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鄉鄉下，季平安照常晚飯後溜達。
    因為預報有雨，奶奶還逼他帶上了一把傘。
    走在田埂上，思索著六脈神針和逍遙真訣，以及許叔叔傳功的方式。
    有了傳說中的內力之後，他學什麽都快。
    白天他去鄉裏藥店買了個人體模型，還有一盒銀針。
    不但認全了穴位，銀針刺穴也是又快又準。
    甚至，他還能逼出些許內力，讓銀針顫動不休。
    他知道，不是自己有多麽天才，多牛逼。
    隻是因為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突然一道銀蛇撕裂夜幕。
    在閃電的照耀下，青雲山影影綽綽，蜿蜒如龍。
    下一刻，震耳欲聾的雷聲滾滾而來。
    緊隨其後，就是銅錢大的雨點。
    很快，暴雨天河倒懸。
    “臥槽！”
    這種天氣，傘有個屁用？
    季平安撒丫子往家跑。
    哢嚓！
    轟隆。
    閃電不斷，雷聲不停。
    與此同時，青雲山深處。
    軍用帳篷裏，看著瓢潑般的大雨，趙千羽臉色凝重至極。
    “飛行員到哪裏啦？”
    “長官，已經在來的路上，可是這種天氣……”
    排長周挺沒有說下去，但他的意思很明顯，這種惡劣天氣，根本不具備起飛的條件。
    “命令，所有人拿上工兵鏟，跟我加深兩側壕溝，充分分流可能下來的山洪。”
    話音落下，趙千羽身先士卒，衝進雨幕。
    “長官……”
    周挺一咬牙，嘶吼道：“上！”
    轟隆！
    雷聲更大，雨勢更猛。
    “山洪來了，山洪來了。”
    突然，放哨的士兵飛奔而下。
    果然，下一刻，一股大水衝了下來。
    沿途草木皆被裹挾。
    聲勢浩大。
    下方。
    所有士兵、軍官站成一排，將寶貴的戰機擋在身後。
    前麵是一米深兩米寬的壕溝。
    人牆是第二道防線。
    所有人嚴陣以待。
    趙千羽站在正中間。
    看著探照燈下，奔騰咆哮的山洪，他大吼起來。
    “同誌們，怕嗎？”
    “不怕。”
    “重說。”
    “怕！”
    “怕就對了，老子也怕。但是，為了身後這個寶貝疙瘩，為了我們能夠擁有強大的戰機，扞衛自己的領空，老子死而無憾。”
    “死而無憾！”
    一個個士兵手拉著手，發出視死如歸的怒吼。
    轟！
    嘩啦！
    山洪撲麵而來。
    他們的準備卓有成效。
    洪水被最大程度的分流，成為兩股，從戰機兩側傾瀉而下。
    但依然有幾名士兵，被碎石、草木擊傷。
    大家剛鬆一口氣。
    轟隆轟隆……
    突然，一塊數米高的巨石對著戰機直直的滾落下來。
    眾人頭皮發麻。
    “發射！”
    趙千羽發出指令。
    這是後補方案。
    嘭！
    直升機發射的一枚飛彈，成功擊中巨石。
    然而，分裂出來一塊，足有一人高的石塊，直接飛砸向趙千羽旁邊的周挺。
    周挺本能舉起雙臂。
    哪怕這一刻，他也沒退。
    隻因為身後是他們所有人用生命守護的東西。
    然而預想中被石塊砸飛的情況並沒出現。
    隻感到被人推到了一邊。
    是趙千羽。
    他沉腰立馬，橫眉立目，一記剛猛絕倫的十字衝拳懟向巨石。
    嘭！
    哢嚓哢嚓哢嚓……
    巨石跌進壕溝。
    趙千羽身體倒飛，砸在機身之上。
    一口鮮血噴出。
    渾身骨骼不知斷了多少根。
    “長官！”
    周挺撲到跟前，虎目猩紅。
    “沒能看到我們的戰機……製霸領空，老子……老子死不瞑噗——”
    一口鮮血噴出，趙千羽昏死過去。
    “長官啊！”
    周挺抱著趙千羽，嚎啕大哭。
    雨小了。
    戰機保住了。
    可是長官卻……
    “直升機！”
    周挺大叫。
    一架直升機飛來，在風雨中搖擺不定。
    趙千羽還有微弱的呼吸。
    這種情況下，挪動幅度必須小。
    否則極易造成二次傷害。
    親手將趙千羽送走。
    所以，將趙千羽送進直升機，是不現實的。
    屬下送來擔架，幾人小心翼翼，將趙千羽固定在擔架上。
    擔架吊在直升機下方。
    周挺後背掛著安全繩，在下方盡可能保持擔架的平衡。
    直升機慢慢拔高，朝著山下飛去。
    “趙長官，你會沒事的。”
    “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堅持住，求你堅持住啊！”
    周挺抱著擔架，一起在風雨中蕩秋千。
    剛出來的淚水就被雨水帶走。
    盡管他知道，趙千羽更主要的是為了保護戰機。
    可也畢竟是救了他的命。
    如果趙千羽就這麽犧牲了。
    他必定要內疚一輩子。
    季平安還在田間狂奔。
    突然就看到一架低空飛行的直升機，下麵似乎還吊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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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天氣，還有人作業？
