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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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阿嬌對魯直道“連夜趕製十塊鐵界碑,刻上各業態區的規矩,立在商區入口。”
她指了指鏨子,“鏨深些,風吹雨打都磨不掉。”
遠處樣板區吵吵嚷嚷,阿羅憾和馬庫斯正爭得麵紅耳赤,混著工匠釘木板的“砰砰”聲。
張二嬸“哐當”把胡餅鐺拍在磚上,嗓門亮得能穿透吵聲“李嵩敢毀規矩,我帶胡餅鋪的街坊堵他門去!”
王老實的米糕鏟敲得案台“當當”響“就是!咱這新鋪位,憑他一句話就不算數了?沒這理!”
開春第十日,天剛蒙蒙亮,東市拆建現場已忙活起來。
魯直光著膀子喊號子,磚縫裏的露水“滴答”往下掉。
“鋼質拆牆機”的齒輪“哢嚓哢嚓”轉,羅馬式的咬合齒咬著牆根,跟啃骨頭似的。
桑小娥拎著灰漿潤滑劑壺,往接縫處“滋滋”噴,白霧裹著灰嗆得她眯眼“按太後說的,拆牆得順著牆體經緯來。這牆是夯土混碎磚,先鬆四角的立柱,再拆中間的橫磚,不然準塌。”
魯直踹了踹機器底座,鋼片“嗡”地顫“少廢話!加把勁!昨兒李嵩家管家來看,說‘這機子拆牆比拆他家牌坊還快’,聽著就來氣!”
王老實帶著老商戶搬貨,扁擔壓得“咯吱”響,米糕籠在筐裏晃悠,愣是沒灑出半點。
“都輕著點!這是阿月新織的防震布,裹著竹器不怕碰。”
他扭頭喊越人阿勇,阿勇正笨手笨腳地把竹筐往布上裹,布上的防震紋像波浪,卻纏成了疙瘩,臉憋得通紅“王大叔,這紋跟我們越人編的魚網紋像,說是能卸力。昨兒我試了,裹著竹筐從台階上滾下來,一點沒破!”
劉妧踩著廢舊綢緞鋪的臨時通道,緞子上舊花紋還隱約可見,一朵牡丹被踩得發皺。
“這道是各戶捐的舊綢緞鋪的。”她踢了踢邊角,“張屠戶捐了他婆娘的陪嫁錦被,阿羅憾捐了波斯舊地毯,都是好料子,護貨不硌得慌。”
穿儒衫的李嵩在拆牆機旁轉悠,拐杖“篤篤”敲著廢磚“拆!拆!就知道拆!這牆立了五十年,護著東市沒遭過賊,說拆就拆?純粹勞民傷財!”
魯直直起身,汗珠子砸在鋼機上“啪嗒”響“李大人,這牆裂了七道縫,雨天往商戶鋪裏滲水。”
他拽過塊磚往地上一摔,磚“哢嚓”裂成兩半,裏頭空得能塞下拳頭,“王老實的米糕都潮得發黏——您不信,摸摸這磚!”
王老實拎著塊潮米糕遞過去,糕上黴點綠瑩瑩的“您嚐嚐?這就是老牆漏水害的。新牆用灰漿砌,保準不滲水。”
李嵩瞅著黴點沒接,拐杖戳得更深,磚渣“簌簌”落“那也不能用羅馬的齒輪機拆!祖宗的牆,就得用祖宗的法子拆!”
巳時,商戶臨時安置區。
陳阿嬌踮腳看布質商棚頂,藤條棚架“咯吱”晃,像要散架“阿月設計的自動卷簾靈不靈?”
她扯了扯簾繩,帆布“嘩啦”卷上去,陽光“唰”地鋪滿棚子,晃得人眯眼。
阿月趕緊扶住棚柱,柱上越人藤編纏著漢地棉線,像擰了麻花“靈!昨兒下小雨,簾自己就落了,比人反應快。用的是羅馬配重輪,纏了耐磨線,不打滑。”
棚內瓷質貨架擺得齊整。
食肆區架上是王老實的米糕屜,冒著熱氣;手工業區擱著阿勇的竹器,標簽用漢越文寫得歪歪扭扭。
阿羅憾正把琉璃器往防震墊上擺,墊子用厚布夾棉花,軟乎乎的“這棚比波斯商帳結實多了。軟墊防碎,昨兒駱駝驚了,琉璃盞從架上掉下來,愣是沒裂!”
