭筆描著波浪形的溫濕度曲線,那是小蝶照著濕度計的指針畫的,旁邊寫著"合格"二字,歪歪扭扭卻工工整整。
劉妧接過濕度計,看見小蝶在刻度旁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旁邊寫著"合格"二字——那是算學館先生教的。係統能量波動從掌心傳來,這次她感受到的不是數值的跳動,而是王媽吃熱飯時微微發顫的手,是周嫂握筆時緊抿的嘴唇,是孫富貴馬車裏飄出的豆醬餅香。
"小蝶想不想讓蠶寶寶在冬天也能吃到嫩葉?"她指著遠處正在搭建的溫室大棚,青銅骨架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那些暖房能算出春天的溫度,讓桑葉四季生長,就像算籌能算出每一絲陽光的分量。到了冬天,你也能給蠶寶寶喂新鮮桑葉,它們就能吐出更亮的絲啦。"
小姑娘眼睛發亮,算籌在掌心撥出"劈啪"的節奏:"那冬天也能織雲錦啦!周奶奶說,雲錦要配算籌紋樣才好看!等俺學會了,給公主姐姐織件算籌花的鬥篷,比匈奴人的狐裘還暖和!"周嫂望著溫室方向,忽然想起《蠶經》裏"順時應節"的句子,此刻終於明白,順應的不是模糊的節氣,而是算籌量出的每一度暖、每一滴濕,就像順應蠶寶寶啃葉的節奏。
孫富貴的馬車在晨霧裏緩緩調頭,管家掀開簾子,遞來一塊金繭堂送的豆醬餅:"東家,您嚐嚐,這味道...跟老夫人做的真像。"絲綢扇擋著臉的男人咬了一口,兒時母親在灶台前忙碌的畫麵突然清晰起來,淚水大顆大顆落在扇麵上。他猛地掀開帷幔,朝算學館方向大喊:"掉頭!去算學館給小姐報名,就說...就說老朽要學蠶繭算籌的織法!"馬車夫吃了一驚,韁繩差點脫手,卻聽見東家在車裏嘀咕:"算學算學,原來不是搶生意的,是救生意的..."
陽光穿透霧靄,照在算學隊新立的木牌上,"天蠶溫室·酉時開放參觀"的字樣旁,畫著算籌與蠶繭的簡筆圖。王媽往風扇裏添了點蓖麻油,轉動的葉片帶起一縷槐花香;張小七蹲在地上,用算籌教小蝶辨認蠶寶寶的齡期,草席上的算籌擺成整齊的"二齡三齡";周嫂坐在蠶匾旁,借著晨光在識字課本上寫"蠶"字,旁邊工工整整注著算學館先生教的拚音,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與蠶寶寶啃葉的"沙沙"聲應和著。
劉妧摸著掌心的胎記,感受著係統傳來的能量波動——那是王媽陶壺裏溫水的溫度,是周嫂課本上炭筆的痕跡,是小蝶發辮上蠶繭算籌的重量。算學不再是竹簡上冰冷的符號,而是蒸騰的蒸汽、均勻的風、以及每個蠶農眼裏漸漸亮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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