    剛冒出這個想法，一道閃電劈中了直升機。
    一陣火花電閃，直升機就成了沒頭蒼蠅。
    東搖西晃往下掉。
    季平安停下腳步，眼睜睜看著。
    沒有貿然上前，萬一上去被炸死了，豈不是成了大冤種。
    如今，他的五感得到了巨大提升。
    所以，即便在風雨中，依然看清了，直升機下麵的一個擔架，還有一名抱著擔架的迷彩服。
    隻見迷彩服先一步割斷繩索，抱著擔架落進稻田。
    直升機緊跟著也掉了下來，不過是在十幾米外。
    飛行員第一時間爬了出來。
    “排長，你們怎麽樣？”
    “幸虧掉在稻田裏，我們沒事，小孫，你怎麽樣？”
    “我也沒事。”
    “排長，現在咋辦？”
    “先把趙長官弄上去，咱們再呼叫支援。”
    兩人一腳深一腳淺，將擔架抬到田埂上。
    飛行員小孫脫下衣服，給趙千羽遮擋風雨。
    周挺立刻聯係戰部。
    “程長官，我是周挺。”
    “趙長官為了保護戰機，被巨石砸傷，命在旦夕。”
    “我們剛剛用直升機護送前往醫院，沒想到直升機又被雷電擊中。”
    “趙長官快不行了。”
    “我們需要支援。”
    周挺一個鐵打的漢子，此刻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嗚嗚直哭。
    “就在那裏呆著！我立刻帶人過去！”
    蜀南戰部一號長官程遠橋聲若洪鍾，“告訴趙千羽，沒有老子的命令，他不許咽氣。”
    “是！”周挺哽咽著嘶吼道。
    季平安湊到跟前。
    看了眼擔架上的傷者。
    年逾花甲，雙目緊閉，眉頭緊皺，但依然有股鐵血氣質。
    迷彩服的領口，鑲嵌一顆金星。
    季平安說：“這位長官傷的很重啊！”
    周挺煩躁不安，像個火藥桶，“走遠點，別在這礙事。”
    季平安搖頭：“這位同誌，這麽大的雨，你就一直讓你長官淋著？”
    “那咋辦？我們在等待支援。”
    周挺語氣沒那麽衝了，“長官情況危急。”
    “我家就在附近，先去避避雨。”
    “哎呀，我真是豬腦子。”周挺一拍腦袋。
    “你是關心則亂。”
    季平安說了一句，徑自抬起擔架一頭。
    周挺心領神會，抬起另外一頭。
    “走。”
    季平安直接跑起來。
    周挺當然是緊隨其後。
    ……
    蜀南戰部，長官辦公室。
    程遠橋立刻啟動一級響應。
    “警衛營全體出動。”
    “醫療隊全體出動。”
    “聯係地方武警和消防！”
    “聯係地方醫院！”
    一道道指令下去。
    數輛軍車駛出營地。
    兩架醫療直升機升空。
    程遠橋也登上了專車。
    然後撥出一個電話，語氣虔誠道：“羅老，沒有打擾您休息吧！”
    這位羅老，是在戰部醫院院長位置上退休下來的。
    八十高齡的他，一輩子救治了無數官兵。
    醫療經驗相當豐富。
    如今，在戰部療養院頤養天年。
    程遠橋害怕趙千羽凶多吉少，所以想請羅老一起，如此他心裏也能踏實些。
    “年齡大了，瞌睡少，你這麽大的長官不會無緣無故給我打電話，別拐彎抹角了，有話直說。”
    程遠橋當即說了趙千羽的情況。
    聽到趙千羽先是被巨石砸中，多處骨折，人事不省，之後還從直升機上摔下。
    羅老沉吟片刻，“派人接我，必須第一時間趕赴現場，千羽怕是等不了啊！”
    “明白。”
    程遠橋立刻派遣直升機前往療養院接人。
    ……
    蓮花鄉，坡下村。
    這是季平安的家。
    此刻，他抬著擔架，在風雨裏狂奔。
    周挺堪堪跟上，肺管子都快炸掉了。
    他可是部隊裏鐵人三項的獲得者。
    體能方麵，一直以變態著稱。
    可是現在，居然跟不上一個普通的鄉下村民。
    飛行員小孫早就掉隊了。
    “老鄉……同誌……你家還有多遠啊？”
    周挺上氣不接下氣道。
    季平安停下腳步，扭頭看了眼，一把奪過擔架，頂在頭頂，發足狂奔。
    周挺一雙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這速度比之前還快。
    竟然是自己拖累了對方。
    而且如此快的速度，還能保持擔架的平衡。
    要知道，現在雖然雨小了，可是風依舊很大。
    所以，這是哪裏冒出來的變態呀！
    終於，飛行員小孫捂著腰趕上來。
    他左右一陣踅摸。
    “排長，趙長官呢？”
    “臥槽，快追！”
    周挺爬起來，捂著老腰往前跑。
    萬一趙長官這麽被敵人給擄走了，他一定會成為全軍的笑話。
    等二人看到風雨中亮著燈火的人家，他們心中也湧起一股暖意。
    眼眶瞬間濕潤了。
    院門開著，他們相互攙扶，踉踉蹌蹌進屋，看到趙千羽上身光著的一刻，周挺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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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隻見對方手掌一揮，他就呼吸受製，後麵的話也沒能說出來。
