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像根燒紅的鐵絲，正一寸寸絞緊指揮中心的空氣。
    林峰的指節抵在控製台邊緣，骨節泛出青白——方才為張博士止血時沾的血漬還未擦淨，此刻正隨著心跳在掌心洇開，像朵正在腐爛的花。
    “李將軍，安保漏洞必須在三十分鍾內補上。”他轉向剛給頭目戴上束縛裝置的李將軍，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度，“他們能黑進防禦係統提前撞擊時間，就能派人滲透實驗室。”李將軍的戰術靴碾過地麵的血跡，帶起一縷鐵鏽味。
    他扯下戰術手套丟進垃圾桶，指腹用力按了按耳麥“第三小隊封鎖b區通風口，無人機群覆蓋半徑五公裏空域。”轉頭時，眼角的疤痕被紅光割成兩半，“五分鍾後，我要看到所有備用電源的檢查報告。”
    通風管道裏的金屬摩擦聲突然清晰了些。
    艾麗婭的指尖猛地蜷起，紫色光網在掌心虛虛凝結又消散。
    她的星軌紋路正從脖頸往鎖骨褪去，像被潮水卷走的星圖。“林峰。”她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能量核心的震動透過接觸點傳來，像極了離星雨季時地底岩漿的轟鳴，“實驗室的量子鎖需要重新校準。
    張博士的基因融合公式“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角落擔架上的張博士——老人正咬著牙拆自己鎖骨處的彈片，鑷子在血肉裏發出細微的刮擦聲，”他需要休息，但我們等不起。“
    林峰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父親失蹤前最後一次視頻通話，對方機械義眼裏的銀灰色光斑也是這樣跳動著，說“引力牽引技術會改寫兩個文明的命運”。
    此刻全息屏上“星淵探險者”的殘影還未完全消散，領航員瞳孔裏那點銀灰像根細針，正紮在他太陽穴上。“張博士。”他彎腰按住老人的手腕，觸感滾燙得驚人，“您負責指導參數修正，剩下的我和艾麗婭來。”張博士的鑷子當啷掉在金屬托盤上，血珠濺在他發白的實驗室服上，綻開朵猙獰的花“小峰，融合艙的冷卻劑配比必須精確到小數點後四位。
    上回艾麗婭說的矽基酶催化“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滴在林峰手背上，”別別讓老林的研究白費。“
    “明白。”艾麗婭蹲下身，星軌紋路在她彎腰時重新亮了一瞬，像黑暗裏突然劃過的流星。
    她取出離星醫療膠貼在張博士傷口上，淡藍色的膠質迅速滲透進焦黑的皮膚，“冷卻劑我已經調整了三次，但需要您的生物力學模型驗證。”她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卻讓張博士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那是隻有麵對最精密實驗時才會有的光。
    李將軍的耳麥突然發出刺啦聲響。
    他扯了扯通訊器，抬頭時眉峰擰成結“偵察機在西北方三公裏處發現熱信號，數量七個。”他抽出腰間的電磁槍拍在控製台上，“王麗，五分鍾內給我定位信號源。”
    情報分析師王麗的指尖在全息鍵盤上翻飛，發梢沾著的汗滴落進領口都沒察覺。
    她麵前的信息流突然炸開一片亂碼，又在零點三秒後重組為一串坐標。“是廢棄的3號礦洞。”她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他們用了離星的信號幹擾器，但我截到了最後半段通訊。”她調出一段音頻，電流雜音裏混著模糊的男聲“光之星的人新方法軌道”
    “光之星？”林峰的呼吸突然一滯。
    那是父親失蹤前常提起的秘密科研所，據說聚集著地球和離星最頂尖的天體物理學家。
    艾麗婭的能量核心震動頻率陡然加快，紫色光網不受控製地纏上林峰的小臂，涼意順著血管竄到後頸“光之星的引力模型能在七十二小時內”
    通訊器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聲。
    王麗手忙腳亂地調整頻率，一段帶著雜音的影像在眾人頭頂展開——畫麵裏是個白發老者，左眼戴著和“星淵探險者”領航員同款的機械義眼。
    “林峰。”老者的聲音像砂紙摩擦金屬，“我們找到用矽基碳基融合基因激活行星引擎的方法。
    撞擊前七十二小時，足夠讓它產生“
    “父親？”林峰猛地站起來，額頭撞在控製台邊緣都沒察覺。
    全息影像裏的老者瞳孔突然收縮，機械義眼閃過刺目的紅光“別打斷！
    聽好，融合艙必須在六小時內完成最終調試，艾麗婭的能量核心是關鍵記住，當星軌紋路完全熄滅時“
    “信號中斷了！”王麗的手指幾乎要戳穿全息屏，“他們用了自毀程序，隻剩最後一句——”
    “這是你父親的聲音？”李將軍的電磁槍已經上膛，“他怎麽會在光之星？”
    艾麗婭的星軌紋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去，最後幾縷微光停留在她和林峰交握的手上。
