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的風像刀子般刮過陳安子的臉。他站在賽伯恩設施的大門前，呼出的白氣在金屬表麵凝結成霜。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冷——體內的納米機械似乎在調節他的體溫。
    大門上的生物識別係統早已失效，但當他伸手觸碰時，肋部的八麵體印記突然發光。伴隨著液壓裝置蘇醒的轟鳴，塵封三十年的大門緩緩開啟。
    \"身份確認，先驅者權限激活。\"機械女聲從頭頂傳來，帶著電流幹擾的雜音，\"警告，設施完整性63，量子反應堆處於臨界狀態。\"
    陳安子踏入走廊，頭頂的應急燈逐一亮起，照亮兩側玻璃艙室中的人形陰影。他湊近其中一個，擦去玻璃上的冰霜——裏麵是個全身覆蓋銀色納米機械的人體，胸口有個正在發光的八麵體印記，和他的一模一樣。
    \"實驗體x7，先驅者型納米機械第三階段測試。\"牆上的電子屏突然亮起，顯示出一段模糊的實驗記錄，\"2045年12月24日，融合成功率0.03...\"
    陳安子的左眼突然刺痛，視野中浮現出重疊的畫麵：同樣的實驗室，但更加嶄新，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來來往往。他搖搖頭，幻象消失了。
    走廊盡頭是一扇標有\"絕對禁區\"的液壓門。陳安子剛靠近，門上的環形鎖就自動旋轉起來，十二道安全機製在幾秒內全部解除。
    門後是個半球形大廳，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八麵體晶體，與他在賽伯恩遺跡看到的完全一致，隻是體積大了十倍。晶體下方是控製台，全息投影顯示著兩個相互纏繞的dna模型——一個標注\"艾爾7\"，另一個是\"先驅者\"。
    \"你終於來了，陳安子。\"
    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陳安子瞬間進入戰鬥狀態，金屬護甲覆蓋全身——這次成功了，但質感與以前完全不同，更像是液態水銀在皮膚表麵流動。
    \"不用緊張。\"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來自控製台，\"我是楊天華，賽伯恩創始人...或者說，他留下的意識副本。\"
    控製台上方凝聚出一個白發老者的全息影像，穿著複古的實驗室白袍，眼睛是詭異的銀白色。
    \"這是怎麽回事？\"陳安子保持著戒備，\"喪屍病毒是你們製造的？\"
    \"製造？不，我們隻是...加速了必然的進化過程。\"楊天華的影像飄向八麵體晶體，\"你知道人類文明為什麽總是周期性崩潰嗎？因為我們的生物硬件太落後了。\"
    影像揮手調出數百個監控畫麵——有些顯示喪屍橫行的城市廢墟，有些則是鐵鏽星上機械改造人之間的戰爭。
    \"艾爾7是生物進化的終極形態，先驅者是機械飛升的鑰匙。當兩者融合...\"影像突然扭曲，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就能創造新人類...免疫所有疾病...永生...\"
    陳安子的左眼視野突然被藍色數據流淹沒。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感覺體內有兩股力量在撕扯——一邊是溫暖的生物能量，一邊是冰冷的機械脈衝。護甲不受控製地變形，時而銳利如刀，時而柔軟如綢。
    \"看來融合過程比預計的激烈。\"楊天華的聲音忽遠忽近，\"別抵抗，讓它們完成重組。想想你最牽掛的人...\"
    混亂中，陳安子想到了夏可可。奇怪的是，這個念頭剛起，左眼的劇痛就減輕了。銀白色的視野裏浮現出模糊的畫麵：夏可可站在果園基地的圍牆上，紫色眼眸含著淚水...
