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艙的空調嗡鳴著，林峰的後頸沁出薄汗。
    全息屏上那個光之星身影的金瞳還在灼燒他的視網膜，而戰術板貼著大腿的震動頻率，像極了心跳失序的節奏。
    他攥緊戰術板，指節發白——克萊爾的消息停在"因為"，亂碼像扭曲的蛇信子，在屏幕上嘶嘶作響。
    "林博士？"艾麗婭的聲音從側後方傳來。
    他轉頭，看見她正盯著光之星晶體，那行"小心他"的金光已淡成霧，卻在她虹膜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離星人耳尖的矽晶紋路微微發亮，這是她緊張時的生理反應。
    "我需要接個加密通訊。"林峰壓低聲音，拇指摩挲著戰術板邊緣的安全鎖。
    艾麗婭立刻點頭，指尖輕觸他手腕——這是他們約定的"注意安全"的暗號。
    他穿過人群時，餘光瞥見李將軍正用指節叩著控製台，目光緊盯著全息屏上的光之星身影，下頜線繃成鋒利的刀。
    實驗室角落的隔離艙門閉合時，林峰聽見自己吞咽的聲音。
    他輸入三級加密碼，戰術板屏幕驟然變成血紅色——這是最高等級的私密通訊模式。
    等待連接的三秒裏，他數清了牆上第17道劃痕的弧度，數到第三下時，屏幕亮起，露出一張模糊的臉。
    "我是卡洛斯。"對方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光之星基層研究員。"
    林峰的指甲掐進掌心"你說合作另有原因，到底怎麽回事？"
    屏幕裏的影像突然扭曲，像被風吹皺的水麵。
    卡洛斯的聲音突然清晰了一瞬"我們的星球在三十年前就成了死星"接著又是雜音，"小行星撞擊是我們的引力實驗失控"
    林峰的戰術板差點摔在地上。
    他猛地前傾，額頭抵著冰涼的隔離艙玻璃"你是說，地球即將被撞擊的小行星，是你們搞出來的？"
    "引力錨點本想牽引資源計算錯誤"卡洛斯的臉終於穩定下來，他眼眶泛著詭異的幽藍，那是光之星人情緒激烈時的特征，"我們檢測到宇宙終產者的波動後，就想借地球的碳基生命做緩衝但克萊爾他們"影像再次扭曲，"博士，你們的基因融合實驗能同時拯救兩個文明但高層"
    "等等！"林峰猛拍戰術板，"具體時間？
    撞擊參數？
    你們有解決方案嗎？"
    回答他的是刺耳的蜂鳴。
    屏幕黑了三秒，跳出一行字"他們發現了，快逃。"然後徹底熄滅。
    隔離艙的氧氣麵罩自動落下時，林峰才驚覺自己剛才一直屏息。
    他扯下麵罩，胸口劇烈起伏，戰術板在掌心燙得驚人。
    通訊記錄裏，卡洛斯的消息像一道刺目的閃電，劈開了所有關於"星際合作"的美好假象。
    會議室的頂燈在李將軍頭頂投下冷白的光。
    他捏著戰術板的手青筋凸起，指節抵在桌沿，把木紋壓出淺淺的凹痕。
    張博士的咖啡杯"當"地磕在桌麵，褐色液體濺在全息投影的星圖上，把小行星軌道染成渾濁的棕。
    "這不可能。"張博士摘下眼鏡，用襯衫下擺用力擦拭，"光之星的科技水平遠高於我們，怎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但卡洛斯的生物特征碼和之前的樣本吻合。"王麗的指尖在終端上翻飛，投影裏跳出一組綠色數據流，"他的腦波頻率顯示，說話時的應激反應符合陳述真相的特征。"她抬起頭，睫毛快速眨動，"更關鍵的是"她調出光之星晶體的監控錄像，"在他發消息的同時，晶體上的"小心他"是用離星古語寫的，而艾麗婭說過，這種文字早在上古時期就沒人用了。"
    艾麗婭坐在林峰右側，矽基皮膚下的熒光脈絡隨著呼吸明暗交替。
    她忽然開口"離星有句諺語，"破碎的鏡子能照見完整的謊言"。
    光之星內部可能有派係分裂。"她轉向李將軍，"如果卡洛斯代表的是反對高層的一派，那他們的秘密或許是個轉機。"
    李將軍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停在林峰臉上"小林，你怎麽看？"
    林峰摸了摸口袋裏的光之星晶體——剛才他悄悄收起來了，此刻晶體貼著皮膚，溫溫的，像塊活物。"基因融合實驗已經進入關鍵階段。"他聲音發啞，"如果光之星真的能修正撞擊軌道的技術"
    "但他們可能在利用我們！"張博士拍桌站起，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用地球人的命換他們的文明延續，這種合作有什麽意義？"
    "那如果我們能反過來利用他們？"艾麗婭按住張博士的手腕，"他們需要我們的碳基基因完成融合，而我們需要他們的科技改變軌道。
    這是場危險的平衡，但"她望向林峰，眼底泛起溫柔的光，"總比坐以待斃強。"
    會議室陷入沉默。
    牆上的電子鍾跳動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每一聲都像錘子敲在人心上。
    李將軍突然抓起戰術板，按下通話鍵"阿明，立刻檢查所有人工智能接口，尤其是光之星的係統。"他抬頭時，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王麗，監控光之星所有通訊，重點追蹤那個"他"的身份。
    小林、艾麗婭，基因實驗加快進度，但每一步都要雙重驗證。"
    "是。"眾人齊聲應道。
    散會時，林峰落在最後。
    他摸出晶體，發現表麵的光痕又變了——這次是一行極小的字，需要湊到眼前才能看清"午夜三點，實驗室後巷，帶樣本。"
    他抬頭，正看見艾麗婭站在門口等他。
    離星人的發梢泛著淡紫色的光，在走廊的陰影裏像團會呼吸的霧。
    她歪頭一笑"我猜，你的晶體又有新消息了？"
    林峰握緊晶體，點頭。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也能看見艾麗婭耳尖的矽晶紋路正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顫動。
    午夜三點的後巷，帶著能改寫兩個文明命運的基因樣本——那裏等待他們的，究竟是轉機，還是更深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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