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趙清北這麽一個免費勞力，何淩欣也不用插手拿東西了。
    “哇，這麽多，姐夫，你這是毛腳女婿第一次登門？”
    趙清北看到後備箱裏七八樣禮品，發出驚呼。
    何淩欣叉腰：“趙清北，別瞎叫！”
    “我還就認這個姐夫，別人都不好使。”
    趙清北拿著煙酒蟲草，給了表姐一個挑釁的眼神。
    何淩欣啼笑皆非，“還由得你了！”
    她率先上樓，拿鑰匙捅開家門。
    “喲，何大記者今天沒有加班啊！”
    趙婭坐在沙發上，磨著指甲陰陽怪氣。
    她並不知道女兒剛從戰部看完外公回來，否則也不至於這個態度。
    倒是正在對著視頻按摩頭皮的何大友馬上站了起來，“欣欣回來了，爸爸給你做飯。”
    “站住！”
    趙婭瞪了丈夫一眼，“忘了我說過的話，女婿一天不登門，一天不給她做飯。”
    何淩欣聽得白眼直翻。
    “大姑，我來看你了！”
    趙清北提著禮品衝進家門。
    “哎吆，我大侄兒來了。”
    趙婭馬上露出笑臉，“真乖，還知道買禮物……”
    當看清東西後，趙婭變了臉色，“清北，你哪來的錢買這麽貴重的禮物，不會是偷……”
    一道挺拔身影的出現，讓趙婭話語卡殼。
    “阿姨，叔叔，冒昧打擾，多多擔待。”
    提著牛奶、果籃、大閘蟹、醬烤鴨的季平安在門口鞠了一躬。
    “哎吆，平安啊，原來是你來了，哈哈哈。”
    趙婭立刻上前，將季平安拉進屋，“阿姨大早上就聽見喜鵲在叫，果然有好事。”
    “快坐快坐，老何，愣著幹什麽，趕緊倒茶呀！”
    接過季平安手裏的東西，將其摁在沙發上，趙婭佯怒，“這是第一次，以後過來帶張嘴就成，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趙清北衝著表姐比劃一番，表示自己一身雞皮疙瘩。
    何淩欣也無語至極。
    瞧瞧母親這片刻功夫變了幾次臉。
    就這功力，要是演戲，還不是隨便捧個小金人回來？
    而且，剛剛見到季平安的那一刻，笑得眼角魚尾紋都擠在了一起。
    那誇張勁兒，就像老鴇碰上了豪客。
    呸呸呸。
    何淩欣馬上否定了這個不恰當的比喻，否則自己成什麽了。
    “小季，喝茶。”
    何大友泡了一壺茶，拿來兩個杯子。
    “叔叔，我來。”季平安起身接過茶壺，先給何大友倒。
    何大友剛要坐下品茶，卻被趙婭拽起來，“你坐什麽坐，一點眼力勁沒有，趕緊去買菜，讓我給平安露兩手。”
    看到趙婭眉飛色舞的樣子，趙清北輕輕靠在何淩欣肩頭，“姐，咱倆徹底失寵了。”
    何淩欣摸摸趙清北的腦袋，深有同感。
    “叔叔，阿姨，不用麻煩的，家裏有什麽就吃什麽。”
    季平安說：“我帶了大閘蟹，還有醬鴨，再整兩三個就夠了，要不還是我來吧！”
    趙清北驚訝道：“姐夫，你會做飯。”
    何淩欣也一臉吃驚，她隻煮泡麵。
    季平安笑笑，“我小學三年級就會用大鍋煮米飯了，還能炒倆菜，那時候個子小，要踩著凳子。”
    何淩欣眼前馬上浮現出那樣一幅畫麵。
    一個一米出頭還沒有鍋台高的小人兒，踩著小板凳，晃晃悠悠的站上去。
    燜一鍋米飯，炒兩個最普通的家常菜。
    奶奶從地裏回來，他興衝衝地過去迎接。
    “奶奶，快洗手，可以吃飯啦！”
    那一刻，小小的人兒一定是驕傲的仰著小腦袋。
    那一刻，奶奶一定紅了眼眶。
    就像現在的她。
    “真是個可憐好孩子！”趙婭也抹了把眼角，“那就讓阿姨看看你的手藝。”
    “昂？”何淩欣瞪著霧蒙蒙的大眼睛，母親這個轉折令人猝不及防。