    夏可可是被頸間的灼痛驚醒的。她摸向金屬吊墜，發現它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紫色的能量不受控製地從指尖湧出，與吊墜發出的銀光交織在一起。
    \"安子？\"她輕聲呼喚，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吊墜的光芒突然暴漲，在她麵前形成一團模糊的銀色霧氣。霧中隱約可見一個人影——修長的身形，金屬質感的左臂，還有那隻令人心悸的銀白色眼睛。
    \"可可...\"
    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水波般的回聲。夏可可伸手去碰，卻隻抓到一把散落的銀光。
    \"你在哪？我們都以為你——\"
    \"南極...賽伯恩...\"聲音斷斷續續，\"小心...新秩序...不是人類...\"
    影像突然扭曲，夏可可看到陳安子身後浮現出巨大的八麵體晶體，還有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白發老人全息影像。
    \"安子！你後麵！\"
    她的警告來得太遲。影像中的陳安子突然痛苦地彎下腰，全身金屬護甲如沸水般翻騰。最後一刻，夏可可看到他的左眼投射出一串坐標數字，然後一切歸於黑暗。
    \"不！\"
    夏可可的尖叫引來了巡邏的老吳。老兵端著槍衝進房間，隻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孩和滿屋飄散的紫色光點。
    \"又做噩夢了？\"老吳放下槍，聲音柔和下來。
    夏可可握緊恢複常溫的吊墜，搖頭：\"不是夢...他活著。在南極。\"
    老吳皺起眉。基地最近已經夠亂了——羅剛天天嚷嚷著要撤離，新秩序的人在外圍虎視眈眈，現在又來了會爬牆的新型喪屍。如果夏可可也開始出現幻覺...
    \"聽著，丫頭。\"他蹲下來，與夏可可平視，\"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陳安子已經...\"
    \"我沒瘋！\"夏可可猛地站起，眼中紫芒大盛，\"他剛才就在這裏！通過吊墜和我說話！\"
    她的聲音驚動了隔壁的張小雨。女孩揉著眼睛出現在門口：\"怎麽了？又是喪屍警報？\"
    夏可可突然抓住張小雨的手：\"你的水能力...能感應多遠？\"
    \"呃...方圓五百米？怎麽了？\"
    \"如果...如果有金屬物體在水裏，你能感知到它的形狀嗎？\"
    張小雨困惑地點頭：\"可以是可以，但...\"
    夏可可已經衝向通訊室，睡衣在身後飄揚。老吳和張小雨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跟了上去。
    通訊室裏，周明正在調試無線電。看到三人闖入，他推了推眼鏡：\"出什麽事了？\"
    \"南極！搜索南極地區的信號！\"夏可可撲到控製台前，\"任何異常能量讀數都行！\"
    周明的手指僵在鍵盤上。他緩慢地轉向自己的主屏幕，上麵正顯示著南極洲的衛星雲圖——一個本不該存在的熱源在冰原上閃爍。
    \"你怎麽知道...\"他的聲音發幹，\"這個信號一小時前才出現，我以為是設備故障...\"
    夏可可指向屏幕：\"坐標是不是79°23"s, 112°32"？\"
    周明的表情說明了一切。老吳的槍掉在了地上。
    黎明時分，果園基地的緊急會議吵得不可開交。
    \"這太荒謬了！\"羅剛一拳砸在桌上，\"就因為一個幻覺，我們要放棄經營兩年的基地，橫跨半個地球去南極？\"
    會議室外，聞訊而來的幸存者們低聲議論。最近喪屍的異常活動已經讓大家神經緊繃，現在又傳出陳安子可能活著的消息，基地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不是幻覺。\"周明調出數據，\"南極確實出現了與王級喪屍爆炸時相同的能量特征。而且...\"他猶豫了一下，\"信號源正在移動，速度...非常人類。\"
    陳爸陳媽緊握著手。作為絕對領域的施展者，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兒子生還的可能性有多渺茫。但夏可可眼中的堅定，還有那個精確的坐標...