張二嬸往瓷盤裏放胡餅,“當當”響“我家爐火燒得旺,棚子也沒焦。桑小娥說這布浸了防火油,比石棉還管用。”
未時,公告欄前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指節敲得公告欄“篤篤”響,紙頁發顫。“拆建時序圖”上,紅線區畫著舉錘拆牆的小人,藍線區標著搭腳手架的建新圖,箭頭像指路幡。
賣醋的趙老栓眯著眼,手指戳著圖,一身醋味飄出半尺“紅線區今日拆,我家鋪子在藍線區,明兒才動?”
王老實指著圖角綠線標的便民通道,像條小蛇穿在各區之間“看,去西市不用繞遠,從這道走,比往日快兩刻。昨兒西域商隊的駱駝從這過,蹄子都沒沾泥。”
公告欄旁工具箱敞著,布料、繩子碼得像疊好的衣裳。
秀兒幫老婦抽繩子“三股擰的是捆貨繩,兩股編的是晾衣繩。”
她遞過繩,繩頭打著越人結,“老阿婆,您捆菜用這細的,不勒手。”
老婦攥著繩笑,嘴癟成個核桃“比我家麻繩軟和,這工具箱比官府庫房還周全!”
申時,建築垃圾處理區灰塵“騰騰”冒,像起了霧。
老陶的徒弟們把廢磚往線網篩分機裏塞,機器“嗡嗡”轉,震得地麵發麻。
“這機子是太後照著越人篩米的法子改的。”老陶往線網撒碎磚,網眼密得像布,“粗料拌絲線做鋪路碎石,比青石耐磨;細料製灰漿,黏得能粘住駱駝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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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駱越蹲在篩網旁,指腹蹭著網線,線毛沾在手上“這網跟我們越人篩米的一樣,就是線更結實。昨兒篩了百斤磚,網眼都沒變形。”
劉妧拿起塊再生磚,磚裏摻著廢線像嵌了銀絲,往地上一磕,磚沒裂,地上的縫倒震大了“這磚摻了波斯瀝青和漢地糯米汁,比老青磚沉三成,鋪在防火巷,火烤不炸。”
老陶的徒弟舉著磚喊,聲音被機器吞了一半“剛才李大人來看,敲了敲說‘這磚比他家階磚還硬’,沒再挑刺!”
暮色漫過拆建區,“轟隆”一聲,第一段防火巷最後一道殘牆塌了,塵土裹著歡呼飄上天,像揚起的綢緞。
陳阿嬌命人往巷口立石質界碑,碑是再生磚做的,青灰色泛著光。
魯直用鏨子刻“寬三丈,禁堆物”,火星濺在碑上像小煙花。
“碑邊掛線繩鈴鐺。”陳阿嬌扯了扯繩,鈴鐺“叮鈴”響,驚飛簷下麻雀,“誰堆東西碰到,鈴就響,巡夜兵丁老遠能聽見。”
王老實摸著巷壁防潮層,指腹沾點灰滑溜溜的,像抹了油“這層跟我家築堤的一樣,摻了蠣殼灰,雨水滲不進去。前兒下大雨,老牆根能淹腳脖子,這新牆根,幹得能坐人!”
阿羅憾的駝隊通過防火巷運琉璃,駝鈴“嘩啦”響,與巷口鈴鐺“叮鈴”應和,像在唱歌“這巷比波斯商道寬,駱駝能並排走!明兒多運兩車琉璃,這路走得舒坦!”
掌燈後,建章宮。
劉妧翻著魯直送來的《拆建便民錄》,錄末秀兒畫的“商區安位圖”上,臨時商棚排得像列隊的兵,旁注“棚裏跟鋪裏一樣,不耽誤做生意,今日賣的米糕比往日還多兩籠。”
陳阿嬌展開新製的拆建預警儀,線繩垂線掛著鉛錘像小秤。
她往桌邊一撞,儀“嘀嘀”響,紅燈亮得刺眼“哀家讓尚方署做了百個,放各段施工處,有危險就響。剛才魯直來說,有個小工沒注意腳手架鬆了,儀一響,救了他一命。”
衛子夫捧著《安商保障冊》進來,冊頁沾著點灰像落了星“今日安全拆建百丈,安置商戶兩百戶,‘布質商棚’被誇‘風雨無憂’。建築垃圾回收率八成,老陶說能再做千塊再生磚,夠鋪半條防火巷。”
她從冊裏抽出張紙“李嵩讓人送了封信來,說‘防火巷確有必要’,還問能不能給他老家也畫張拆建圖,他家村口老牆總漏水。”
劉妧拿起“拆建進度詔”蓋章,印泥落在“商戶滿意”四字上,紅得像火“讓魯直明兒帶李嵩去看防火巷的防潮層,讓他親眼瞧瞧,新法子不是瞎折騰。”
陳阿嬌望著窗外,拆建區錘鑿聲混著線繩鈴鐺“叮鈴”響,比宮裏編鍾還熱鬧鮮活“這拆建啊,拆的是老牆,建的是人心。明日帶陛下去看鋼質梁柱,讓商戶瞧瞧這重建的骨架,比老牆結實十倍!”
