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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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妧拿起朱砂筆,在“街道規劃詔”上落下朱批。
印泥落在測平儀的錦線紋間:“明日就按王老實說的,經緯分明地幹——暗渠是經,鋪路是緯,百姓的日子,是麵上的花。”
窗外春雨漸密。
朱雀大街上,工匠們舉著錦線標杆連夜丈量。魯直車坊的燈亮到後半夜,錘聲“叮叮當當”的,像在為開工敲序曲。
秀兒娘提著燈籠路過。
見越人阿勇正給竹器攤蓋防水錦布,竹篾“咯吱”響。
“等路修好了,我這竹籃,定能賣到波斯去!”阿勇拍著錦布,忽然抬頭笑。
“秀兒娘,明兒量街,幫我盯著點攤子邊界。張屠戶昨兒還說‘你的竹器占了我半尺地’,我得證清白!”
秀兒娘舉著燈籠照了照竹器攤。
“放心,我帶尺來,量得比量布還準。你這竹筐擺得周正,定是他的肉案越線了。”
朱雀大街的晨霧還沒散。
黃月英已推著“錦線量街儀”站在街口。儀身如大型織機,錦線繞著木軸,車輪一動,線就跟著轉,木盒裏的計數器“哢嗒”跳數。
“小張,標杆立直嘍!”黃月英揚聲。
魯直的徒弟小張舉著標杆跑過來,杆上的錦線刻度紅一道藍一道,像織錦的彩線。
“月英姐,昨兒量到這兒是三丈三,今兒咋成三丈五了?莫不是儀壞了?我爹說這儀是魯師傅照著織機改的,準得很啊!”
黃月英低頭看錦紙記錄,紙邊沾著露水。
“不是儀壞了,是張屠戶的肉案往外挪了兩尺,木案腿還壓著線呢;李嫂的布攤也多掛了半尺布幡——你看,布幡角都掃著儀輪了。”
張屠戶恰好挑著肉案過來,聽見了嘟囔。
“就挪了寸許,哪有兩尺?月英姑娘莫較真。前兒賣肉多賺了幾文,我不過把案腳往外墊了塊磚。”
黃月英指著儀上的錦線。
“屠戶大哥,線不會說謊。你案腿壓著的線,比昨兒多了兩尺紅痕,跟我量布時的記號線一個準。”
劉妧踩著晨露走來,接過記錄紙。
“三丈五尺,比去年量的窄了兩尺。羅馬使者說‘商路寬一分,交易多三成’,你這肉案多占兩尺,每月少賺的何止兩貫?昨兒李嫂還跟我說‘路窄了,買布的都繞著走’。”
張屠戶臉一紅,踢了踢案腿。
“陛下說的是……我這就挪回去,墊磚的錢,當買個教訓。”
陳阿嬌從後麵跟上,手裏拎著捆“占道警示錦牌”,牌上繡著紅圈叉。
“哀家讓阿月織坊繡了千麵,插在界線上。牌角掛著鈴鐺,攤子過線就響,比官差喊著管用。”
“前兒秀兒娘的針線攤越線,鈴一響,她自己就挪了。”
小張接過錦牌,眼睛亮了。
“這牌上的漢越文,張屠戶準能看懂!他昨兒還跟我爹說‘不知道線在哪兒’,這下響鈴提醒,看他還挪不挪!”
“道路設計院”的泥地上。
老陶正蹲在“街道模型”旁,用錦線勾勒暗渠走向。模型用錦灰瓷做的,朱雀大街的“錦鋼碎石路”泛著青,西市的“錦瓷滲水井”像顆顆白瓷珠。
越人駱越摸著模型上的“騎樓”,藤編的廊簷顫巍巍的。
“這廊簷跟我們越人的‘幹欄’一樣,能避雨!去年雨季,我那織錦攤淋壞了三匹布,其中一匹還是阿羅憾訂的,賠了半貫錢——有這騎樓,再也不怕了。”
劉妧取過“騎樓圖紙”,指尖點著商鋪位置。
“此處商鋪需統一外擴三尺,用錦藤搭建——藤條纏波斯羊毛線,比木頭經曬,還透著股異域的巧勁。”
旁邊的工匠小聲嘀咕。
“外擴三尺,王記雜貨鋪的王掌櫃怕是不樂意,他總說‘寸地寸金’,前兒還跟隔壁爭半尺地吵了架。”
“王掌櫃?”駱越笑了,摸出個酒葫蘆。
“他上月暴雨,貨淋壞了五壇酒,抱著酒壇哭了半宿。我去說,就提那五壇酒,保管他點頭!”
陳阿嬌拿起模型裏的小錦人,往騎樓下一放。
“讓他們看看,下雨時顧客都往騎樓裏鑽,生意隻會多不會少。前兒波斯商人阿羅憾說,他在羅馬的鋪子,就因有騎樓,雨天交易額比別家高五成!”
駱越立刻接話。
“我這就去跟越人商戶說!他們信我,說‘駱越叔吃過的鹽,比他們喝的水多’,我這就揣著模型去,讓他們親眼瞧瞧!”
西市茶肆的八仙桌上,鋪著“鋪路公示錦圖”,紅的是挖暗渠的,藍的是鋪錦灰磚的,黃的是便民通道,像幅花花綠綠的織錦。
王老實趴在圖上,用手指著便民通道。
“秀兒,你看這道繞不繞?從東市到西市,比原來近了半裏地!你娘的女紅鋪,送貨能省兩刻鍾,再也不用急著趕工了。”
秀兒指著圖角的小人。
“爹,這通道寬五尺,能過馬車呢!昨兒我見羅馬使者的翻譯官來看圖,他用波斯語跟隨從說‘比他們的軍用道還周全’,我聽懂了‘周全’倆字!”