    \"我有個提議。\"王強突然開口，空間刃在他指尖閃爍，\"我帶一個小隊先去偵查。如果真是安子，就用空間通道把大家接過去。\"
    羅剛冷笑：\"然後呢？放棄這裏的所有防禦工事？食物儲備？你知道外麵有多少喪屍等著我們離開安全區嗎？\"
    \"比喪屍更危險的是新秩序。\"老吳陰沉地說，\"昨天巡邏隊發現他們在東麵三公裏處建立前哨站。如果我們主力離開...\"
    爭論聲中，沒人注意到李大亮悄悄離開了會議室。年輕人溜進武器庫，往背包裏塞滿彈藥和炸藥。他的肩膀傷口還沒完全愈合，動作有些笨拙。
    \"就知道你會這麽做。\"
    李大亮嚇得轉身，匕首已經握在手中。阿青靠在門框上，骨笛在指尖旋轉。
    \"帶上我。\"山裏的女孩說，\"我的音波可以掩蓋行蹤。\"
    李大亮搖頭：\"太危險了。如果安哥真的在南極...\"
    \"所以更需要我。\"阿青晃了晃骨笛，\"除非你覺得一個人能對付沿途的喪屍和新秩序的巡邏隊。\"
    兩人對視片刻，李大亮歎了口氣，扔給她一個背包。
    他們沒發現，陰影處還有第三個人——七號。空間能力者默默注視著兩人翻越圍牆的身影，黑色紋身在頸側微微發亮。
    南極設施內，陳安子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一張金屬台上。納米機械形成的束縛帶將他牢牢鎖住，任他如何掙紮都紋絲不動。
    \"別費力氣了，先驅者。\"楊天華的影像漂浮在旁邊，\"這些是專門用來抑製納米機械的特種合金。\"
    陳安子的左眼視野恢複正常，但體內的兩股力量仍在交戰。他能感覺到——艾爾7型納米機械在強化他的肉體，先驅者型則在重組他的神經係統。兩者交匯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你到底想要什麽？\"陳安子咬牙問道。
    \"完成三十年前中斷的實驗。\"楊天華調出一個三維人體模型，正是陳安子的掃描圖，\"你是唯一一個成功融合兩種納米機械的個體。艾爾7賦予你生物適應性，先驅者讓你能操控金屬...但真正的潛力遠不止於此。\"
    影像切換，顯示出全球地圖，數百個紅點分布在各大陸。
    \"這些是賽伯恩的備用設施，每個都存放著數噸納米機械原液。一旦激活，它們能在72小時內覆蓋整個地球...\"楊天華的聲音帶著狂熱的顫抖，\"想象一下，所有人類都將進化到下一階段！沒有疾病，沒有衰老，甚至死亡都將成為過去！\"
    陳安子盯著那些紅點，突然意識到什麽：\"喪屍病毒...是泄露的艾爾7型納米機械？\"
    \"一個...意外的變異分支。\"影像短暫模糊，\"我們本意是創造超級士兵，但某些受體的大腦無法承受改造過程...不過這隻是暫時的挫折。\"
    束縛帶突然鬆動了一秒——陳安子體內的先驅者納米機械找到了幹擾頻率。他假裝痛苦地扭動身體，暗中調整金屬結構。
    \"為什麽選我？\"他故意大聲問，分散對方的注意。
    \"不是你選擇了進化，是進化選擇了你。\"楊天華調出一段模糊的監控錄像——年輕的陳安子在賽伯恩醫療中心接受體檢，\"每個在賽伯恩醫療機構做過基因檢測的人，都被植入了納米機械種子。絕大多數人的免疫係統會清除它們，但你的身體...接受了這份禮物。\"
    陳安子想起三年前那場莫名其妙的發燒，醫生說是賽伯恩醫療隊提供的特效藥救了他。原來從那時起，他體內就埋下了這顆定時炸彈。
    束縛帶的鎖定機製終於被破解。陳安子等待時機，當楊天華的影像轉向主控台時，他猛地掙脫束縛，右臂化作長刀斬向控製台。
    \"你以為我沒預料到嗎？\"楊天華大笑，整個大廳突然亮起紅光，\"啟動強製融合協議！\"
    八麵體晶體射出一道藍光，正中陳安子胸口的印記。劇痛如潮水般淹沒了他，他感到兩套納米係統被某種外力強行擠壓在一起。金屬護甲與血肉融合，骨骼重組，神經回路被重寫...
    最後的意識裏，他聽到楊天華勝利的宣言：\"歡迎成為第一個完美融合體，新人類的始祖！\"
    然後世界陷入黑暗——但在這片黑暗中，有一點紫光如燈塔般閃爍。陳安子本能地向它遊去，聽到夏可可的呼喚穿透層層迷霧：
    \"堅持住...我們來找你了...\"