    既然心疼季平安，就應該自己下廚啊！
    哦，心疼你歸心疼你，活還得你幹。
    “這不合適吧！”
    何大友剛要發表意見，卻被趙婭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季平安倒是無所謂，提著大閘蟹和醬鴨就進了廚房。
    “老趙，小季第一次來，你就讓人家下廚房！”
    何大友還是覺得不合適。
    “你懂什麽？你閨女會做飯嗎？要是平安也不會，將來怎麽辦，天天點外賣？那多不健康！”
    這一刻，何淩欣有點感動。
    媽媽還是愛她的！
    “你也別傻站著。”趙婭將一件圍裙塞在何淩欣手中，“進去幫忙。”
    “哦。”
    何淩欣撅著嘴接過。
    媽媽對她有愛，但不多。
    走進廚房，季平安已經開始清洗大閘蟹。
    “給你圍裙。”
    季平安扭頭看她一眼，“你看我有手嗎？”
    何淩欣看到他一手刷子一手螃蟹，抿了下櫻唇，“那我幫你係上。”
    季平安催促，“麻溜點。”
    何淩欣先將圍裙套在他脖子上。
    女孩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掠過高挺的鼻梁，堅毅的嘴唇，有著淺淺胡茬的下巴，凸起的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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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細長卷翹的睫毛一陣顫動。
    “啊！”
    女孩手背不經意間擦碰到他的胸膛，仿佛被燙了一下。
    慌忙來到他的身後，為其綁緊腰部的帶子。
    強烈的雄性荷爾蒙氣息，讓她有點頭暈。
    季平安說：“好了吧！現在幫我刷螃蟹。”
    “啊？”看到大閘蟹張牙舞爪的模樣，何淩欣瞪大美眸，“我怕！”
    “別怕，像我這樣抓著。”
    季平安將手裏的螃蟹交到何淩欣手中，女孩嚇得哇哇大叫。
    中秋快到了，正是吃螃蟹的時節。
    過去幾年的這個時候，他也會買上一些，親自刷洗蒸煮。
    那時候，站在旁邊大呼小叫的女孩還是……
    季平安深深吸氣，將眼淚咽回。
    往者已矣，來者可追！
    何淩欣膽子越來越大，動作也越來越熟練。
    都能自己抓了，還威脅上螃蟹。
    “給本小姐老實點，否則等你變紅了，我可是很殘忍了的，五馬分屍，大卸八塊……”
    望著嬌俏可人的女孩，季平安笑意盎然。
    時間仿佛都停滯了。
    客廳裏，趙婭惆悵的喟歎一聲，“年輕真好。”
    趙清北微微歎氣：美好的愛情都是屬於別人的。
    “你對小季就這麽滿意？”
    何大友酸溜溜的，看樣子，小棉襖就要被人穿走了。
    “那是。”趙婭點點頭，“要是再能燒一桌好菜，那就完美。”
    不到一小時，何淩欣喊趙清北上菜。
    自己先把醬鴨端了出來。
    “來，嚐嚐本大廚的手藝。”
    趙婭點點頭，“嗯，醬色很正。”
    “喂喂喂，趙婭女士，可是我親手剁的，放了蔥薑蒜，澆了辣椒油。”
    “可真不容易！”
    趙婭撇嘴說完，呲溜爬起來，順手拉上何大友，“菜不少呢，咱們不能飯來張口吧！”
    很快，桌上擺滿了菜肴。
    醬鴨不說，大閘蟹兩吃，清蒸和幹炒，還有紅燒肉、辣子雞、酸菜魚、清炒油麥菜、蒜蓉西蘭花，再加一碟蒜片黃瓜，一碟油炸花生。
    “哎呦哎呦！”
    看著滿滿一大桌，趙婭大呼小叫起來，“平安啊，你也太厲害了，要不是我親眼看著，都要懷疑你是叫的外賣了。”