遠處拆建區,李嵩的拐杖聲混在錘鑿裏,“篤篤”“砰砰”像打拍子。
他蹲在防火巷邊,用手量牆寬,手指叉開比量著,嘴裏念叨“三丈……是夠寬,駱駝確實能過……”
王老實遞過塊熱米糕,冒著白氣。
他接了,沒說話,米糕的熱氣騰在臉上,皺紋裏都泛著光,像笑了。
開春第十一日,東市建築工地,鏨子敲鋼柱的脆響裹著風飄老遠。
魯直扯著嗓子喊號子,臉膛被鋼屑映得發亮,脖頸青筋直跳“起——!”
他猛拽繩索,“鋼質吊車”的織機踏杆“咯吱”沉下去,吊著的鋼柱緩緩升起,柱身纏著的耐磨線在晨光裏閃,像勒著道銀帶“這吊車是按桑小娥畫的圖改的,原是織機的踏杆原理,改了齒輪,能吊千斤——比羅馬人的絞盤省勁,女人都能拽動。”
“慢著!偏了半寸!”陳阿嬌從腳手架下喊,舉著銅製水平鏡,鏡裏氣泡晃得像小魚,“這鏡測法比線墜準!”
魯直抹把汗,汗珠砸在鋼柱上“前兒用線墜總晃,這鏡裏的氣泡實誠,差一絲都不肯停。”
王老實蹲在柱腳看刻度,指腹蹭過“承重十噸”的陰刻,刻痕裏嵌著細線,摸起來不硌手“魯師傅,這柱比天祿閣的還壯實。我那米糕攤的蒸籠,疊十層都壓不塌吧?”
魯直笑了,錘柄往柱上一磕,“當”的一聲“你就是把波斯商隊的駱駝都趕上,它也不晃——這鋼摻了羅馬人的淬火料,漢地鐵匠鋪煉不出這硬度,敲著都脆生。”
李嵩在工地邊緣轉悠,手裏攥著本《考工記》,紙頁被風吹得“嘩啦”響,邊角卷了毛“鋼柱纏線?”
他皺眉戳了戳柱身的線,線“彈”了回去,“這線軟乎乎的,能防啥腐蝕?白費功夫。”
魯直忙著校準吊繩,頭也沒抬“李大人您摸摸,這是越人用桐油浸過的防腐線。波斯商隊穿這線織的襪子,走戈壁灘半年不爛——比您那書裏寫的漆塗法省三成功夫,還不嗆人。”
李嵩翻著書,指尖在“匠人建國,水地以縣”的字句上劃,墨都被磨淡了“古法治柱,必用水地之法,你這吊車……”
話沒說完,王老實遞來塊碎鋼片,鋼茬閃著冷光“您看這鋼茬,羅馬人的冷鍛法打的,比咱的熱鍛結實三成。老法子好,新法子也不賴,合用就行——就像您愛喝茶,我愛吃糕,各有各的好。”
李嵩捏著鋼片,又摸了摸線,線在掌心留了點桐油香。
他沒再說話,轉身去看騎樓的圖紙,手指在“騎樓商廊”的字樣上頓了頓,輕輕敲了敲。
騎樓商廊的腳手架上,阿月帶著女眷們往藤架上纏線,藤條“簌簌”落青渣,沾在她們的頭巾上“這是漢地的雙股纏,繞三圈打個越人結,保準不鬆。”
她手把手教個波斯女子,女子的頭巾蹭到藤架上,香粉落了點在藤條上。
波斯女子蹙眉,指尖捏著線頭打了個死結,線“啪”地繃斷了。
“別急。”阿月笑著解結,線頭在她指間轉了個圈,“你看這藤是經,線是緯,跟織布一個理,經正了,緯才順。就像咱娘們幹活,心齊了,啥都快——昨兒你教我調波斯顏料,今兒我教你纏線,這不就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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