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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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染踩著踏板,模子\"啪嗒\"壓出個圓滾滾的月餅,餅邊的花紋嵌著番紅花,像鑲了圈晚霞。
    \"等會兒給阿月姐留兩塊,讓她繡錦袋時有個樣——保準繡得比嫦娥還俏,針腳比模子的紋路還細,到時候裝月餅,比啥禮盒都體麵!\"
    霜降後的長安清晨,寒氣像小刀子刮臉。
    魯直車坊的夥計們哈著白氣開工,手上的錦線凍得發硬,捏車軸時\"嘶嘶\"抽著涼氣,指節紅得像熟透的山楂,搓手的聲音\"嘩嘩\"響,比車軸轉動還熱鬧。
    \"秀兒來了!\"有人眼尖,瞅見個紅棉襖身影。
    隻見秀兒捧著個錦布包,辮子上沾著霜花,跑起來像隻小雀,棉鞋踩在霜地上\"咯吱咯吱\"響。
    \"魯師傅!魯師傅!\"
    她把布包往案上一放,裏麵的\"錦絨手套\"露出來,八重錦夾著棉花,軟乎乎的像團雲。
    \"太後說這手套用了"織錦反縫法",裏子光溜溜不磨手,指尖特意露著錦線,擰螺絲、抓車軸都不耽誤——比去年的棉手套強十倍!去年那手套厚得像棉絮,我爹抓扳手都打滑,摔了個屁股墩!\"
    魯直拿起副手套戴上,指尖剛碰到冰冷的車軸,竟沒往常那刺骨的涼。
    他活動活動手指,抓、擰、拽都靈便,當即往車坊裏喊:\"都過來領手套!每人一副,從商稅"工人冬儲"裏出,不用你們掏一個子兒!誰要是磨磨蹭蹭,凍掉了手指頭可別找我哭,我可沒錢給你們治!\"
    夥計大柱搓著凍紅的手跑過來,戴上手套後直咂嘴,指腹蹭著錦麵的雲紋。
    \"嘿,比我婆娘縫的得勁!她那手套針腳歪歪扭扭,戴半天就磨得掌心生疼,這錦絨的,又暖又滑,趕車時抓韁繩準穩,保準不打滑——上次我趕車,就因手凍僵沒抓穩,車差點翻進溝裏!\"
    另個夥計二柱揣著手套往車軸上試,擰了兩圈螺絲。
    \"可不是!去年凍得握不住扳手,擰個螺絲費半天勁,被魯師傅罵"磨洋工"。今年有這手套,幹活都利索——魯師傅,咱這手套能多領兩副不?給家裏婆娘也戴戴,她繡錦時手總凍得通紅,針都捏不住,繡出的雲紋歪歪扭扭像條蟲。\"
    魯直笑罵:\"就你精!每人兩副,多了沒有!再多領,商稅都得被你小子掏空!趕緊幹活,早幹完早暖和,不然凍成冰棍,我可不管抬!\"
    巳時的科研局\"禦寒工坊\",木柴在爐子裏\"劈啪\"響,火星子蹦到地上,燙出個個小黑點。
    卻驅不散機器運轉的\"哐當\"聲,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掉,像下了場小粉雪。
    桑小娥正蹲在\"錦棉彈花機\"旁,手裏的扳手擰得\"哢哢\"響,機器上的車軸齒輪轉得飛快,把硬邦邦的棉花彈得像雪團,白花花的飛起來,沾了她滿衣襟。
    \"這齒輪是魯直那老小子給的,說是按車軸改的,轉起來比風車還穩!\"
    她抹了把汗,汗珠落在機器上,\"當啷\"一聲滾進棉花堆。
    \"比手工彈花快十倍!你看這棉花,蓬鬆得能浮在水上,抓一把能攥出個球,鬆開又立馬散開,夠十萬織工做冬衣了——去年手工彈花,彈到大雪封門都沒夠數,阿月的織工凍得直搓手,針都拿不穩,一天少織半匹錦,急得阿月直掉眼淚。\"
    黃月英拿著算籌在竹簡上劃,算籌碰得\"噠噠\"響,竹簡寫滿了數字,像爬了片小蟲子。
    \"按這效率,三天能彈夠廬江郡織坊的量,比預估的快三成。省下的功夫,能多彈兩倉棉,夠給邊防軍添兩批冬衣。\"
    她忽然指著機器的進料口,那裏正飛出來幾縷棉花,像蒲公英的絨毛。
    \"得再加個擋板,不然棉花飛出來,像阿星撒的桑葚粉,弄得滿坊都是,掃都掃不淨——上次桑小娥的染坊就沾了棉花,染出的紅錦帶白星,像落了場雪,差點返工,氣得桑小娥直罵"敗家子"。\"