    “阿姨，沒那麽誇張。”季平安笑笑。
    “死丫頭，趕緊給平安把圍裙解了，讓他入座。”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然後他悲催的發現，何淩欣竟然打了個死結。
    這不是坑人嘛！
    小插曲過去，趙婭又咋呼著讓丈夫拿酒。
    何大友笑嘻嘻地說，“那我先請個假。”
    他雖是局長，但因為工作特殊，總需要一名主管領導隨時能夠進入工作狀態，應對突發事件。
    跟副手說一聲，就可以放開了整了。
    發完信息，何大友問季平安，“要不要整點黃酒？”
    有些地方，講究吃螃蟹配黃酒。
    何大友故此一問。
    “不整那一套，何大友，你是不是舍不得呀，把最好的酒拿出來。”
    趙婭不耐煩的催促，黃酒有什麽勁兒，她巴不得季平安喝多走不了呢！
    “哪有舍不得的。”
    何大友很快搬來一個紙箱，上麵有著“軍區特供”的字樣。
    打開後，提溜出兩瓶茅台。
    有些顯擺道：“小季，可還行。”
    季平安笑笑：“我都行。”
    趙婭鄙視道：“拿著你老丈人的東西臭顯擺。”
    何淩欣和趙清北拉拉趙婭，意思讓她給何大友留點麵子。
    季平安緊挨著何大友坐，方便喝酒。
    另一邊是何淩欣，緊跟著是趙清北。
    趙婭則是坐在丈夫旁邊。
    兩個男人喝白酒，一對母女倒上了紅酒，趙清北隻能喝果汁。
    酒都滿上了，趙婭先發言。
    “讓我們大家舉杯，歡迎平安第一次來，家門認下了，以後常來，幹杯。”
    接著是何大友。
    “下次來可不許帶東西，空手就很好。走一個，大家一起。”
    然後是趙清北，他端著果汁，站起身鄭重其事道：“姐夫，請你收我為徒。”
    何大友、趙婭並不知道趙清北被霸淩的事情，一笑置之。
    三杯酒下肚，大家開始吃菜。
    趙婭每嚐一個，都是讚不絕口。
    還一個勁兒給季平安夾菜。
    他麵前都堆成了小山。
    趙婭還讓何淩欣給季平安剝螃蟹。
    何淩欣總覺得今晚不勝酒力，才一杯多紅酒，就臉蛋滾燙。
    喝了六七兩的樣子，何大友舌頭有點大了。
    抬手梳理碩果僅存的毛發，開始吹牛逼……
    “想當年，我有一頭茂盛的頭發，那是賊拉拉的帥。”
    “係統裏都是警花倒追我。”
    “可我愣是不動心，事業不成，何以家為？”
    何淩欣笑問，“那是怎麽被我媽拿下滴？”
    “說起來都是眼淚。”何大友浮誇的抹了把眼角，“有一次執行任務負傷住院，你媽不是護士嘛！原本一個星期的療程，愣是被她弄成一個月，最終就栽她手裏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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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大姑，是不是真的呀！”趙清北拍著桌子大笑。
    趙婭卻是一點不糗，“何大友，你也好意思往自己臉上貼金，你跟帥子沾得上嗎？也就是你穿著警服一身正氣，把我給迷住了。你知不知當年老娘也是醫院裏的一枝花，追我的都是主任甚至院長家的公子哥，我愣是不來電。”
    何淩欣也是第一次聽到父母的愛情故事，笑著問道：“媽，那爸說你故意延長療程培養感情，是不是真的呀？”
    趙婭點點頭，“那倒也不錯，不過，還不是毛頭小子忍不住？”
    說到這裏，她拍拍何淩欣的手，“閨女，媽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碰到喜歡的，就要努力抓住，幸福要靠自己爭取！”
    何淩欣瞠目結舌，臉蛋更燙。
