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炎把餐盤往桌上一撂，不鏽鋼勺子\"當啷\"一聲彈起來老高。\"我真服了，碧波星人發來的數據包你看了沒？他們那個能源轉換率...\"
    \"先吃飯行不行？\"劉曉霞把青菜夾到他碗裏，\"這都中午一點了，你早飯就沒吃。\"她轉頭對打飯窗口喊：\"張師傅，再給加個糖醋排骨！\"
    \"我真吃不下。\"雷炎把筷子一放，從兜裏掏出個皺巴巴的筆記本，\"你看第七頁這個曲線圖，上午實驗數據跟預測值差了8...\"
    食堂吊扇吱呀吱呀轉著，劉曉霞突然伸手合上筆記本：\"你聞聞自己身上都餿了。三天沒回宿舍了吧？\"她拽起雷炎胳膊，\"走，先去我宿舍洗個澡。\"
    \"哎你等會兒！\"雷炎掙紮著去夠桌上的筆記本，\"下午兩點還要跟航天局視頻會議...\"
    劉曉霞已經麻利地把他的資料全塞進自己帆布包裏：\"會議我讓小王推遲了。你看看你這黑眼圈，待會兒匯報時暈過去算誰的？\"
    水聲嘩啦啦響了二十分鍾。劉曉霞在廚房下掛麵，聽見浴室門開的聲音：\"毛巾在椅背上！我煮了西紅柿雞蛋麵...\"
    \"真香！\"雷炎頂著濕漉漉的頭發湊過來，\"誒你把我筆記本放哪兒了？\"
    \"先吃飯！\"劉曉霞\"啪\"地打掉他伸向背包的手，\"你說你，上回低血糖暈實驗室的事兒忘了？碧波星醫療組給的營養劑都救不回來...\"
    雷炎捧著麵碗嘿嘿笑：\"那次不是趕著調試量子耦合器嘛。\"他突然想起什麽，筷子停在半空：\"對了，明天那個聯合實驗...\"
    \"安排好了。\"劉曉霞把自己碗裏的荷包蛋夾給他，\"地球這邊我負責，碧波星軌道站那邊小李盯著。你——\"她特別強調，\"老老實實睡夠八小時。\"
    窗外知了叫得正歡。雷炎吸溜著麵條，突然說：\"其實那8的誤差...\"
    \"是因為大氣折射率。\"劉曉霞頭也不抬，\"我昨晚重新核算過了，把近地空間塵埃濃度變量加進去就吻合。\"她起身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喏，冰鎮的。\"
    雷炎瞪大眼睛：\"你什麽時候算的？昨天淩晨三點我走的時候你還在整理會議紀要...\"
    \"某些人熬夜是常態，我加個班就大驚小怪？\"劉曉霞拉開易拉罐，泡沫溢出來沾在手指上。她突然正色道：\"老雷，咱們得談談分工問題。\"
    雷炎灌了口啤酒：\"你說。\"
    \"你不能所有事都親力親為。\"劉曉霞掰著手指算，\"上周幫材料組調試光譜儀，前天替編程組改代碼，昨天甚至跑去幫廚研發太空食品...\"
    \"那不是正好碰上王師傅扭傷腰嘛！\"
    劉曉霞把啤酒罐往桌上一墩：\"你是項目總負責人！知道現在各小組長都怎麽抱怨嗎？說找你簽字得滿基地抓人！\"
    雷炎不吭聲了，低頭扒拉碗裏的麵條。空調滴水聲在沉默中格外清晰。
    \"叮咚——\"門鈴響了。劉曉霞開門看見小李抱著文件袋：\"霞姐，航天局剛發來的會議紀要...\"
    \"給我吧。\"雷炎不知什麽時候湊過來，伸手就要拿。
    劉曉霞一把搶過文件袋：\"說好的今天下午休息！\"她轉頭對小李說：\"告訴各部門，雷工明天上午十點才處理文件。\"
    小李左右為難：\"可是量子實驗室那邊...\"
    \"我去。\"劉曉霞把雷炎往屋裏推，\"告訴老趙，兩小時後我到他們實驗室。\"關上門，她抱著胳膊看雷炎：\"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麽躺床上睡足六小時，要麽我打電話讓醫務室給你打鎮靜劑。\"
    雷炎舉手投降：\"我睡我睡...不過你得把航天局文件給我看一眼...\"
    \"做夢！\"劉曉霞把文件袋鎖進抽屜，\"鑰匙我帶著。現在，立刻，馬上，去臥室！\"
    雷炎磨磨蹭蹭往屋裏走，突然回頭：\"那個...你晚上還回來住嗎？\"
    \"想得美！\"劉曉霞紅著臉抓起床頭的枕頭砸過去，\"我今晚住值班室！\"她走到門口又轉身警告：\"要讓我發現你偷溜出去，下周的星際聯席會議你就別想參加了！\"
    門關上了。雷炎抱著枕頭站了一會兒，突然笑出聲。他摸出褲兜裏藏著的備用筆記本，想了想又塞回去，老老實實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