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外出尋找物資，眾人的背包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
    一大早，晨露還掛在草葉上的時候，本著精細持家原則的陳安子已經蹲在倉庫門口修補背包帶。
    金屬液體從指尖滲出，像銀色蛛絲般纏繞在磨損的尼龍帶上，轉眼間就恢複了結實。
    灰白貓蹲在倉口頂端監督，每當他完成一件裝備，就"喵"一聲表示認可。
    "弓弦上好了。"夏可可走過來，遞給他一個手工縫製的箭袋，"是用汽車安全帶改的，比之前那個耐用。"
    箭袋針腳細密均勻，邊角還繡了朵小小的小花——這姑娘總能在末日裏創造美感。
    陳安子接過箭袋時，順手摸了摸她的手，夏可可迅速縮回，假裝整理馬尾辮，但耳尖已經紅了。
    倉庫裏傳來李大亮磨匕首的"沙沙"聲，節奏快得不像在打磨，更像在發泄情緒。
    自從昨晚兄弟談話後，銀發青年就一直處於這種微妙的狀態——嘴上支持探索山丘，動作卻暴露了不安。
    "胖子，斧頭。"陳安子朝裏麵喊了一聲。
    張胖子應聲而出，高壯的身軀像堵牆似的擋在晨光前。
    他的雙刃斧剛打磨過，刃口閃著寒光："我的大斧已經饑渴難耐了。"
    周明最後一個準備好，背著改裝收音機和自製信號彈，眼鏡片上反射著朝陽。
    "天氣預報說今天晴朗，適合遠足。"他試圖開玩笑，但聲音幹巴巴的。
    老吳把醫療包塞進陳安子的背包："止血粉、紫草膏、縫合線，還有......"他壓低聲音，"兩針嗎啡，以防萬一。"
    陳安子笑著打趣，“老吳，你這位兵王不出去探索新世界，留在基地不會感覺悶嗎？”
    老吳哈哈一笑，“那個時候已經探索夠了，現在有了你們，我就躲躲懶！可別忘了，你們的戰鬥技巧都是跟我學的！”
    回頭看了看躲在門後漏出個腦袋的幾個孩子，“更何況，有了他們，還有那些蔬菜，這個戰場現在更適合我。”
    陳安子點點頭，是啊，人生每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戰場，也許，老吳現在的戰場更適合他吧。
    貓咪從物資堆跳下來，尾巴高高翹起，在陳安子小腿上掃了一圈，然後徑直朝基地大門走去，回頭"喵"了一聲，仿佛在說"跟上來"。
    這支探索隊陣容精簡：陳安子、夏可可、李大亮和張胖子負責開路與防衛；周明記錄路線與資源點；老吳和李誌留守基地照顧傷員和孩子。阿寶抱著貓咪蹭了會兒臉才放它走，小家夥左耳的缺口在陽光下已經不是那麽明顯。
    有句話叫做望川跑死馬！
    山丘看著近，走起來卻要命。
    災變後的這兩個月裏，無人維護的道路早已被野草侵占，裂縫裏長出胳膊粗的小樹苗。
    他們不得不繞道一條幹涸的河床，踩著硌腳的鵝卵石前進。
    貓咪靈活地在前麵帶路，時不時停下來等落後的兩腳獸們。
    "這破貓到底要帶我們去哪？"張胖子擦著汗抱怨，巨斧在背上晃來晃去。
    貓咪回過頭，瞥了一眼張胖子，像是在鄙視他。
    陳安子看著一人一貓，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夏可可突然蹲下身，撥開一叢野草："停一下，你們過來，看看這個。"
    眾人圍了過來，李大亮警戒。
    隻見幾株低矮的植物藏在草叢中，卵形的葉片背麵泛著不自然的紫光，與基地裏種植的紫色小麥相似但更纖細。
    “又是一種新植物，如果在以前那些植物學家看到了，會欣喜若狂吧！”陳安子有些感慨。
    “誰說不是呢！老周，你別光看。”張胖子扯了扯周明的衣服。
    周明立刻拍照記錄，采集樣本裝進密封袋，"看植物的分布，我覺得是往這個方向延伸的。"他指著植物生長的走向，"像是被人為傳播過。"
    陳安子與李大亮交換了個眼神，弟弟微不可察地點頭，匕首已經滑到掌心——這是他們從小玩的暗號，表示"提高警惕"。
    繼續前行半小時後，地形開始變化了。
    幹涸的河床拐向了東北方向，打頭的張胖子想要順著河床走，他可不想在灌木叢中掙紮。
    而貓咪卻是先一步跳上河岸，“喵喵”叫著，堅持往正北走，夏可可看了一眼貓咪的前方，那裏有片陡坡甚至還覆蓋著茂密的灌木。
    "要繞路嗎？"夏可可問。
    陳安子搖頭，金屬液體在手臂表麵流動，形成一把開山刀的模樣："直接上。胖子，開路。"
    張胖子咧嘴一笑，巨斧掄出個漂亮的弧線，荊棘叢像奶油般被切開。