    桑小娥直起身,往進料口瞅了瞅,棉花正順著縫隙往外鑽。
    \"可不是!我這就找老銅匠弄塊鐵皮,比木板經造,省得總換——你這腦子,比算籌還靈光,這點子都能想出來,趕明兒讓陳太後給你加月錢!\"
    \"嘩啦\"一聲,陳阿嬌掀簾進來,身上的錦棉披風掃過門檻,帶起陣風,吹得棉花絮打旋,像群白蝴蝶。
    \"加得好,就該這麽細致,幹活就得眼裏有活兒。\"
    她展開手裏的\"禦寒錦譜\",錦麵上繡著\"蜀地錦棉\"的紋路,經線是桑絲,亮閃閃的像鍍了層銀,緯線纏著棉花,毛茸茸的像小雞絨毛。
    \"哀家讓阿月試織了這種錦,又暖又輕,比純棉錦結實——上次給越人織的棉錦,穿倆月就起球,像狗啃過似的,洗三次就薄得透光;這蜀地錦棉,經線用桑絲,耐磨著呢,穿一年都不起球,越穿越軟和。\"
    陳阿嬌拿起案上的\"錦棉暖爐\",爐身是錦灰銅鑄的,刻著\"工暖\"二字,筆畫裏還嵌著細錦紋,像纏了圈小花,爐蓋的孔眼排列得像星子。
    \"這爐內的灰燼用錦線壓過,結成塊兒,散熱慢,揣在懷裏,從早暖到晚,比銅炭爐經用,還不燙衣裳——去年有個織工揣銅炭爐,沒留神把棉襖燙了個洞,心疼得直掉淚,那棉襖還是她閨女給縫的新襖。\"
    廬江郡織坊的院子裏,晾曬的錦棉匹在風裏\"嘩啦啦\"響,像掛了滿院雲彩,陽光照在上麵,亮得晃眼,錦麵的雲紋在風裏動,像真的飄過天空。
    王老實的妻子正坐在石凳上縫\"錦棉工服\",針腳走得又快又勻,像排小柵欄,衣服內襯的棉花蓬鬆得像剛彈的,外罩的蜀地錦棉閃著光,雲紋在風裏像在跑。
    \"你爹昨兒還說,去年的工服薄得像層紙,風一吹就透,織工們凍得縮脖子,幹活都打顫。\"
    \"娘,您看我這機子!\"秀兒踩著\"錦線縫紉機\",踏板\"咯吱\"響,機針\"噠噠\"走線,線跡直得像尺子,比手縫的齊整十倍。
    \"太後說這是改了織機的踏板,線走得勻,比手縫的結實——您看這袖口,縫得比阿月姐的錦邊還齊,洗十次都不會開線!\"
    她拍了拍剛縫好的工服,棉絮在裏麵\"沙沙\"響。
    \"冬天工服得趕在大雪前發,不然織工凍得拿不住梭子,跟去年似的,手凍僵了,一天少織半匹錦,王大叔急得直轉圈,罵我們"磨洋工",其實誰不想快點幹?手凍得跟石頭似的,咋快嘛!\"
    旁邊阿月的織坊裏,越人婦人們正織\"暖房錦簾\",錦麵的\"拒水紋\"像魚鱗,一片壓著一片,緯線用了浸過桐油的棉線,摸著滑溜溜的,像抹了層油。
    \"織呀織,織錦簾,擋霜雪,暖房田……\"她們一邊織一邊唱新學的漢地歌謠,調子帶著越語的軟,像纏在舌尖。
    唱到高興處,有人拍著織機打拍子,錦線在手裏飛,像群彩蝶。
    阿月的學徒小桃忽然舉著塊錦簾邊角喊,辮子甩得像小鞭子。
    \"你們看這簾邊!加了桑小娥染的紅錦,雪落在上麵不沾,一抖就掉,比去年的粗布簾強十倍!\"
    她指著牆角堆的舊布簾,布簾上沾著泥和雪,硬邦邦的像塊木板。
    \"去年暖房的布簾,雪一壓就塌,菜苗凍得蔫蔫的,張嬸心疼得直罵"敗家天";今年有這錦簾,菜準能活,冬天工人們也能吃上新鮮菜,比總吃幹菜強——幹菜嚼著像木頭渣,我娘說吃多了燒心。\"
    一個越人婦人停下織機,摸著錦簾笑,眼角的皺紋擠成朵花。
    \"這錦線比咱越地的藤條軟,織著不磨手,還暖乎乎的,比在家織麻舒服——等織完這簾,我要給娃織件小襖,用這錦棉,保準不凍著!娃去年凍得流清鼻涕,擦得鼻子通紅,像顆小草莓。\"
    秀兒踩著縫紉機,機針\"噠噠\"響得更歡,棉線在布上跑成條直線。
    \"等工服縫完,我教你們用這機子!比手縫快三倍,踩一下走三針,保準你們家娃年前就能穿上新襖,比穿舊棉襖暖和十倍,過年走親戚都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