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分享會的空盤還堆在長桌上，林峰的指節輕輕敲了敲桌沿。
    窗外星露花的香氣混著殘留的甜，讓他想起賽倫說的"人間煙火"——那團溫暖的火，該再添把柴。
    "或許可以辦場聯歡晚會？"他轉身時撞落了半塊芝麻糖，糖塊骨碌碌滾到艾麗婭腳邊。
    她彎腰撿起，觸須掃過他手背，帶著矽基特有的微涼，"促進文化交流的話，舞蹈和音樂比實驗數據更柔軟。"
    艾麗婭的星軌石光在眼底流轉，那是離星人思考時的微光："在離星，族人們會在礦石結晶前用舞蹈傳遞情緒。"她的觸須卷著芝麻糖，"地球的舞蹈...會像星露花一樣輕盈嗎？"
    提議傳到李將軍耳中時，他正站在活動中心門口核對安保名單。
    這位總把槍套擦得鋥亮的軍人皺起眉，指節叩了叩胸前的通訊器："小鎮的防禦係統還在調試，萬一..."話沒說完，他瞥見王奶奶踮著腳往公告欄貼海報，小豆子舉著蠟筆在旁邊畫星星；賽倫蹲在地上，正用岩髓筆幫露西寫"聯歡晚會"的美術字，矽基皮膚隨著筆觸變換著淺粉到靛藍的漸變色。
    "將軍！"露西抱著一摞彩紙跑過來，發梢沾著麵粉，"您看這顏色搭配——離星的晶藍配地球的橘紅，像不像上次桂花粥裏的霞光？"她把一張彩紙往李將軍胸口貼，"上次您嚐了艾麗婭做的晶露布丁，可連吃了三塊！"
    李將軍耳尖泛紅，輕咳一聲扯下彩紙："場地安全報告明天中午前交我。"轉身時卻把通訊器調成了靜音——他聽見遠處傳來托尼的吉他聲，調子是從未聽過的悠揚，混著孩子們的笑聲，像根軟繩子，輕輕勒住了他緊繃的神經。
    籌備的日子像被按了快進鍵。
    露西把活動中心的桌椅全搬到角落，地麵擦得能照見人影。"注意重心！"她穿著帆布鞋在地板上滑出半弧，發尾掃過離星少女莎蒂的觸須，"地球的圓舞曲需要膝蓋微屈，你們的矽基骨骼更堅韌，但試著把動作放緩...對，像星露花在風裏晃。"莎蒂的觸須跟著旋律擺動，原本生硬的機械感漸漸軟化，矽基皮膚泛起春水般的漣漪。
    托尼的琴箱總敞著，琴譜紙散得滿地都是。
    他咬著鉛筆在走廊來回踱步，直到某天黃昏——他看見艾麗婭蹲在台階上，小豆子正用彩筆在她手背上畫太陽，矽基皮膚隨著筆觸變換顏色，從檸檬黃變成珊瑚橙。"有了！"托尼差點撞翻花盆，跑回琴房時鞋跟卡在磚縫裏，"副歌要像這樣——"他撥動琴弦，旋律裏既有離星星弦琴的清越，又混著地球吉他的厚重，"第一句是"星塵落進碗裏"，第二句..."煙火漫過星際"。"
    晚會前三天，天氣預報員的聲音炸響在鎮廣播裏："強對流天氣將於明晚抵達，預計降雨量..."露西的發圈"啪"地崩斷，彩紙從她懷裏簌簌飄落；托尼抱著吉他衝出門，雨水已經開始砸在他肩頭；林峰握著艾麗婭的手，能感覺到她矽基皮膚下的細微震顫——那是離星人焦慮時的生理反應。
    "轉移到北倉庫。"賽倫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位離星領袖不知何時站在屋簷下，矽基皮膚泛著沉穩的藏青，"三天前我和阿明檢查過，那間倉庫足夠大，通風係統完好，離活動中心隻有十分鍾路程。"他抬手指向鎮外，雨幕中隱約可見灰色建築的輪廓，"離星的建築材料能隔絕雨聲，你們的燈光設備...需要幫忙搬運嗎？"
    李將軍的軍靴踩在水窪裏，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褲腳。
    他對著通訊器吼了句"全體集合"，轉頭卻對賽倫點頭："你帶路。"雨水順著他的帽簷淌成線，卻掩不住眼底的光亮——他看見露西已經把彩紙塞進防水袋，托尼用雨衣裹緊吉他，艾麗婭正幫小豆子係雨披，觸須小心地繞開孩子的蝴蝶結。
    當眾人湧進倉庫時，雨勢正盛。
    倉庫的水泥地麵還帶著潮氣，卻擋不住露西蹦跳著掛起串燈。"看！"她拽亮開關，暖黃的光漫過堆疊的木箱，映得離星人的矽基皮膚泛起蜜色，"像不像上次活動中心的晚霞？"托尼調試著音箱，試音的旋律撞在水泥牆上，激起一片回響；林峰和艾麗婭在角落組裝實驗桌改的舞台，他的指尖擦破了皮，艾麗婭取出離星的修複膠，觸須輕輕點在傷口上，微涼的觸感裏帶著絲甜。
    "要開始了嗎？"小豆子扯了扯艾麗婭的衣角，雨披帽子滑下來，露出沾著雨水的睫毛。
    艾麗婭彎腰抱起她，觸須卷著孩子的手腕，矽基皮膚隨著心跳變換著柔粉："等雨停了，我們會跳一支最漂亮的舞。"
    倉庫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鐵皮屋頂上像敲鼓。
    但沒人注意——露西在調整最後一串燈，托尼在給吉他調弦，李將軍站在門口，背挺得筆直，卻悄悄把通訊器塞進了褲兜；賽倫靠在牆角，矽基皮膚映著燈光，慢慢變成了和地球晚霞一樣的橘紅。
    誰也沒注意到，倉庫深處的通風管道裏，有個黑色的小裝置閃了閃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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