“他還畫了個駱駝,說‘商隊走這道,比走戈壁舒服’。”
茶肆老板端著“錦瓷茶杯”過來,杯沿的錦灰釉不燙手。
“太後說,鋪路期間茶肆免半月商稅,算是賠咱們的‘泥塵錢’。前兒我算過,雖少賺三百文泥塵錢,等路修好了,客人多了,一天就能賺回來!”
“昨兒阿羅憾還預定了十壇酒,說‘路通了要宴請商隊’。”
鄰桌的波斯商人阿羅憾正對著圖比劃,他的夥計在旁記錄。
“老板,這暗渠過我攤下,會不會漏水?去年波斯的水渠漏了,淹了半車琉璃,我婆娘哭了三天。”
王老實聽見了,拍著胸脯。
“放心!老陶的錦灰磚,縫裏抹著桑小娥的拒水膠,膠裏摻了波斯蜜蠟,比波斯的水渠瓷還嚴實!”
“我兒子在太學,說羅馬的暗渠都沒這講究,他們的磚縫就抹泥巴,雨天總積水。”
阿羅憾眼睛亮了。
“真的?那我再多訂十麵琉璃鏡,等路通了就擺出來!還要讓波斯的商隊都來長安,說‘這兒的路比羅馬的還平’!”
“錦灰磚窯”的煙筒噴著白汽。
窯工們正把燒好的磚搬到空地上,磚麵的水波紋還帶著窯溫,燙得人手一縮。
陳阿嬌設計的“花紋輥”壓在磚上,輥過之處,漢越交融的水波紋就留下了,像兩隻手在磚上握了握。
“這紋路比波斯的‘水渠磚’好看!”波斯商人阿羅憾蹲在磚堆旁,用手指摸著紋路。
“又防滑又吉利,我要帶十塊回波斯,讓石匠照著刻!”
“我們那兒的水渠磚光溜溜的,駱駝總打滑,上月還摔了個琉璃盞,心疼死我了。”
劉妧指著旁邊的“磚樣錦盒”,盒裏分放著水波紋、斜紋、回紋的磚。
“街坊們說‘不同路段要不同紋’,東市人多,用防滑的水波紋;西市有駱駝,用耐磨的回紋——讓大家自己挑,窯工頭老李這兒有冊子,記著誰要哪種,比官府定著強。”
窯工頭老李舉著水波紋磚喊。
“王大爺剛才來挑了,說他那片靠近酒肆,總灑酒水,用斜紋,像織錦的經密,看著規整還不滑!”
“他還說‘要讓喝醉的客人也走得穩’,想得周到!”
阿羅憾立刻舉手。
“我攤前要水波紋!昨兒我家駱駝在泥裏打滑,摔了個琉璃盞,這紋準能讓它站穩!”
老李在冊子上畫了個駱駝,旁邊標著“水波紋”,笑得皺紋堆成了花。
“記上了!阿羅憾老板的駱駝,就得配水波紋,保準穩當!”
暮色漫過設計院時。
老陶的“街道模型”終於完工。模型底座轉著圈,暗渠、滲水井、騎樓在燭火下像幅立體的錦緞,連磚縫都用金線描了。
陳阿嬌拿起“錦線射燈”,光一照,暗渠的水流路線、騎樓的遮陽角度,看得清清楚楚,像把長安的路裝進了盒子裏。
王老實作為百姓代表,摸著模型裏的“錦紙路燈”,紙燈裏點著小蠟,亮得像顆星。
“這燈跟天祿閣的一樣亮,夜裏走路不怕摔了!我那小孫子總說‘黑路怕鬼’,有這燈,他準敢自己去買糖吃,不用我跟屁股後頭送了。”
“前兒他還畫了個燈籠,說‘要掛在新路上’。”
老陶得意地轉動模型底座,底座“哢嗒”一響,竟顯出積雪的樣子,白色棉絮似的雪堆在騎樓簷下。
“看,這是冬天!雪超過三尺,騎樓的簷角就會響鈴,提醒掃雪——太後說,修路得想四季的事兒,夏天防曬,冬天防雪,才叫周全。”
小張湊過來看,忽然笑了。
“這模型裏的小人,有張屠戶的肉案,案上還插著刀呢;李嫂的布攤掛著花布,跟她昨天賣的那塊一模一樣;還有阿勇的竹器攤,擺著小竹籃,跟真的一樣!”
旁邊的孩子伸手要摸,被娘拉住。
“別碰,這是大家的路,得輕著點。等修好了,讓你在上麵跑個夠。”
掌燈後的建章宮。
劉妧看著老陶送來的《街道模型錄》,錄末附著王老實畫的“錦線量街圖”,圖中量街儀如織機般滾動,旁邊注著:“量街如量布,差一寸都不行。”
陳阿嬌展開新製的“施工密押器”,器上齒輪刻著《九章算術》的“方田術”,轉一下就生成一個編號。
“哀家讓尚方署做了百個,每個路段一個號,防偷工減料——誰偷懶,編號就對不上,一看就知道。”
“昨兒魯直還說‘這比他車坊的校驗器還靈’。”
衛子夫捧著《施工章程冊》進來,冊子裏夾著張錦紙,畫著百姓監督員的名單。
“已定施工分五段,每段設‘百姓監督員’,王老實管東段,阿勇管西段,用錦幣付酬。”
“剛才王老實還跟我說‘定比官差盯著上心,這是咱自家的路,修不好對不起街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