    她突然按住能量核心，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說的是離星的’星隕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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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能量核心即將耗盡時，星軌紋路會完全熄滅但那意味著“
    實驗室方向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李將軍的電磁槍瞬間指向門口，卻見張博士扶著牆站在那裏，胸前的醫療膠滲出淡粉色液體——他竟扯掉了還在工作的治療儀。“融合艙！”老人的聲音帶著破音，“我剛收到實驗室警報，冷卻劑管道被人動了手腳！”
    林峰的心髒重重砸在胸腔裏。
    他看向艾麗婭，她星雲般的瞳孔裏映著自己扭曲的倒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走。”他抓起實驗服搭在張博士肩上，轉身時撞翻了旁邊的儀器車，金屬零件叮叮當當滾了一地，“李將軍，守住指揮中心；王麗，繼續追蹤光之星的信號。”他拉住艾麗婭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正在流失，“艾麗婭，你的能量核心還能支撐多久？”
    “不知道。”她的星軌紋路徹底熄滅了，黑暗中隻餘下能量核心處一點幽藍的光，“但如果這是讓兩個文明存活的最後機會”
    走廊裏的應急燈開始閃爍。
    林峰的腳步頓了頓，餘光瞥見轉角處的監控攝像頭正在緩緩轉動，鏡頭精準地對準了他和艾麗婭交握的手——那裏還殘留著紫色光網的殘影，像某種無聲的預言。
    “報告！”通訊器裏傳來偵察兵的聲音，“3號礦洞的熱信號消失了，地麵發現離星的引力牽引裝置殘骸！”
    李將軍的聲音混著跑動的風聲“所有小隊注意，封鎖實驗室外圍！
    重複，封鎖實驗室外圍——“
    林峰推開實驗室的門時，警報聲正像潮水般漫過耳膜。
    融合艙的紅色警告燈映在艾麗婭臉上，將那點幽藍的光染成血色。
    她鬆開林峰的手走向控製台，發梢掃過他手背時，他觸到一片冰涼。
    “冷卻劑管道的裂縫在第三接口。”她的手指按在全息屏上，裂紋狀的光帶瞬間覆蓋整個操作界麵，“需要用離星的修複膠林峰，把實驗櫃第三層的銀色盒子拿來。”
    張博士突然踉蹌著撲向融合艙，布滿老繭的手按在艙體上“等一下！
    融合公式的第17行參數我之前算錯了。“他掏出皺巴巴的計算紙，墨跡被汗水暈開一片，”矽基酶的催化效率應該是083，不是079這會導致融合體在太空中“
    實驗室的門被撞開的聲音蓋過了他的後半句話。
    李將軍的戰術靴碾過地上的玻璃渣，電磁槍的紅光點在牆角的陰影處——那裏站著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手裏握著半塊離星能量石。
    “你們來不及了。”男人的聲音像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光之星的信號是陷阱，小行星的撞擊時間其實隻剩五十小時。”
    艾麗婭的能量核心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紫光。
    她轉身時，發間的星軌紋路竟重新亮了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璀璨。“你說謊。”她的聲音裏帶著離星人特有的共鳴，“離星的監測係統顯示撞擊時間是七十二小時。”
    男人的鴨舌帽滑落。
    林峰看著那張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臉，耳邊突然響起“星淵探險者”最後那條信息“告訴林峰，他父親說該做個了斷了。”
    警報聲驟然拔高。
    王麗的聲音從通訊器裏炸出來“光之星發來新坐標！
    他們說那是啟動行星引擎的關鍵裝置所在位置——“
    林峰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起來。
    他摸出手機，屏幕上是條未讀短信，發件人顯示“未知”“帶上艾麗婭的能量核心，來光之星。”
    實驗室的通風管道裏，金屬摩擦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急，更密。
    艾麗婭的星軌紋路開始閃爍，像極了離星夜空裏即將墜落的流星。
    她看向林峰，星雲般的瞳孔裏有什麽東西正在碎裂，又在碎裂中重新凝結成更明亮的光。
    “我們需要開個會。”林峰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般砸在每個人的心上，“關於光之星的新方法，關於父親的信號，關於所有的真相。”
    窗外，小行星的陰影正緩緩籠罩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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