    陳安子、張胖子兩人前頭開路，周明、夏可可在中間，李大亮居後，幾人快速行進。
    隨著最後一道障礙清除，所有人都愣住了——
    山坡背麵竟藏著一片廢棄果園！
    鐵絲圍欄大部分完好，十幾棵果樹整齊排列，雖然缺乏修剪卻意外地生機勃勃。
    果園中央有三棵明顯不同的樹——它們的葉子呈深紫色，果實卻是正常的蘋果形狀，隻是表皮泛著紫珍珠般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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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雜交？"周明小跑過去，眼鏡差點滑落鼻梁，"還是人為幹預？"
    貓咪已經躥到最粗壯的那棵紫色果樹下，開始瘋狂刨土。
    瞬間又跑到另一棵果樹下。
    陳安子跟過去，發現它一會的功夫就挖出了臉盆大小的洞，深有半米。
    貓咪回頭衝著眾人叫喚。
    夏可可突然明白過來，"看那些樹的根係！"
    果然，普通果樹的根部樹皮被啃食嚴重，而紫色果樹卻完好無損。
    李大亮蹲下檢查，匕首挑起一撮毛發："是田鼠，但為什麽它們不敢碰紫色果樹？"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
    張胖子已經摘了個紫色蘋果在衣服上擦擦就要咬，被陳安子一把攔住："先別急。"
    金屬液體從掌心分離出一小滴，包裹住蘋果表麵。
    片刻後，陳安子眉頭舒展："沒毒，金屬沒檢測到異常反應。"
    蘋果被切成六份包括給貓咪的一份）。
    口感意外地清脆多汁，甜中帶一絲薄荷般的涼意。
    神奇的是，吃完後眾人因長途跋涉產生的疲憊感明顯減輕了。
    "這玩意比咖啡好使。"張胖子三口吞掉自己那份，眼巴巴看著別人的。
    “是更好使，不過胖子，你能不能小些口，別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
    周明已經掏出筆記本瘋狂記錄："抗病蟲害、提升耐力、可能還有鎮痛效果......必須帶些回去研究！"
    "太冒險了。"李大亮反對，"萬一像紫色小麥那樣有副作用呢？"
    “不研究怎麽能知道呢，小麥不是已經可以提取有用的物質了。”
    爭論間，貓咪已經溜達到果園邊緣的一間小木屋前。
    陳安子跟過去，發現門上釘著塊手寫牌子："清河老劉果園 歡迎采摘"。
    木屋側麵用油漆畫著隻簡筆貓，旁邊寫著"內有猛貓，小白看守"——字跡已經褪色，但能看出是老人筆跡。
    灰白貓——現在或許該叫它小白——用腦袋蹭了蹭門框，然後叼著個東西回來放在陳安子腳邊。
    那是個生鏽的狗牌，上麵刻著"清河小區7棟2單元502 劉建國"。
    "小白，這個也是你的家吧？"夏可可蹲下撫摸貓咪的頭。
    小白"喵"了一聲，尾巴卷住她的手腕。
    陳安子檢查木屋，門沒鎖，裏麵堆著農具和幾袋過期化肥。
    牆角有個貓窩，旁邊放著食盆和水碗，陳安子回頭看了一眼跟夏可可膩歪的小白，心裏有些黯然，這裏有陣子沒人來了，它的原主人估計也…
    最好的發現是掛在牆上的果園地圖，詳細標注了每棵樹的品種和種植日期。
    紫色果樹被特別圈出，備注寫著"抗病實驗 自然變異 待觀察"。
    "就是個愛種樹的退休老人。"李大亮翻看桌上的日記本，"這裏有災變後的果樹雜交記錄，這些紫樹是偶然發現的變異品種，還沒來得及深入研究。"
    周明如獲至寶地捧著日記："這裏寫著紫色果實對糖尿病有改善作用，他老伴......"聲音突然低下去，"最後一頁是"老伴走了，小白也不見了，我去城裏的家找找"。"
    屋內陷入沉默，小白蹲在貓窩邊，綠眼睛望著虛空，仿佛在看某個已經不存在的老人。
    "帶五棵幼苗回去。"陳安子做出決定，"兩棵紫樹，三棵普通品種作對照。"
    挖掘樹苗比預想中困難，根係深且敏感，稍有不慎就會損傷。
    夏可可靈機一動，用紫瞳能量輕柔地包裹根部，成功取出兩株完整的紫樹幼苗。
    周明則收集了大量種子和枝條用於扡插。
    正當眾人忙碌時，小白突然炸毛，衝向果園西北角。
    陳安子反應迅速立刻跟上，發現貓咪正對著一處地洞低吼。
    超強金屬感知告訴他，洞裏有東西在移動——很多。
    "田鼠窩。"隨後趕來的李大亮眯起眼睛，"大本營。"