    周挺眼睛瞪得老大，眼前這個年輕人好詭異。
    季平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吵吵，我奶奶睡下了。”
    周挺壓低聲音，“你對趙長官做了什麽？”
    “我在救他的命。”
    隨著季平安的手指，周挺看到了十幾根銀針，紮在趙千羽的身上。
    而趙千羽的塌陷的胸膛的確肉眼可見的微微起伏。
    周挺看著他說：“你還是個中醫？”
    季平安搖頭：“學藝不精。”
    “同誌，現在不是謙虛的時候。”
    周挺著急的說道：“你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這是蜀南戰部二號長官趙千羽，隻要能救他，少不了你的好處。”
    原來是二號長官，難怪那麽高的軍銜。
    不過，這個大頭兵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我不稀罕什麽好處。”
    “這麽大的長官，你應該呼叫支援了吧！”
    “都說了我學藝不精，你確定讓我治？”
    “這……”
    周挺扭頭衝著飛行員道：“小孫，重新匯報我們的位置，還有問問支援到哪了？”
    “是。”小孫走到一邊打電話。
    周挺憂心忡忡地看著季平安。
    “我叫周挺，一名排長，未請教……”
    “季平安，暫時待業。”
    “你學醫的？”
    “自學。”
    “你……”
    突然，床上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音。
    兩人一看，趙千羽嘴裏正在往外吐血沫子。
    “長官!”周挺像熱鍋上的螞蟻，“這是怎麽了？”
    季平安眉頭緊皺。
    他才接觸醫術，的確是學藝不精。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眼看著趙千羽胸口鼓起，白眼翻出呼吸困難。
    季平安腦中靈光一閃，衝到書桌旁邊，找到一根用光的簽字筆芯。
    再來到床邊，對著趙千羽鼓脹的胸口紮了下去。
    “你幹什麽？”
    本來泣不成聲的周挺，以為季平安要害趙千羽，頓時勃然大怒，揪住季平安的領口，將其舉了起來。
    與此同時，耳邊卻響起一道放屁一般的“噗嗤”聲。
    周挺扭頭一看，趙千羽胸口的鼓脹平複了，白眼不翻了，充血的臉龐也慢慢褪色。
    “這……”
    “平安啊，他們是……”
    老太太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你還是吵醒了我奶奶。”
    季平安埋怨周挺一句，這才衝著老太太道：“奶奶，他們是軍人，受了點傷，暫時在這裏休養，很快就有專業的醫療人員過來，您就甭操心了，休息去吧！”
    周挺也是尷尬道：“奶奶，真是打擾了。”
    “沒事沒事。”
    老太太擺擺手，“瞧你們搞成了什麽樣子，我去燒水，你們洗洗。”
    周挺這才發現，自己跟泥猴子一樣。
    然後笑著問季平安，“剛剛長官怎麽回事？”
    “應該是氣胸。”
    “你怎麽知道的？”
    “小說上看的，就那種都市神醫。”
    “你特麽……”周挺白眼直翻，一個字說不出來。
    這時，飛行員小周拿著衛星電話衝進門。
    “排長，救援馬上到！”
    話音未落。
    頭頂便響起直升機的轟鳴。
    季平安家的小院馬上亮如白晝。
    然後，就看到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索降下來。
    緊跟著，又有兩架直升機落在院外。
    一隊醫療兵，簇擁一位七老八十的老者，大步進來。
    老太太也是見過世麵的人。
    但也是被這個場麵驚呆了。
    這得是一位多大的官啊！
    “羅老，連您也驚動了？”
    周挺認出了這名德高望重的老軍醫。
    “小趙人呢？”
    “您跟我來。”
    羅老跨進房間的一刻，瞳孔皺縮。
    隻見趙千羽光著的上半身，胸口完全塌陷，肋骨和胸骨隻怕沒有一根是好的。
    傷得這麽重，不可能活著。
    “終究還是白跑一趟。”
    羅老眼眶濕潤了，“就當是送送小趙吧！”
    “羅老，你啥意思？”周挺不解。
    羅老搖頭：“帶回戰部，通知家屬，千羽是為國犧牲，我們……”
    “羅老，”周挺忍不住了，“您是不是誤解了什麽，趙長官還活著。”
    “怎麽可能！”
    羅老打眼一看，發現趙千羽還真有微弱的呼吸。
    骨頭斷成這樣，髒器不知道傷了多少，還能撐到現在，他很是不解。
    當看到數十根不起眼的銀針時，這個德高望重見慣大場麵的老軍醫直接炸了。
    “這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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