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秩序地下實驗室裏，燈光將歐陽博士的影子拉長投射在牆上，像一隻伺機而動的怪物。
    他全神貫注地操控著機械臂，一滴晶瑩剔透的綠色液體——母親樹汁液——緩緩滴入試管中的暗紅色血液。
    兩者接觸的瞬間，試管內爆發出刺目的閃光，接著是劇烈的沸騰。
    \"第三個了...\"博士盯著很快又歸於平靜的混合液，金屬覆蓋的右臉映著試管架的冷光。
    前三個實驗體都在注射後十分鍾內因細胞過度活躍而爆裂，像被吹脹到極限的氣球。
    但這次不同，試管中的液體不再分層，而是形成一種奇特的暗紅金色，表麵偶爾閃過綠色光點，如同夏夜螢火。
    監測屏幕上的數據瘋狂跳動，最終穩定在一個前所未有的區間。
    \"完美比例...\"歐陽博士的聲音因興奮而扭曲。
    他小心地將混合液吸入注射器，針尖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彩光。
    沒有猶豫，沒有測試，他直接將針頭紮入左臂唯一還保留人類膚色的區域。
    推進器的聲音在寂靜的實驗室裏格外清晰，混合液一點點消失在血管中。
    最初的幾秒鍾，什麽也沒發生。然後——
    \"啊——！\"
    歐陽博士跪倒在地，注射器摔得粉碎。
    他的身體像蝦米一樣弓起，又猛地反張，脊椎幾乎要折斷。
    金屬覆蓋的右半邊身體如同沸水般翻騰，而左半邊人類軀體則開始滲出細密的血珠。
    \"將、將軍？\"門外傳來警衛遲疑的呼喚。
    博士聽不見，他的耳中隻有血液奔流的轟鳴和金屬生長的嘶嘶聲。
    視線被染成血紅，又轉為暗金，最後定格在一種非人的光譜——他能看到紅外線，看到紫外線，看到空氣中飄浮的微生物，看到自己體內每一個細胞的劇變。
    金屬與血肉的界限正在模糊。
    左臂皮膚下出現銀色紋路，像血管一樣分支蔓延。
    原本隻覆蓋半張臉的金屬膜開始向頸部、胸口擴散，所到之處帶來撕裂般的痛苦，卻也賦予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門外，兩名警衛麵麵相覷。
    實驗室內的慘叫已經持續了二十分鍾，現在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濕漉漉的蠕動聲。
    \"得進去看看。\"年輕些的警衛終於忍不住，手按在門禁識別器上。
    年長的那個還沒來得及阻止，門已經滑開。
    兩人看到的最後一幕，是歐陽博士背對著他們站在實驗台前，原本的灰製服已經撐裂，露出下麵銀黑相間的、正在蠕動的軀體。
    然後博士轉過身。
    \"上...上帝啊...\"年輕警衛踉蹌後退。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的臉了。
    金屬與血肉完美融合，形成一種流動的固態，眼睛變成兩顆毫無反光的黑曜石，嘴巴位置隻剩下一條細縫。
    當它——他已經很難被稱為\"他\"——張開嘴時，露出的是一排細小而鋒利的金屬齒。
    最可怕的是他的右臂，已經完全液化，像一條銀色的巨蟒在空中扭動。
    \"將、將軍？\"年長警衛顫抖著舉起槍。
    歐陽博士——如果這怪物還能被稱為博士的話——歪了歪頭，這個本應顯得困惑的動作卻充滿獵食者的優雅。
    然後他的液態右臂突然伸長，速度快到肉眼無法捕捉。
    年輕警衛的頭顱像西瓜般爆開，紅白混合物濺滿牆壁。
    年長警衛的槍剛開火，子彈就被流動的金屬擋住，接著他的胸口出現了一個碗口大的洞，心髒被精準地摘除，還在怪物掌心跳動了兩下才被捏碎。
    殺戮喚醒了更深層的欲望。
    歐陽博士看著自己的\"手\"，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
    四階——毫無疑問，這就是四階進化者的力量！
    而且比陳安子那種半吊子共鳴要純粹得多，穩定得多！
    實驗室的警報淒厲地響起，更多警衛衝進來，然後一個接一個變成殘缺的屍體。
    有人開了火，子彈打在博士身上隻激起小小的金屬漣漪；
    有人扔出手雷，爆炸的衝擊波卻被他單手吸收；
    最後趕來的是三名改造士兵，他們的機械臂在碰到博士身體的瞬間就被同化吸收，像蠟一樣融化。
    三十分鍾後，基地陷入死寂。
    走廊、宿舍、指揮中心...到處是支離破碎的屍體。
    歐陽博士站在血泊中央，新獲得的能力讓他能感知到方圓一公裏內所有金屬物品——沒有活物了，一個都沒有。
    他的思維異常清晰，卻又異常簡單：殺戮帶來快感，而最大的獵物還在果園基地。
    那個完美的實驗體，s017，陳安子。
    金屬軀體開始變形，背部隆起兩個巨大鼓包，然後猛地展開——那是一對比陳安子更大、更鋒利的金屬翅膀，邊緣泛著與母親樹汁液相同的綠色幽光。
    起飛的過程毫無優雅可言，像一枚炮彈直接撞破屋頂衝上夜空。
    但很快，歐陽博士就掌握了飛行技巧，速度越來越快，空氣在金屬翼刃下發出尖嘯。
    十分鍾後，果園基地的了望塔上，值班的張胖子正打著哈欠。
    夜空中似乎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他眯起眼睛...
    下一秒，他的胳膊離開了肩膀。
    警報還沒來得及拉響，圍牆上的三個哨塔就同時倒塌。
    伴隨著的，是張胖子劇烈的慘叫聲。
    熟睡中的陳安子猛地驚醒，黑色紋身如觸電般灼痛——危險！前所未有的危險正在逼近！
    他衝出宿舍，正好看到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將醫療帳篷連同裏麵的兩名傷員一起撕成碎片。
    月光下，那個怪物的輪廓依稀保留著歐陽博士的特征，卻已經扭曲得如同噩夢中的魔神。
    基地的探照燈終於亮起，照亮了站在中央空地上的殺戮機器。
    金屬與血肉交融的軀體上還掛著新秩序製服的碎片，麵部隻剩下基本的人類特征，嘴角咧到一個不可能的角度，露出滿口細密的金屬牙。
    \"陳...安...子...\"怪物的聲音像是金屬摩擦，卻依然能聽出歐陽博士的語調，\"我...們...終...於...平...等...了...\"
    陳安子體內的液態金屬瞬間沸騰，黑色紋身如活物般蔓延全身。
    不需要解釋，他明白發生了什麽——歐陽博士成功了，以一種瘋狂而徹底的方式，跨越了人與怪物的界限。
    而現在，這個四階的殺戮機器，來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