    張胖子掄起斧頭就要劈，被夏可可攔住："等等！看小白。"
    灰白貓擺出標準捕獵姿勢，尾巴尖微微顫動。
    下一秒，它閃電般探腦入洞，精準叼出一隻肥碩的田鼠。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到三秒鍾。
    "什麽叫專業，這就是專業啊。"張胖子由衷讚歎。
    小白驕傲地昂著頭，把還在掙紮的田鼠放在陳安子腳邊，然後轉身繼續捕獵。
    幾分鍾後，十二隻田鼠整齊排列，果園地下的窸窣聲徹底消失。
    "這才是它帶我們來這兒的原因。"夏可可輕笑著撓貓咪下巴，"不僅為了果子，還為了這些禍害。"
    返程前，他們在果園後方發現了一眼山泉。
    水質清澈，周明的簡易檢測儀顯示各項指標優於基地井水。
    眾人歡呼著灌滿所有容器，陳安子甚至用金屬做了個臨時過濾器，讓水源更安全。
    "明天再過來建立取水點。"他記下坐標，"這裏位置隱蔽，可以擴大果園範圍，再觀察一下，如果可以，就在這裏建基地，畢竟咱們不是田鼠，不能總是待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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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點頭，如果陳安子不說他們是不會提這事的，畢竟末世，有個能夠安身的地方就已經很不錯了，哪有這麽多的講究。
    夏可可蹲在溪邊洗臉，馬尾辮沾了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陳安子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被她抓個正著。
    "看什麽？"她甩了甩頭發，水珠濺到他臉上。
    "在想......"陳安子接住一滴將落未落的水珠，"等果樹長大了，可以釀蘋果酒。"
    夏可可笑了，眼角擠出細小的紋路："我爸以前最愛喝那種鄉下土釀。"
    "我爸也是。"
    兩人沉默下來，隻有溪水潺潺。
    小白蹲在中間，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不耐煩地"喵"了一聲，用尾巴拍打水麵，濺起的水花打斷了這片刻的溫情。
    回程比去時輕鬆許多，張胖子背著兩棵幼苗哼著小調；周明邊走邊記錄；李大亮依然警惕地偵查四周，但緊繃的肩膀已經放鬆了些；夏可可時不時逗弄一下小白，貓咪則時不時回頭確認隊伍沒掉隊。
    陳安子走在最後，金屬感知全開監視後方。
    他的背包裏裝著果園日記、狗牌和幾枝特別挑選的果樹枝——都是紫樹的，準備給基地溫室做對比實驗。
    當基地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時，夕陽正好給圍牆鍍了層金邊。
    阿寶和小傑早已守在大門口，看到隊伍立刻歡呼著衝過來。
    小白加速奔向他們，像個凱旋的將軍。
    "蘋果！真的有蘋果！"阿寶蹦跳著試圖摸張胖子背上的樹苗，卻被可惡的胖仔摁住了肩膀。
    李誌拄著拐杖走來，"林萱醒了，說想見你們。"
    晚餐是難得的慶祝宴：野菜湯裏加了新鮮蘋果丁，每人分到一小塊肉幹，孩子們還得到了罕見的蜂蜜水。
    小白獨占一條烤田鼠腿，吃得胡須直顫。
    陳安子坐在守望石旁，看著熱鬧的食堂。
    李大亮難得地沒急著離席，正給小傑演示怎麽用匕首削蘋果皮；夏可可在給孩子們講今天的探險；老吳和李誌討論著移植果樹的細節；連總板著臉的阿青都多喝了一碗湯。
    小白跳上石台，把狗牌放在陳安子手心，然後蜷成一團打起了呼嚕。
    金屬手指撫過鏽蝕的刻字，陳安子想起那位素未謀麵的劉大爺——也許在某個平行世界，老人正抱著貓，和老伴分享自家種的蘋果。
    這個世界裏，至少他的貓和果樹活了下來，還將養活更多掙紮求生的靈魂。
    夜風送來食堂裏的笑聲，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蘋果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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