    怎麽吃瓜還吃到自己頭上了？
    她偷瞥季平安一眼。
    還好還好，他正被老爸拉著喝酒。
    老何明顯大了。
    原本說好的一人一瓶自掃門前雪。
    現在季平安正拿著何大友的酒瓶給自己倒。
    何淩欣美眸中泛起一抹柔和的光芒。
    再喝兩小杯，何大友晃了晃自己的空酒瓶，“完了，哈哈，小季，你的酒量跟我不分伯仲，以後可以常……常喝。”
    話音未落，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季平安慌忙扶住，笑著搖搖頭。
    “瞧瞧，還逞能！”
    趙婭忍不住埋汰丈夫。
    “阿姨，沒有，挺好的。”
    季平安真是喜歡這樣其樂融融的家庭氛圍。
    從小，飯桌上隻有他和奶奶。
    戀愛後，就是他跟趙倩倩。
    隻有在領導家裏，他才能偶爾感受到這樣的溫馨。
    可是領導也不在了。
    許是酒精的作用，人的情緒較難控製。
    季平安眼眶酸澀，視線逐漸迷糊。
    看到他迷蒙的淚光，何淩欣芳心一揪。
    “要不，我把叔叔弄上床？”
    季平安突然開口。
    趙婭不好意思地說：“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沒啥。”
    季平安蹲下，讓何大友趴在他肩膀上，背起來，送進了臥室。
    “看吧！家裏還得有個男人！”
    趙婭倚著門框，對女兒說道。
    何淩欣的目光一陣複雜。
    “平安，別動，我來我來。”
    恍神間，母親走上前去，原來季平安已經將父親放在床上，還要幫其脫襪子。
    趙婭將他推開，自己一邊動手一邊說道：“你別看欣欣他爸是個局長，工作起來依然是連軸轉，動不動幾天都洗腳換襪子，香港腳啥樣，他就啥樣。”
    “你們出去聊，清北，辛苦你先收拾一下桌子，一會兒大姑來幫你。”
    “沒問題！”
    趙清北爽快地答應了，他還要拜季平安為師呢！自然要好好表現。
    “今天謝謝你。”
    來到客廳，何淩欣目光真誠地對季平安說道。
    “怎麽說？”季平安在沙發上坐下來，笑問。
    “我媽很開心。”
    “噗嗤——”
    “你笑什麽？”何淩欣氣鼓鼓的。
    “就是想到了一個好笑的段子。”
    季平安一本正經道：“學習使我媽快樂，我媽快樂全家都快樂。像不像你？”
    “噗嗤——”何淩欣也“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看著女孩杏眼桃腮花枝亂顫的模樣，季平安一陣失神。
    何淩欣馬上側過身段，清清嗓子，“你要走了嗎？”
    季平安看了眼時間還早，摩挲著下巴說：“要不，幹點什麽？”
    “啊？”何淩欣退後一步，“你……你想幹什麽？”
    季平安沒有注意到何淩欣慌亂的神情，拿出手機打字，“清北，過來。”
    “來嘍，姐夫師父。”
    “加個威信。”
    “好嘞，已通過。”
    “幫我去藥店買點東西，發給你了。”
    “我辦事你放心。”
    看到趙清北出門，何淩欣更加慌亂，“季……平安，你讓清北去藥店買……買什麽？”
    不會是那種計生用品吧！
    “你怎麽了？”季平安這才發現何淩欣的異樣，“說話結結巴巴的，臉色也不對，沒事吧！”
    說著拉過她的手，就要給她把脈。
    “我沒事！”
    何淩欣逃進廚房，拿起一隻餐盤，心裏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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